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谈恋爱吧!”
每天一下晚自习,苏杰就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陈阳教室门口,引来大家好奇的目光和不怀好意的议论。
“这个男生好像是计算机系的,每天都来接她,他们是不是同居了?”
“好像是的。”
“难怪她不在学校住。”
“我听说,她高中就跟男生住在一起,还堕过胎。”
对于这些谣言,陈阳从来不做解释,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但苏杰总会跟大家争个面红耳赤,结果越描越黑。
大多数时候,人们都愿意相信自己想要听的话,而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想听的。
“你就不生气吗?”
苏杰骑着自行车,飞驰在盛夏的夜晚,陈阳坐在后排,微风轻拂,脚尖荡漾。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只是我人生中的过客,不会有我任何交集,我要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我在乎的人,在乎的事上,跟他们生气,不值得。”
他一直觉得陈阳跟别的女生不一样,今天晚上他才明白,这份不一样到底是什么?
她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和睿智,这话仿佛不像是从一个十八岁女生口中说出来的,而像是一个经历人生百态的中年人的感悟。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苏杰向月光借了胆,问:“我是你在乎的人吗?”
她知道,他想确认什么,但是她不能给他那样的期许。
“你当然是我在乎的人呀,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苏杰不想只做她的朋友!
他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能再进一步。
但陈阳觉得,要止步于此了。
因为前几天,苏杰跟她说,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威胁他离开她。
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杰,还以为是那个曾经送花给陈阳,管理系男生的恶作剧。
但陈阳知道,不是他。
那个雨夜中的坏人没有再出现过,也许是离开了,也许是被警察抓了,也许是被他……处理了。不管怎么样,陈阳决定不再让苏杰送她回家了。
于是在苏杰端着午餐走过来的时候,她决定开口,但被他抢先一步。
“今晚有部新片上映,我们一起去看吧?”
“今晚我有事。”
“那明晚一起吧?”
“明晚我也不方便。”
苏杰吃着饭,没有注意到陈阳的异样。
“后天呢?”
“你还是约别人吧。”
一根筋的苏杰还以为是她不喜欢看这部电影,继续说。
“你是不是不喜欢看科幻片,那我们去看喜剧片吧。”
“科幻片、喜剧片我都不喜欢。”
“那动画片怎么样?”
果然是大直男,陈阳决定把话说明,让他死心。
“苏杰,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苏杰这才知道,陈阳不是不喜欢看电影,而是不喜欢和他一起看电影。
“为什么?我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苏杰伤心地放下筷子,看着陈阳问。
“你很好,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
心慢慢,慢慢地下坠,痛一点,一点地来袭。
苏杰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以后,你不用送我回家了,这段时间,谢谢你。”说完,陈阳起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苏杰的心就像豁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疼得要命,瞬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在没有跟她联系的日子里,苏杰每天都在想她,在一个寂静的雨夜,他再也按耐不住思念,打给了她,然而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人接。
第二天,她去班上找她,同学告诉他,陈阳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上课了,问了他们班主任才知道,她生病了,家里人给她请了长假。
苏杰放心不下,来到陈阳家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去敲门,但过了好半天天,都没有人开门。
“小伙子,你找这家人呀?”一位提着菜篮子的大婶,走进院子。
“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苏杰问。
“搬走了。”
“搬走了?”
“上周就搬走了。”女人边说,边打开旁边的屋门。
这个院子里一共有五间平房,陈阳住在最东边那间,这位大婶住在西边第二间。
“你是他们什么人?”大婶打开门后,没有进屋,而是倚着门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杰聊着,“那个男的还欠了我好几百块牌钱呢。”
“我是陈阳的同学。”
大婶想了想,那个女孩好像叫陈阳,“那个女娃的同学呀,我还以为你也是来要债的。”
要债?
难道是陈阳的爸爸欠了很多钱?那天遇到的坏人,会不会也是来要债的人?他们搬走,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阳的爸爸欠了很多钱吗?”
“不是她爸,是她哥。”
“她哥?”
