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淳于澈看了一眼,是王子安,他迅速的接起电话,尽管眼中满是急切,但语气和声音却依旧淡淡的。
“喂,子安”,淳于澈声音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淳于先生,从昨晚起,芮小姐就一直在她的办公室里,好像一直在工作,凌晨2点多关的灯,4点多灯又亮了,不过只一会儿就又关了灯,刚才6点多从办公室出来去了洗手间,很快回去后就再没见出来。不过,她门外有两个人从昨晚就一直都在,转来转去的非常可疑”。
“你确定她还在办公室里吗?”淳于澈淡淡的追问。
“应该不会错,我这就过去再确认一下,还有,门口那两个人我也会注意,有什么情况再联系您”。
“好”。淳于澈右手握着电话,那么用力的握着,仿佛他全部的担忧就都在这只手上了。他的左手则看似无意的将两个手指插在西装裤子的口袋里,其实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时间再做那个手臂的二次手术,现在不仅整只手臂,连左手也跟着肿胀起来,而今天的大会,作为集团董事长,总不能吊着绷带出席,那样,会惹来更多的话题,所以他一直把手指插在口袋里。
“淳于先生,重要的客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您过去看看吧”,说话的是魏经理。
“嗯”,淳于澈微微点头,他的右手依然紧紧握着手机,趋步和魏经理走向会场。
淳于澈一进会场就看见了韩纬林,几乎是同时,韩纬林也看到了淳于澈。
“哎呀,淳于呀,别来无恙啊”,韩纬林径直向着淳于澈走过来。
“韩董,早过来了,招呼不周不要见怪啊”,淳于澈也只好迎上去打招呼。
“诶,淳于呀,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吗?我们现在可是自家人了,你说是不是啊,啊?哈哈哈”。
韩纬林的笑张扬又轻狂,令淳于澈心生厌弃,他看着韩纬林说这话时的表情,明白他已经迫不及待的以新清源的大股东自居了,或者还为自己能先发制人的摆平了陈爱东而得意,而这便更勾起了淳于澈心中的不悦,只是脸上依旧只挂着一贯的淡然神色。
“是啊,日后我们的海外市场就靠您多多照顾了。”淳于澈不露声色的应酬着。
“这个你放心,我韩某是个爽快人,谁不知道,啊?哈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吗,回头股票的价格…”,韩纬林一脸的奸诈和神秘。
“韩董放心”,正说着,淳于澈的手机又响起来,“不好意思,失陪一下,魏经理,去帮韩董拿杯茶来。”淳于澈一回身见魏沁还在身边,赶紧吩咐着。
“淳于先生,”还是王子安的电话,“刚刚2分钟前,我见芮小姐从办公室出来,然后绕道楼梯口的小门上了天台,紧接着就有人去敲她办公室的门,我猜,芮小姐可能是故意在躲找她的人”。
“那些找她的是什么人,是报社的人吗?还是门口那两个人,或者别的什么人,还有,她上天台时拿了什么东西没有?”
“找她的应该是报社的人,因为带着胸牌,我让小黄去盯芮小姐了,我现在也马上过去”,王子安答复着。
“等一下,再看看她有没有接打电话”,淳于澈急急的叮嘱。
“好的”。
收起电话,淳于澈在会场外徘徊了一会儿才又回去。
上午十点整,清源集团合并改选暨新清源海外部成立大会正式开始了,各路记者把会场围得水泄不通,新都日报也派出了强大的采访阵容。
会议由清源集团总部总经理杜青主持,他是淳于家族的老臣子,也是清源集团的元老级人物,忠心耿耿,德高望重,淳于澈接手清源集团以来他出了不少力,淳于澈也一直十分尊重和信任他;清源各个分公司的经理分别致辞,新成立的海外部经理亨利.李讲话,淳于澈作为董事长及集团执行总裁讲话……。
大会按日程一项一项进行着,转眼已经到了中午12时许,短暂的休会之后就要进行最引人关注的选举程序了。
会场上,淳于澈的手机一直在震,是王子安的电话,王子安知道清源的大会已经开始了,淳于澈不方便接听电话,可是,眼看芮珏离开了新都日报的大楼,后面好像还有人在暗中跟随,情况比他料想的更加复杂,他得不到淳于澈的指令,只好自己做主,一边安排同行的同事继续盯紧报社的动静,特别是与清源集团有关的新闻动向,自己则开着车跟在了芮珏的车后面。
