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狂想曲 第122章 2010年（十三）

冬雪消融，草长莺飞，蝉鸣声声。从严冬至酷暑，横店迎来了酷热的8月。

由于两个版本同时拍摄，进度远比现实世界要慢，横店的戏份也才拍了三分之二左右。

魔道的导演们看着热的跟狗似的演员们，尤其是黑兔子，那汗流的，脸上的妆都留不住。几个负责人合计合计，时间够得，资金够得，收拾收拾，换场地，咱去贵州避暑去。

演员工作人员都乐了，就没待过这么人性化的剧组。

大甜甜接到消息时，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原以为小甜甜的生日要在横店过了，命运就是如此神奇，他们注定要在贵州的屋顶，相依而坐，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不过，大甜甜还是猜错了，剧组是在贵州了，但拍摄进程是不一样的。小甜甜的21岁生日远比他的要更浪漫更刻骨铭心。

林深静谧，午日当空，在这人迹罕至的密林内，竟有种黄昏之感。

这场本只有两人的戏，却来了若干不相干的演员。人人举着手机，对准树上那两人。

“好了，手机都收起来。”导演下令，“都别忘了保密条件，瞎拍什么！”

这么重要的场景，提前泄露出去，得浪费多少话题！

导演仔细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树很大，但贵州山林，大树何其多。唯有这棵自中间一分为二，伤口处焦黑如碳，它却顽强，像两棵树，各自生长，经年累月，粗壮的枝干延伸十几米长，盘虬卧龙，抬头仰望，至树冠处枝叶繁茂，勾勾结结，密不可分，竟又成了一棵树！选景时一眼相中，就好像主角的命运，相知相离相遇相聚。

肖怂怂斜倚在一根Y状的树杈上，一条长腿舒展，另一条屈膝竖起，一根黑色绑带蒙住双眼，微微抬起的下巴露出小巧的喉结，嘴唇轻抿，粉色的唇瓣溢出一圈淡淡的血色，无端散发出一种任人蹂躏的脆弱感。

他什么都看不到，耳边传来枯叶咯吱咯吱的断裂声，一道热源靠了过来，伴随着清淡的木质调香还混着一股奶味儿~

肖怂怂笑了。

“哥，笑什么？”小甜甜盯着人，喉结上下滑动。

“我笑书里有漏洞。”肖怂怂看不到小甜甜那灼热的目光，伸出爪子往旁边摸，小甜甜一把握住，扶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危险，别乱动。”

这部戏，拍着拍着，两人的位置发生逆转。肖怂怂成了那个被宠爱被管住的人，他嘟起嘴，乖乖‘哦’一声。

小甜甜看他听话不动了，问道：“什么漏洞？”

“味道呀。”肖怂怂得意的笑道，“我也蒙着眼睛，你来了，我闻味道就知道是你，不是哪个工作人员。蓝湛常年焚香，身上肯定有独属于他的香味。魏婴这么细心聪明的人，竟然没闻出来，这不合理。”

小甜甜低头闻自己的味道，他常年用的是他哥给他买的牛乳海盐味的沐浴乳，又天天喝牛奶，身上被奶味儿浸透了。昨天去他哥屋里打游戏，赖着不想走，最后直接在浴室用了他哥的洗漱用品。他哥的沐浴乳带着淡淡的草木香，特别好闻。小甜甜觉得自己长大了，那个牛奶味儿的沐浴乳是时候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作者说合理就合理。”小甜甜干巴巴回道，听着毫无起伏，盯着他哥的眼睛却带着笑意，闻出来了他哪还有机会玩亲亲哦。

“合理个......”

“阿战一博，不要聊天啦，准备开拍。”导演拿着喇叭喊。两人轻松的聊天亚然而止，那公鸭叫一样的喇叭声就像一个令人脸红心跳的信号，小甜甜轻咳一声，害羞又眼巴巴看着他哥，肖怂怂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阿战，别动，靠回去。一博，往前一点，压上去，头抬高，要有上位的压迫感。”不远处，导演还在喊，周围看热闹的人，人人脸上荡漾着姨母笑。两人听着导演的指示，机械的调整位置，小甜甜面红耳热，他本单膝跪在他哥身前，闻言，小媳妇似滴往前挪了一丢丢。陈二狗啧一声，“阿战，一博不行，你让他吻戏积极点。”