“是滴,那个女娃和她哥住在这里,他们爸妈早死了。”
苏杰瞬间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陈阳。
她的生活,她的家庭,连同她这个人,都是一个谜。
之前,她只说过和家人住在一起,苏杰理所当然地认为就是父母,而每次送她回家,她都只让他送到院门口,从没有让他进屋。
原来她还有一个哥哥!
大婶接来下的话,更让他感到惴惴不安。
“不过呀,我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女孩和那个男孩,不像是亲兄妹!”
熬了个大夜,嫌疑人总算招了,孙哲东顶着两个黑眼圈,扶着老腰,扭着酸痛的脖子,走出审讯室。
“小刘,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啦,我要回去补个觉。”
“好的,孙队。”
凶案终于破获,压在孙哲东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疲惫地躺办公室的沙发上,准备睡一个好觉,但这时,房门响了。
“又是谁呀?”
孙哲东以为是同事,一开门却看见了自己的大外甥。
“臭小子,你怎来了?”
“二舅,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怎么,又和你妈吵架了,要我去当和事佬。”
孙哲东招呼苏杰进来,苏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渴得猛灌了一杯水,才说。
“我和我妈没吵架,是别的事,我同学好像失踪了。”
苏杰把陈阳的事向孙哲东说了一遍。
孙哲东困得合不拢眼,漫不经心地听着,然后大概捋了捋思路。
“你跟人家女孩表白,被拒绝了,然后去人家家里,没找到人,听邻居说他们搬家了,你就怀疑女孩失踪了,是吧?”
“是的。”
“万一人家是真的搬家了呢?”
“就算他搬家了,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傻小子,她是在躲着你。”
“为什么呀?”
孙哲东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外甥呀,什么都好,就是情商太低,不过也不怪他,他妈管得严,恋爱经验为零。
“她都拒绝你了,你还骚扰她,她当然不会接你电话,说不定,人家就是因为躲着你,才搬家的。”
苏杰突然觉得二舅话很有道理。
“这么说,她没有失踪,而是在躲我?”
“是的。”
看着苏杰被自己说通,终于要走了,孙哲东准备躺下好好休息。
但苏杰转念一想,又停下了脚步。
“二舅,她邻居跟我说,她和她哥不像是亲兄妹,会不会是她哥把她掳走了?”
孙哲东无奈至极地看着苏家杰,这小子挺能瞎编的,外国电影看多了吧。
“你这是失恋创伤后遗症加情敌假象症,觉得陈阳身边的男性都会伤害他,”孙哲东把苏杰推到门口,“你回去好好睡一觉,谁不定人家明天就回学校了。”
打发走苏杰,孙哲东终于能躺下了,可刚闭上眼睛,门又吱呀一声开了。
“二舅,我还是觉得有问题,你和我一起去出租屋看看吧。”
孙哲东腾地一声坐起来,睡意全无。
这个院子虽然有五间房,但是没有住满,除了陈阳和她哥住一间,那个大婶一家住一间,还有一对夫妻住在西边第一间,其余两间都空着。
房东一接到孙哲东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开着门,紧张地问:“警官,这家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方便透露。”
“你们的规矩,我懂,我懂。”房东一看就老江湖。
陈阳他们住的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屋子,屋内的陈设非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把椅子,两张床和一台老旧的电视机。
孙哲东和苏杰进屋后,环视了一圈,发现屋内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盆栀子花放在桌上,已经枯萎。然后,他们来到卫生间和厨房,也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都没有,你那个同学就是搬家了。”孙哲东说。
苏杰再次认真检查了一遍,确实什么都没有,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这时,房东走了进来,“这屋子明天就租出去了,你们今天可看好了。”
“你放心,我们明天不会再来打扰了。”孙哲东说完,和苏杰一起往外走。
租客明天就搬来了,房东觉得桌上的死花特别碍眼,想把它扔了,于是走过去,拿起花盆,却大惊失色。
“警官,警官!”
孙哲东立马走回来,愕然看见花盆地下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