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阁内,任飞无语地看向窗外。
原来,今日一大早,任忠将任飞堵在家中,告诉与萧家回绝结亲一事。
本就不是个值得开心的事情,但他瞧着儿子咧嘴大笑,顿时气血上涌。
“臭小子,你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绝不能让儿子越陷越深,定是平时女人见少了,不知有婆娘的好处。
“乖儿子,老子带你去个好地方。”
结果,他就将任飞带到了燕春楼,斥巨资点了好几个受欢迎的姑娘。
“阿父,这是何故?”
任飞避开身边的美娇娘,眉宇间尽是嫌弃之色。
任忠一手拎着美酒,一手抱个花娘,“儿子,你学学阿父,女子娇软,自有妙处。”
任飞皱眉,“我学不来。”
他起身一把推开姑娘们,耐心已经告罄,自古以来,哪有老子带着儿子逛花楼的。
“阿父不说,儿子这就走了,不和你一起瞎闹。”
“站住!你个臭小子!”
任忠叫住他,刚想发怒,却见身边姑娘们好奇的目光,只得忍住脾气,让闲杂人等先退下。
等人退个干净,他再也忍不住,低吼道,“为父这样做还不是因为你!”
“你说你长得人模人样,怎就......怎就......唉!”
任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样了?”
“这世间那么多美娇娘,你偏偏......喜欢男人。”
任忠把心中的话吐出,似是用尽了力气,他仰天长叹,闭上眼睛,颇有些认命了的感觉。
“罢了,你喜欢男人老子不管,但好歹给任家留个后。”
儿子废了,只能指望孙子。
任飞瞪圆双眼,惊讶道,“阿父,你说什么呢?我何时说过喜欢男人?”
“你不喜欢?”任忠起身,眸光亮了亮,像是看到希望的曙光,“那你和张挽......”
闻言,任飞这才明白了关键。
想起过往种种,怪不得涉及阿婉,阿父举止就变得格外奇怪,还老是阻拦他俩会面。
原来是见他和阿婉亲近,竟误以为他喜欢男人。
任飞失笑,看来,此事少不得阿虎在背后胡说八道。
他可真是个忠心的下属啊!
任飞还没来得及解释,突然“砰”的一声,屋门被大力踹开,张挽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语气不善,“喝花酒?”
任飞吓得连忙缩在一边,直摆手,“我没有。”
“都是他!”说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指向老爹。
任忠心虚地眨眨眼,可他怎能在小辈面前失了面子,于是挺了挺胸膛,强撑道,“老夫带他来得,怎么着?不行吗?”
“您当然可以,”说着,张挽指向任飞,“但他不行。”
她眯了眯眼睛,一步一步逼近任忠,原本她还想着怎么讨这未来公公的欢心,如今这不是有门路了。
“原来您好这一口啊。”
说完,她转身走到屋外,掏出全身的银钱,大喊道,“姑娘们,谁要是服侍好这位爷,这些银钱都给她。”
话刚落,美人们一拥而入,将任忠围了起来。
张挽趁乱拉住还在发呆的任飞,闪身就跑。
“你们......别跑!”
任忠刚想追,就淹没在佳人堆里,发不出声音。
张挽将任飞带回府,然后便一把推开,抱胸生着闷气。
任飞手足无措,吓得不敢喘气。
他观其面色,犹豫上前,试探地想要牵住心上人的手,却被狠心避开,伴随一声冷哼。
“阿婉~”
他又凑上前去,拽住她的衣袖,轻轻晃着,“阿婉,莫生气。”
张挽扯回袖子,白他一眼,“说,今日你摸得人家,还是人家摸得你?”
任飞想也不想飞快答道,“自然是她们摸得我,我是君子,连根手指头都没敢动。”
“所以,你让她们摸了?”张挽阴狠地咬咬牙,随即在他身上乱掐。
“是这吗?还是这?”
“疼,阿婉,别掐了。”
任飞疼得想躲,可又怕躲得太厉害,会惹的心上人更加生气,只能躲一半,受一半。
张挽见他疼得脸色通红,这才住手,没好气道,“活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让你以后还敢偷腥。”
“阿婉说的是,再没有下次了。”说着,任飞试探地将手搭在她身上,轻柔地捏着肩。
张挽怒气渐消,干巴巴瘪嘴,“说吧,怎么回事?”
任飞将事情原委道出,她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误会你了。”
“是呢,”任飞委屈地点点头,无奈道,“都是阿父胡闹。”
“我的事情回头你跟老头子说清楚,免得他担心。”
任飞惊喜地瞪大眼睛,“可以嘛?”
张挽含笑点头,任忠是她武功师傅,又是心上人的阿父,他们的事情自然要长辈知情。
况且,即使任忠知道女子身份,也不会以此来害她,她相信他,就像相信任飞一样。
任飞将她抱入怀中,温柔抚摸她的黑发,刚想亲上一口,却被推开。
“对了,你猜我回来路上遇到谁了?”