肖怂怂庆幸自己蒙着眼，不用面对围观群众那令人想掘地三千尺的眼神，他也很羞耻的好不好！刚刚故意找话题聊天，就是为了调节气氛，导演这么一喊，他跟小甜甜的心脏同时在蹦迪。竟然会觉得狗崽子吻戏不积极！你们都不知道昨晚上在躺在被窝里，他拖着自己一定要一起看什么‘十大经典吻戏’、‘如何接吻才不油腻’、‘令人难以抵挡的壁咚’等等诸如此类。

他都震惊了，都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这些，看着正经其实也正经，但非得在要拍吻戏的前一天晚！上！一！起！看！么！

这孩子，他内秀啊。

黄的全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

“我觉得难以抵挡的壁咚之二高压咚，比较适合。”肖怂怂以学术性语气陈述道。

‘高压咚’，由强势一方以近距离的面部压迫，让对方形成紧迫感，完全符合导演要求。

小甜甜低低‘嗯’一声，他看了他哥一眼，突然单手抓住他哥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强势的压在树干上，宽厚的肩膀下压，带起一阵风，胸前一丝不苟的发丝飞扬起来轻抚着肖怂怂的脸。肖怂怂似乎受到了惊吓，轻轻一颤，黑色布条下眼球颤动。小甜甜就这么以掌控者的姿态低头看他，他们离的极近，近到几乎碰到彼此鼻尖的绒毛，呼吸交融，空气仿佛稀薄起来，两人渐渐呼吸急促。

导演兴奋难耐，就是这个感觉！什么都还没干，就能让空气都烧起来的焦灼感！他飞快指挥镜头，定焦在树干上那三只手。看似掌控一切的那只大手，五指修长，紧紧攥住少年纤细的手腕，生生勒出一圈红痕，手背青筋毕露，细看竟微微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而被压制的少年，手肘微微弯曲，双拳虚握，自然下垂，似乎放弃抵抗，任由施为。

掌控与被掌控，第一眼以为看明白了，再细品，又觉出些别的味儿。一双手，拍出了极限拉扯感。导演嚼着槟榔，看着镜头里的两人，若有所思。刚刚只是让他们调整位置，并不是正式拍摄，不是表演，那就是出自本能了。

虽然平时打趣他们小两口，但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成为小两口啊！这戏开拍的时候，你两还是穿一条裤子盖一床被子纯聊天的好兄弟，别等到杀青了，你两变成了穿一条裤子盖一床被子打架的好兄弟。

“好，这条过了。”导演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蓝湛，魏婴，保持这个姿势，接下去拍吻戏。”

什么就过了？！

肖怂怂蒙着眼，以为自己耳朵也聋了，他不确定的问小甜甜，“刚刚开拍了？”

“导演没喊开始。”小甜甜克制呼吸，声音低哑。他哥蒙着眼睛，身体呈松弛状态，问话时，无意识抬头往他这边贴近，不小心碰到鼻尖，立刻小兔子一样缩回去，这样羞怯又不设防的姿态。小甜甜盯着他哥，无声的咧开嘴，他突然就不紧张了，左手轻轻捏住他哥的下巴，他甚至看到了他哥黑布之下眼珠儿在颤动。都是装的，真刀实枪的时候，还不如自己呢！

“哥，我们要恢复成刚才的位置，要不然镜头不连贯。”小甜甜捏着肖怂怂下巴的手轻轻上抬，他就这么看着他哥的脸越来越近，喉咙干的快要烧起来。“哥，这是我们的初吻。”

“荧屏初吻！”肖怂怂嘴硬。

“就是初吻。”小甜甜眼眸深深，声音却是调笑的调儿，“两个处男，谁也不占谁便宜。”

“我倒是宁愿吃点亏，让你谈个恋爱你不谈，别待会儿亲都不会亲。”

“呵.......”嗖嗖凉的哼笑，小甜甜舔了舔牙根，“哥你放心，待会儿绝对亲懵你。”

肖怂怂终于知道大甜甜那张直球嘴是怎么来的，感情引路人竟是自己！

导演看着两人调整的差不多了，喊道：“可以了，蓝湛左手先放下。准备，开始！”

肖怂怂屏息等待，突然唇上传来一阵温热，少年年轻紧实的身体沉沉的压上来，胸腔相贴不留一丝缝隙。唇齿相依，辗转反侧，含弄轻吮，自己的小孩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下一下，吻的那么温柔缠绵。肖怂怂心尖儿都在抖，没有任何不适，只有浑身仿佛被电流击穿的战栗感，连指尖都酥酥麻麻。

