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境 第3章 黑箱

档案室恒温系统发出嗡鸣，陆凛的战术手电扫过密集的档案架。二十三点十七分，法院地下三层的安全监控记录显示，这是他今晚第七次经过B-12区。

"陆副支队？"警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您要找的九号箱在......"

枪托击打□□的闷响掩盖了消音器的轻嗤。陆凛接住瘫软的警卫，鲜血从对方后脑渗入制服领口。他摸出警卫卡刷开防火门，红外警报器红灯在黑暗中规律闪烁，像某种深海生物的心跳。

林深从通风管跃下时，正看见陆凛的背影消失在气密门后。他按住肋间隐隐作痛的定位芯片，三天前海洋馆的冰水仍在骨髓里泛着寒意。手机屏幕亮起匿名短信："23:30，B区九号箱，你要的真相。"

档案柜投下的阴影如墓碑林立。九号箱是九十年代的老式转盘密码柜，不锈钢表面映出林深模糊的倒影。当他触到密码盘，记忆读取的刺痛骤然袭来——

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正在转动密码盘，左腕表盘显示2090年7月12日。泛黄的案卷被取出，其中一页贴着陆凛的入警审核照片。碎纸机嗡鸣声响起，纸屑落进焚化炉的瞬间，镜头转向暗处：猩红面具倒映在监控屏幕上。

"你总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陆凛的枪口顶住他后颈，"殡仪馆登记显示，陈汉明的尸体今早失踪了。"

林深指尖停在密码盘数字"7"上。这个数字让他想起冷链仓库死者手机的最后通话时长，也是7分钟。转盘咔哒转动，柜门弹开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

蜷缩在档案柜里的尸体穿着法院保洁制服，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腹部夸张地隆起。陆凛用匕首划开死者胃部，沾满消化液的记忆卡裹着血块滑落。

"第三个。"林深戴上手套，"海鸥行动后勤组调度员，王德海。"

陆凛突然攥住他手腕。战术手套上的血迹在冷光下泛黑："你怎么知道他是......"

尸体右耳突然流出蓝色黏液。林深猛地推开陆凛，腐尸如气球般爆开，强腐蚀性液体溅满档案架。烟雾报警器尖啸声中，林深拽着陆凛滚进防爆柜，密闭空间里两人的呼吸纠缠成白雾。

"你早就知道。"陆凛的膝盖顶住他大腿内侧的旧伤，"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林深的后腰硌在灭火器上。透过防爆柜缝隙，他看见记忆卡正在强酸中缓缓融化："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右手会不自觉地摸左臂旧伤——比如现在。"

黑暗放大了战术手套摩擦枪柄的声响。陆凛突然扯开自己左臂衣袖，狰狞的烧伤疤痕从肘关节蜿蜒至肩胛："三年前化工厂爆炸，这是换你活命的代价。"

林深瞳孔收缩。那个雨夜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合：有人用燃烧的胳膊为他挡住坠落的钢架，滚烫的皮肤粘着他的脸颊，银链在火场中烙进他肩头。

防爆柜外传来液体沸腾的异响。陆凛突然压住他试图开门的手："别动，腐蚀气体还没散尽。"

"所以你承认了。"林深屈膝顶开他，"当年救我的人......"

警报声穿透楼层。应急广播突然响起："请所有人员注意，地下三层发生危化品泄漏，立即启动一级隔离程序！"

气密门轰然闭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林深扑到观察窗前，看见防爆合金板正从天花板层层降下。陆凛拆开通风管滤网，蓝色结晶状物质簌簌飘落。

"□□衍生物，吸入式致幻剂。"他沾取粉末在鼻尖轻嗅，"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出去。"

林深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芯片植入处传来灼烧感，视网膜浮现出记忆读取的前兆光影。他摸索抑制剂的动作被陆凛尽收眼底，下一秒手腕就被铐在管道上。

"你读取王德海记忆时看到了什么？"陆凛的匕首挑开他衣领，露出锁骨下蔓延的蓝斑，"为什么每次触碰关键证据，这些痕迹就会扩散？"

换气系统停止运作，致幻剂在密闭空间弥漫。林深咬破舌尖保持清醒："你卧底期间......咳......销毁的制毒配方......"

眩晕感如潮水袭来。朦胧中他看见陆凛取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淡蓝色液体在针管中泛起珍珠光泽——与他在停尸房偷换的证物一模一样。

针头刺入颈动脉的瞬间，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将他淹没。他看见二十岁的陆凛站在化工厂实验室，将配方磁盘投入硫酸池；看见猩红面具人从暗处走出，递给陆凛印着蛇形标志的药盒；最后画面定格在深海，燃烧的缉毒舰正在下沉，而陆凛腕间的银链缠住他的脚踝......

"醒醒！"陆凛的巴掌抽在脸上，"隔离程序还剩十分钟，把密码破译出来！"

林深咳出带冰碴的血沫，眼前是防爆柜内置的应急终端。虹膜解锁界面倒映着他瞳孔中游动的蓝斑，身份识别系统突然发出蜂鸣："欢迎回来，林深警官，权限等级：绝密。"

陆凛的枪口微微下移。屏幕上弹出加密文件，标题令他呼吸停滞——《海鸥行动双轨执行记录》。

爆炸的轰鸣与记忆重叠。林深在剧痛中按下播放键，监控视频里出现两个穿着相同警服的身影。其中一个被按在审讯椅上，另一个举着注射器转身——两张完全相同的脸在镜头前露出微笑。

"不可能......"陆凛的□□当啷落地。

林深扯开衣领，锁骨下的蓝斑正在组成某种编号："三年前你们救起的根本不是活人。陆凛，我们才是被圈养在实验场的......"

防爆门被氧炔焰切开。特警冲进来的瞬间，林深旋身撞碎观察窗。纷飞的玻璃碎片中，他看见陆凛举枪瞄准自己胸口，而对方领口露出的银链坠子内侧，刻着和他锁骨下一模一样的编号——No.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