沉星［GB］ 第3章 第 3 章

周一，风燃像往常一样去学校上课，她又失眠了一个晚上，临近天亮的时候囫囵做了一个怪梦，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心脏痛得发麻，她恹恹地上完了一天的课，保持形象应付着班上的同学。直到罗勒气势汹汹地来班上找上她，她才想起自己周末的见面对象被临时调包的事情。

好在风家与斯莱卡家的能源星交易上不得台面，沈时迁的主张又一向低调，学校里没人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罗勒在人前不好发作，只能找借口单独将风燃叫了出去。

风燃在人群中一贯都是知性大方，明艳动人，备受关注的，罗勒红着一张脸叫她出去，她的几位朋友都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着。

这种事情同学们都见怪不怪，起初是Omega，然后是Beta，最后Alpha也为她沦陷，因为风燃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不是单单是她的外貌，她本人更加优秀与强大，待人亲切温柔，但又有一种淡淡的隔绝在所有人之外的气场，让人不敢亵渎。

他们随意进了一间没人的音乐教室，罗勒把门锁上之后不高兴地踹了门一脚，抓着校服下摆恨恨地看向风燃，眼里布满血丝。

“你要跟沈时迁结婚？”

风燃在罗勒面前倒是不用特意伪装出一副温柔亲切的模样，毕竟她会被罗勒缠上完全是个意外，正因为是意外，她无法因为罗勒纯粹的喜欢而去讨厌他。

风燃的神经压迫造成的疼痛与影响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在可控范围内，在严重到控制不了的时候她会找理由躲起来，等缓过了劲再出现在人前。

她跟罗勒·斯莱卡认识的契机是去年的运动会，圣雅中学作为双一流的贵族私立高中，设有军院直升班，会提前安排军事院校的基础课程让学生适应，成绩优异的还有保送名额。

帝国人均尚武，几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直升班里，除了风燃。风燃习惯了被安排，风麟烨不想让她去她就默认不去了，不会多说什么。

运动会有战斗模拟赛项目，一般来说直升班跟普通班之间的比赛都是打着友谊第一的口号的注水赛，大家毫不意外都输得很体面，除了风燃，1V1完全碾压了直升班的罗勒·斯莱卡。

模拟赛需要驾驶机甲战斗，但是普通中学拿不到机甲战斗训练许可，所以用的是战斗训练模拟舱，需要戴上内置连接器操作。

风燃在八岁神经受损之后就对连接器的使用很有压力，比赛中她意外有些失控，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跟情绪，驱使连接器需要花费成倍的精神力，巨大的痛楚在她脑海中反复，所以她打得很暴走，只想速战速决之后找个地方休息，把观战的几个直升班Alpha都吓哭了。

比赛结束出了模拟舱她险些站不稳，借口身体不舒服就离开班级去医务室休息了，她那个时候精神力失控，根本察觉不出有人跟在她身后。

由于精神力失控，风燃几乎聋得彻底，神经压迫与损伤反噬得格外严重，她视线模糊，站都站不稳，呼吸都觉得痛苦，整个人格外狼狈，是罗勒扶住了她。

她其实对那天发生的事情记不太清，毕竟她什么都听不见，呼吸都因为压迫而不顺畅更没有余力说话，但只记得有人用信息素安抚了她，那是一种很慰贴的薰衣草香气，是风燃那天唯一记住的东西。

所以后面罗勒·斯莱卡含蓄地找上风燃提起运动会那天的事情的时候，风燃对他完全没有印象，于是在罗勒心里新仇旧恨一齐引爆了。

他在学校里高傲地不愿意向风燃搭话，但周末却忍不住动用家里的关系将风燃约出来各种打发时间，一来二去风燃没了耐心，自然而然地开始对他摆起了脸色。

罗勒的想法很好懂，他是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家世显赫的贵族Alpha，不像风麟烨那么恶劣只是单纯地别扭跟嘴臭，他喜欢风燃，更因为他见过风燃的脆弱与冷淡，所以他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仅此而已。

风燃讨厌不起这样的笨蛋来，因为除了用家里的二十颗能源星交易她这件事之外，罗勒其实没有做过什么让风燃厌恶的事情，甚至每次跟他的约会是风燃少有的能做自己的时间。

风燃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她随便坐在一张课桌上，看着罗勒红着眼睛慢慢地逼近她，这印象有点奇怪，好像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类似的情形。

“是。”

罗勒的眼睛更红了，其实这位大少爷并没有什么不好，甚至跟风麟烨比起来可以说是好得太多太多了，英俊潇洒多金还没什么心眼，每次在校外的见面都没少花心思，风燃只当配合他假装不知道那些是约会必做事项，因为风燃曾经说只记得信息素的事情他就再也没放出来过了，意外地很纯情。