他感觉到小甜甜似乎也在抖，不知道是演的还是生理反应。这一段描写，蓝湛因紧张而颤抖，肖怂怂有点在意，他自己知道自己，他因他的吻而颤抖。从这部剧开拍起就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此时此刻，终于确定，是真的不一样了。

有点糟糕。

少年的吻逐渐放肆，撬开牙齿，强势探进去。肖怂怂浑身一震，被拧住的双手微微挣扎，很快被小甜甜更加大力的压了回去。年轻的雄狮终于被激发出雄性本能，宽大的手掌只两指捏着精巧的下巴，往上用力强制身下的人抬起头，露出最弱的喉结，他舍不得闭眼，紧紧盯着，肆无忌惮亲吻着心上人。镜头里充满了雄性压制的力量感和被动承受的破碎感。

现场除了微微的风声，只闻粗重的喘息。所有人瞪大眼睛，明明不是他们在激吻，却跟着他们一起呼吸困难，恨不得仰天呐喊。

太！他！妈！绝！了！！！

温柔又激烈，涩情又纯情，哪里来的接吻小天才！

亲了许久，久到肖怂怂觉得嘴巴好像麻了，导演还不喊卡？

导演坐在镜头后面搓下巴，亲呗，时长不重要，反正可以剪，感觉才重要。小甜甜像是饿了八百年，完全把蓝湛因紧张害怕而急切热烈展现的淋漓尽致。这孩子该不会也是初吻吧......

肖怂怂的世界一片黑暗，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许是还有点做贼心虚，狗崽子亲的好凶，舌头进来就进来，稍微动动就行了，你在扫荡什么！被别人看出来怎么办？一点不知道收敛！肖怂怂觉得不能继续了，逮着小甜甜的舌头，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小甜甜一声闷哼，不退反进，动作越发凶狠，一副有今天没明天的狠劲儿，捏住他哥下巴的手指，猛地张开扣住整个下颚，拇指食指仿佛一张勒紧的弓，随时要断裂般的紧绷感。

肖怂怂不忍动了，下颚上的力道让他有种看到崽崽用力而凸起指骨的幻觉，用力到在发抖。崽崽他......很紧张很害怕很......不舍。算了，随他亲吧。

时间带走最后一点欢愉，小甜甜轻轻啃咬着他哥的下唇，依依不舍的放开。他舍不得离太远，贴着额头，眼眸低垂，无声凝视着。两人胸膛小幅又急促的起伏，羞于张口喘息，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彼此脸上，想贴近又硬生生停住，求而不得的煎熬，自虐般克制。

一枚枯叶飘飘落下，发出清脆的“咯哒”声。

人群里传来一声轻轻的‘操’，不知谁小声说道：“老子差点硬了。”

陈二狗扬起剧本，正要喊卡，就见小甜甜缓缓抬起身，手却未放开。

肖怂怂感觉到犹如实质的凝视，那道视线巡逻领地般，缓缓扫过他挺直的鼻梁，红肿得唇，最后落在唇下那粒小小的黑痣上。

“崽崽？”肖怂怂有些慌乱，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他看不到，未知才可怕。

小甜甜低笑一声，大拇指轻轻抚摸那粒小痣，突然弯腰，探出舌尖，舔在那粒总是撩他的小痣上，他舔得又轻又快，一触即离。

“卡！”陈二狗一声大吼，惊动一群看热闹的鸟儿，工作人员若无其事的开始收拾东西。

“结束了。”肖怂怂用力抽回两只手。

“嗯。”小甜甜替他哥解开黑布，看着他哥静静的笑。

肖怂怂心里很乱，跳下树走向导演。小甜甜跟在后面，没脸没皮，“没亲够。”

肖怂怂转身怒视，“闭嘴！”接着，小跑向导演。

小甜甜跟在后面小跑。

陈二狗：“阿战，一博，可以哦，一条过，收工了。今天是一博生日，剧组定了蛋糕，待会一起吃啊。”

“好啊好啊。”肖怂怂笑眯眯的，声音充满元气。从进组开始，就变得活泼可爱。“那我和猪猪就先回去卸妆啦。”

初吻取景地在深山老林，两人沿着长满野草线路模糊的小路，走的静默无声。肖怂怂一路摇摇晃晃，走的很不稳当，小甜甜跟在后面，张开双手，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两人的助理远远坠着，特别识趣儿。