中午时分,雪虽然停了,但云并没有消散,灰黑的天色阴沉又黯然,风刮来冷冷的气息,打在人脸上有丝丝缕缕的疼痛,褚瀚终于来到禅院大门前,叩响门扉。
开门的小和尚看到褚瀚不禁一愣,如此寒冷的天气,褚瀚却满头大汗,他斜倚在门前,气喘吁吁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根木棍,双手则有磨破的血痕,脸上也有几道划伤。
“小施主,我叫褚瀚,是来拜访严先生的,请帮我…”,褚瀚极尽礼貌的说着,可是还没等他说完,那小和尚已经叫了另一个同伴过来搀扶褚瀚了。
“是褚施主啊,严老正在等您”。
褚瀚一听严总在等他,颇有点受宠若惊,这一路的艰辛也总算没有白费,他一时不禁又热血沸腾起来。
两个小和尚搀着褚瀚绕到后院,在一个偏房里褚瀚看到一个面相平和,身体健朗的男子,大概60岁左右的年纪,带一副金丝边眼镜,样子不算斯文,但却极为和善。
“大概信佛真的能令人一心向善,好像很多叱咤风云的人物,到了一定年纪都喜欢来庙里静静心,颂颂佛,或者也有他们的道理吧”,褚瀚这样想着。
“严施主,这就是您等的褚施主”,小和尚说完扶褚瀚在严总对面的椅子里坐下,然后奉了茶,静静退出去了。
这回该是严总一脸惊讶了。
“褚先生是吧,你这是,你伤到腿了吗,我找这里的长老帮你看看吧”。
严总的开场白全被褚瀚的这一副狼狈相惹成了关于治伤的话题。
“别,严总,真是抱歉,我来晚了,我不要紧,我们还是谈谈龙翔集团的事吧”,“哦,对,这是我的名片”,褚瀚好像突然想起来,又赶紧递上了名片。
严总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那么急切,那么直接,但也那么坦诚,那么信任自己,他不禁有点哭笑不得,他想起清晨夫人在电话里说过的话,看来果不其然,这是个挺可爱的年轻人,真诚、热情。
严总非常礼貌地双手接过名片,认真地看着那上面的名字,然后忽然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端详了褚瀚一阵,褚瀚正不知所措,严总却开口问道:
“小伙子,你叫褚瀚,那么,褚伯彦是你的…”。
“怎么,您认识我父亲?”褚瀚暗自窃喜,心想若是遇到爸爸的故交,那事情恐怕就容易得多了,不过在爸爸的社交圈里,褚瀚还真不记得有这么一位严总。
“哦,不不,算不上认识,只是我从商多年,在商界称得上崇拜的人并不多,但你父亲算是一个,他是个真正的儒商,难得啊难得”。严总解释着。
褚瀚这才知道,原来爸爸还有他的粉丝呢,这恐怕是自己永远也赶不上的,他不禁心下感叹,但更多的还是为这次拜访严总总算开局顺利而感到高兴!
“哦,严总,您过奖了,父亲只是比较推崇中国传统的仁义礼智信,有时也不免迂腐”,褚瀚客气了两句,便马上切换到正题:
“严总,今天跑到这儿来找您,打扰了您的清修实在是万不得已,我先向您道歉了,您知道,今天是我市最大的商业集团清源集团海外部正式成立,暨清源集团合并爱东电子的改选大会,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商业事件,我作为记者不去报导现场却跑来这里找您,是因为…”
“是因为有人看准了今天的时机,想要抹黑清源,让淳于澈丢脸,从而达到一些自己的目的,是不是?”
褚瀚没想到自己还没有说完,或者说,自己还不知道该如何展开话题,又该不该直言不讳时,严总却把话接了过去,而且说的一针见血,难道,自己的判断真的没有错,这一切,新都日报、霍启泽、龙翔集团,真的是一场阴谋?
“太像了,这一切和当年的手段真是如出一辙,唉,霍启泽啊霍启泽!”严总说着踱步走到了窗口,窗外是一片苍茫雪色,纯洁冰冷的空气里,有一点点伤感的情绪在升腾。
“要说,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向谁提起来,不过,今天算是个例外吧,佛家说‘回头是岸’,如果我今天的所为能帮到一些无辜的人,或是让执迷不悟的人能够有所悔悟,那么也算是一件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