任飞:“谁?”
“陈胤。”
陈胤出现在那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京郊驻军,难道宫中出了什么变故?
任飞敛下心中不爽,这小子实在阴魂不散,“我去查,看来得将阿虎叫回来了。”
“阿虎去哪了?”
能去哪?自然是去墙头草该去的地方。
任飞不答,反倒是将张挽越抱越紧,她这么快就赶到燕春楼,定是极其在意自己。
如此一想,因为陈胤带来的不快一扫而空。
他低头找到馨香的唇瓣,温柔地吻了上去,辗转间低吟声溢出,丝丝缕缕,缠的人心尖酥麻,甘愿沉沦。
第二日一大早,张挽和任飞就去了始兴王府,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陈叔陵知道此事,亦是一脸惊讶。
陈宣帝疑心极重,不会轻易将保命军权交给其他人。
难道他已决心将皇位传给太子了?
张挽轻轻捏着下巴,“陛下最近龙体如何了?”
陈叔陵答道,“本王私下问过御医,说是虽有病症,但还可撑个几年。”
张挽:“御医可信?”
陈叔陵点头,“他是个老人了,医德尚可,可信。”
任飞开口补充道,“应当可信,我也让阿虎去查了,陛下龙体无恙,只是最近似乎愈来愈宠爱太子。”
闻言,张挽忍不住夸赞道,“阿虎效率真高。”
当然高,任飞嘻嘻一笑,想想刷了这么多天的茅房,听到赦令他可不得表表忠心,积极干活。
“只是我感觉还是不对劲。”张挽皱眉,心中隐隐不安,她总觉得自己算漏了什么。
陈叔陵皱眉,思索良久拿定主意,“若是觉得不对劲,不如我们提前行动。”
张挽在心里暗暗评估,点头道,“可行。”
出了王府,任飞按计划前往栖霞寺,张挽则转道去了长沙王府。
长沙王推演式盘,听闻张挽来访,顿感意外,虽说明面上她已答应和解,但是谁敢信呢?
他收起占卜之物,整理好桌案,这才让下人传他进来。
“张大人今日如此空闲?”
张挽摇摇头,摆手笑道,“本官怎会空闲,来找王爷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哦?”陈叔坚惊讶于她的直入主题,问道,“何事竟能劳动张大人?”
陪爱演戏的人演戏没有任何意义,张挽大咧咧坐下,挑眉笑道,“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闻其祥。”
“权力是个好东西啊,王爷不想争一争吗?”张挽意有所指地看向他。
陈叔坚神色不变,“本王听不懂。”
张挽轻笑出声,“权乃人授,如今就有个好机会摆在眼前,王爷听不懂没关系,就当下官瞎操心了。”
说完,她拱手见礼,欲要告辞。
陈叔坚眸光微闪,心中咯噔一下,张挽走的太过干脆,难道真有什么机会?
“张大人,敢问是什么机会?”
上钩了!
张挽重新坐下,环顾四周见无异样后,才悄声说道,“如今有个让太子落马的好机会,王爷要加入吗?”
“太子也算是你姑父,”陈叔坚狐疑看向她,“他被贬对你有什么好处?”
“太子无德,配不上那个位子,”张挽挑眉,自矜道,“而我,即便没了太子,凭才学本事也能爬上高位,王爷信也不信?”
陈叔坚缓缓敲击桌案,他说的不错,凭他的才学,即便没了太子,也不妨碍仕途坦荡。
“太子得陛下宠爱,岂是说废弃就废弃的。”
“本官自有法子,王爷就不要管了,”说着,张挽贼兮兮笑了,“只是王爷要加入,总得拿出点诚意不是?”
“哦?”陈叔坚感兴趣地挑眉,“你需要本王做什么?”
“我们还缺一个引子,一个将太子推到陛下面前的引子。”
闻言,陈叔坚突然笑起来,似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
“张大人呐,今日之事本王就当不知道,你快快走吧。”
张挽瞧着那张笑脸,心里生厌,片刻,她压下恶心,也笑了起来,早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
他如此嚣张,不就是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不想冒险押注吗?
可如果将那机会扑灭了呢?
“王爷可能还不知道吧,陛下将郊外驻军给了太子殿下。”
张挽故意跳过陈胤,果见陈叔坚的笑容逐渐僵硬。
“什么!”
陈叔坚宽袖下的手越纂越紧,青筋凸显和他的表情一样狰狞。
张挽见火候到了,也不再多言,“下官言尽于此,王爷看着办吧。”
说着,她又补充一句,“其实王爷是否加入,对下官来说是锦上添花,并不是雪中送炭。”
陈叔坚见她离开,再也忍不住,将桌案上的物品一一砸落。
太子无才无德,父皇为何如此宠爱,就因为他是太子,是正宫皇后的子嗣吗?
张挽虽不可信,可他更不想放过太子。
许久,他平息怒气,又拿出式盘算了一卦。
待看到卦象,他不再犹豫,“来人,传信去趟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