“我不允许！你给我拒绝他！明明……明明是我先的！”

纯情的罗勒少爷即使是占有欲爆棚地发表着这些霸道宣言，也仅仅是只敢抓着风燃的手而已。

他的浅金色的头发在太阳光照耀下有一圈神圣的光晕，蔚蓝色的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只看着风燃一个人，脸很红很红，完全没有校园王子应有的优雅与从容。

很奇怪，以往的风燃其实并不喜欢这样，她被罗勒自私地用权利关系绑在一起，即使罗勒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她依旧因为家庭施加给她的压抑而感到抗拒，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有不去讨厌罗勒。

但现在这种关系被插足的沈时迁剪断了，她的风筝线被另一个人攥了过去，绳子的另一端似乎不断收揽着，将她从本就不自由的天空中拽下来，撞在一座冰山上。

罗勒抓着她的那双手很温热，他的体温很高，热烘烘的像个太阳，每次紧紧抱在一起，吻落在身体的每个角落，风燃都觉得自己要被这么灼伤，但她很快回过神反应过来，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都是虚假的幻觉，但是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幻觉？

她觉得有些苦闷，脑子里是更混沌的痛苦，没有来源，莫名其妙但让人伤感。她隐约觉得罗勒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但这种感觉来得更奇怪，罗勒本来就值得这样的评价，他只是被宠坏了而已，真正让她压抑的是不停敲打逼迫她的风西乔跟秦欣。

那种伤感让风燃看着罗勒愤怒伤心的脸，说不出话来，苦闷的情绪困扰着她，她伸手将罗勒揽到自己怀里，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心情很差地说：

“罗勒，我的头好痛，让我闻闻你的信息素好不好。”

她说得无比自然，就像这么做过很多次了一样，但这明明应该是她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

罗勒的心脏跳得飞快，根本经不住喜欢的人的撩拨，身体比嘴更坦诚，浓郁的薰衣草香气瞬间从他身上发散出来，充斥着整间教室，被风燃亲密地依偎着，他有些头晕目眩，别扭地抱住风燃单薄瘦弱的背脊，莫名又觉得有些委屈。

“明明是我先来的。”

“大概是……价高者得吧。”风燃紧紧依偎着他。

他听见风燃这么回答他，太卑劣了，罗勒觉得。

但他不知道这个说法是指他，还是沈时迁，还是风西乔，或许他们三个人根本就是一路货色，只会让风燃痛苦而已，但是他很恨风西乔，明明风燃应该是光芒万丈，璀璨耀眼的，但是却被他破坏成了这个样子，想到风燃痛苦虚弱的神情，他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对不起……”罗勒的动作轻轻地，怕惊扰风燃或是弄疼她，但还是把风燃抱得更紧了一些。

薰衣草的香气轻柔又温暖，连同少年人炽热的怀抱也是，即使它偶尔跟罗勒的印象很有出入，罗勒说他觉得Alpha的信息素是这种味道很丢人，所以平时都遮掩得很好，但是如果风燃喜欢他愿意把信息腺挖出来送给她。

奇怪，罗勒说过这种话吗？罗勒那么骄傲那么阳光的小少爷怎么会说这种话呢？风燃觉得自己头疼得在不停出现幻觉，但幻觉又无比真实，真实得就像她鼻尖翻涌的信息素的味道，她觉得自己已经闻过很多次了，每次都任由它覆盖在自己身上。

心脏又酸又涩，像是在流泪，可它有什么好哭的，真奇怪。

风燃从罗勒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里蓄满泪，那双蓝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干净澄澈闪着光，没有一点阴霾，她感觉好怀念，怀念得自己也流下眼泪来。

罗勒连忙慌慌张张地替她擦眼泪，口不择言地说道：“你不喜欢沈时迁的话就不嫁呗，我带着你私奔不就好了，我跟你说了对不起你能不能不讨厌我，别哭啊好不好，虽然你哭起来也很好看，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痛苦在信息素的安抚下暴动着又被压制下去，风燃没办法进行更深入的思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捧起了罗勒的脸，亲了亲他漂亮的眼睛。

“需要道歉的是我啊。”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风燃失去意识，倒在了一片浅金色的怀抱中，她的头脑昏沉闷痛，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梦，梦里也有罗勒，只是他瘦削苍白，眼底有大片的黑青，金发与碧眼都变得憔悴黯淡无光，他紧紧抱着风燃，像在抱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