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臣,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前辈,叔父让曦臣为您安排住处。还有,蓝氏一些族老见过我母亲,您......可能......”
未说出口的半句陌离已然猜到,她摸上脸问蓝涣:“曦臣,若是我换张脸,是不是就可以出去见人了?”
“前辈?”
他不解看过去,只见陌离立马遮住脸,闷闷的声音从袖子后传来:“曦臣不可以看哦,会做噩梦的。”
“好的前辈。”
蓝涣背过身去,直到陌离说好了才转回去。不同于母亲的温柔大气,她的长相偏娇俏,那双黑如夜的眼睛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好像那里面只装得下你一个,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眼睛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
意识到这个事实,蓝涣愣怔了一会儿,好半天才记起自己想说的话,“前辈,明日曦臣会转告叔父的,前面不远便是您的居所,我们走吧。”
次日,陌离几乎是睡到午后才起,打开门发现院中多了两个人,她唤道:“忘机,曦臣。”
蓝湛几乎是瞬间回头,抬起手规规矩矩朝她一拜,“母亲。”
蓝涣也跟着拜礼喊了一声母亲,之后提上置于地面的食盒,拉着自家弟弟上前,“这是给您的。”
“小曦臣真乖。”她冲蓝涣笑,转向蓝湛时捏了捏他的脸,“小忘机也乖。”
“关于昨日之事曦臣问过叔父了,他让您等下课去雅室。这段时间就让忘机陪着您吧。”
“曦臣。”陌离叫住离开的蓝涣眨眨眼,“下了课来这里吃赤豆糕哦。”
“好。”
目送蓝涣离去,她牵上蓝湛的小手进屋,将食盒打开一看,清一派的绿色,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她嫌弃地又给盖了回去。
蓝湛见状一字一句道:“云深不知处不可挑食留剩。”
“......”陌离看了看食盒,偏头同面前的小人儿商量,“忘机啊,母亲今日实在没有胃口,就想吃些甜的。我们去做赤豆糕好不好?”
“云深——唔。”
她上手捂住他的嘴,接道:“云深不知处不可目无尊长,母亲比你年长,听母亲的。”
也不知这蓝氏家规是何人所定,这不准那不准,蓝湛这么小的孩子整日家规家规挂在嘴边,长大得多无趣呀。
陌离想归想,面上依旧维持青蘅夫人的端庄稳重。
此时蓝氏弟子都在上课,厨房也是空无一人,她将蓝湛留在门外,自己钻进去鼓捣起来。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声响,蓝湛严肃的小脸难得变了变,拧着眉犹豫要不要进去。
正当他要抬脚的时候,里面传来陌离的大喊:“忘……咳咳忘机,你再等一会儿。”
蓝湛听后便老实地在原地站着,下意识想起不可喧哗的家规,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说来。
半个时辰后陌离端着一碟兔子模样的赤豆糕出来了,白嫩的兔子中透着点点红色,眼睛处还点缀了两颗红豆。
瞧见小团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赤豆糕,她捻起一块喂他,“忘机张嘴。”
蓝湛听话地张开嘴咬下一口,糯糯软软又不甜,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吞咽后才对面前的女子说:“很好吃。”
眼泪打在手心晕开一小片残留的面粉,陌离感受到轻微的热意,蹲下身望着垂头的小团子,“为什么哭?是母亲做的不好吃吗?”
“好吃。可是……母亲从来不会做糕点。”
“……”
蓝湛抬头,“兄长说母亲不在了,那你能帮忘机把母亲找回来吗?”
“可以。”她用干净的手背擦去他的眼泪,“但是忘机,如果你向我许愿让你母亲回来,你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你兄长、你叔父和你父亲,你会永远见不到他们其中一个人。”
“永远见不到?”
面对懵懂的蓝湛,她轻轻叹息:“或许对于现在的你来讲无法完全理解,没关系,我会等你明白。”
从那之后,蓝湛便不再叫陌离母亲,不过还是很黏她,而陌离也不再沿用青蘅夫人的相貌。
蓝启仁欲使她成为向善之人,便让她同蓝氏子弟一同上课,欣慰的是,陌离虽然是魔,但领悟能力极高,短短一两年便已是蓝家弟子楷模。
蓝湛十岁生辰那日,陌离又给他做了兔子形状的赤豆糕,不过姿势各不相同,或坐或卧正好十个。
平日似含冰的眼底彻底化开,他拿起一个吃下,然后看向托着下巴的陌离,“很好吃。”
“好吃就笑笑嘛。”
他依言勾起嘴角,笑意漫上眼睛。
“真乖。”陌离轻捏他的脸,想了想问道:“忘机,你现在还希望你母亲回来吗?”
蓝湛一怔随后摇头,“不用了姑姑,忘机已彻底放下。”
放下才怪。
她没有揭穿他的谎言,转向另一件事,“对了忘机,我想下山。”
“下山做什么?”他闻言立即抬眼。
“当然是去游历啦。”
看见女子一脸向往,蓝湛不由得收紧手中力道,啪嗒一声,捏烂的半块糕点掉在地上。
察觉他的情绪不对,陌离凑近温柔问:“怎么了忘机?”
“姑姑也要离开忘机吗?”
蓝湛渐红的眼睛让她想到第一次见面,六岁的他也是这样,只是红着眼睛却异常让人心疼。
她妥协:“姑姑同忘机说笑的,忘机明日正式掌罚,姑姑这个前任掌罚人自然是要从旁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