只见肖怂怂突然身形一矮，小甜甜大步冲上去，眼疾手快，一把捞进怀里。他勾起嘴角憋着笑，就知道他哥会摔，平地都走不稳当的人。

肖怂怂扶着小甜甜的手臂站稳，并不看他，低头继续下山。

“哥，我今天生日耶。”小甜甜拖着懒洋洋的调儿，“寿星最大耶，要是再不理寿星，寿星就把你拖进旁边的小树林哦。”

“崽崽。”肖怂怂语气平平淡淡，只有两字，像是训犬，平淡中只有那个被驯服的人才能察觉到的警告。小甜甜瘪瘪嘴，不说话了。

一路无言，直到剧组的化妆间，里面空无一人。

身后传来轻轻的抽泣声，肖怂怂身形一顿，惊慌转身，就见一双红红的兔子眼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他这一路心里乱的很，脑子里跟临死前放闪灯片似的回忆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感情畸变的原因，完全没心思搭理小甜甜。

“唉。”肖怂怂又无奈又心疼，“不哭了呀，你都多大了呀。”

“你生气了。”小甜甜抽噎，用手揉眼睛被肖怂怂抓下来。肖怂怂抽了张纸巾，边给他擦眼泪，边哄道：“我没有生气，我在想事情。”

小甜甜：“想什么？”

肖怂怂微顿，笑笑，“想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喜不喜欢。”

“骗人。”小甜甜说话一股子鼻音，明明是反驳，却像是撒娇，“你送的礼物我都喜欢，你想的根本不是这个。”

“......”肖怂怂：“真的是这个。”

“不是！”小甜甜突然很大声，“你在想今天吻戏的事情，你明明就在意！硬说不在意！我就是没有亲够！你就算生气我也会说，我没亲够！我还想再亲！”

慢悠悠晃回来的两个助理：......

一来就听到如此惊世之言。得，离远点蹲着吧。

肖怂怂张了张嘴，怎么有人这么又怂又刚啊，想骂又舍不得。臭崽子像只强装强势的小兽，挺着脖子，一边吼一边疯狂掉金豆豆。怎么这么爱哭呀......他都这样了，真的训不下去。

“崽崽，我们、我们等拍完这部戏再谈这件事.......”肖怂怂试图理智对待这件事情，震惊在拍吻戏的时候已经震惊完了，现在就想先梳理一下满脑子杂乱的思绪，他需要点时间。

小甜甜却不肯，大约是野兽的直觉，这事儿就得在今天定下来。否则以他哥的性子，这事儿拖着拖着就没了，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他继续抽鼻子，浓重的鼻音显得更加委屈，“不行，今天就要谈，我忍不了那么久！”

“崽崽，我需要一个完全不受干扰的环境好好想清楚。”肖怂怂不知道小甜甜基本掌握了他的行事方针，但这次他确实没想躲着然后装无事发生。

关乎两人一辈子的事情，孩子还小，他不能在没分析清楚的情况下就做决定。在拍这部戏之前都是将崽崽当弟弟，他实在很担心自己是因入戏而产生相爱的错觉。再加上大甜甜的存在和那丢了的四个孩子，种种迹象似乎都在给他下心理暗示，他太担心了，如果这份爱只是短暂的错觉，以后要怎么过？他与崽崽可以不相爱，但不能分开，他们在羁绊中生长至今，他更宁愿是手足兄弟。如果爱走不到尽头，分开就是一场连体婴分割手术，会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小甜甜却不在意这些。“你想你的，我不需要想。我很清楚亲的是谁，喜欢的是谁。你不能因为你没想清楚就不准我喜欢你。”

肖怂怂：“……”

这么肉麻的话，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脸红！

“哥，给不给追？”小甜甜追着问。

肖怂怂脸上燥热，这直球谁受得了。转身坐化妆镜前卸妆，打算冷处理。这是他一贯不想搭理小甜甜时的做法，往常还有些用处，今日是不行的。小甜甜站在他身后，两人四目相对。

被直勾勾盯着，肖怂怂只觉自己被一只猛兽盯上，他垂下眼帘，避开视线。“不许追。”

不许追不是不给追。

从小到大，‘不许’过多少次了。

大部分时间，小甜甜都想讨他哥欢心，所以，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听话的狗崽崽。小部分时候，比如现在，他就想折腾。等他哥那性子慢吞吞想清楚，他得憋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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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2010年（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