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某个周末,路菲又一次收到999朵玫瑰,詹湛彻底总爆发真真假假搞不清楚为了谁。
那天刚好周一。上午十点半,例会刚结束,前台小李咋咋唬唬冲进会议室,当着众人的面把花篮递给路菲,似是对她也像对众人说:“要不要这样虐死我们啊?”
大家顿时,吹口哨的,起哄架秧子的。路菲想这时候解释什么都多余,灵机一动大大方方接过花篮,往诺大的会议桌上撒开扔下一句:“双数的,单数的,喜欢多少自己凑……”
大家抢花的功夫,她独自溜回办公室。詹湛不知何时先行一步。推开办公室她已坐在里面翘着二郎腿,见路菲进来竟也鼓掌。路菲憨笑没当回事。她知道詹湛偶尔虚张声势,都给做给别人看的,现下没别人顶多开玩笑。
谁想詹湛有话要说:“你和庄涛也该收敛收敛。拍几张照片都能培养出感情,重要客户还不知闹出什么笑话。”
“姐姐,你没事儿吧?”路菲被逗笑了反过来撩她一下:“哎呦呦,还是我认识的詹湛吗?当年纽约时装周的红人什么阵仗没见识过?”
“不错。咱们都在国外待过,行事风格不一样可以理解……这里毕竟是国内,别人再怎么给你搭桥铺路,自己也要检点些才好……”
最后一句嗓门格外大。此时一窝蜂冲进来的杜若兰和其他小姐妹真真切切收进了耳朵里。大伙儿见势赶忙收敛言行,有的借故出去接水,有的向主任报备采访。一时顿作鸟兽散。
杜若兰磕巴一下,小心翼翼对侧过脸去的詹湛说:“主任,姜社请您去一趟办公室。”
等她起身出去,俩人长舒一口气。
“哇塞,这女人是不是疯了?不过说真的999朵玫瑰确实够刺激!别说久违恋爱的老女人,不缺爱情滋润的小姑娘还不是会下意识的比较?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嘛……”杜若兰说完回去准备下午的部门会议。
之前佯装接水躲开的女同事此时回来,神秘兮兮对路菲说:“刚主任是不是提到庄涛?”
路菲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准备午饭后去医院探望辛迪母子,有一搭没一搭说:“耳朵挺尖的。”
“咳,主任本来就喜欢那小白脸。这里谁不知道啊,也就你不知道!不清不楚的难怪主任针对你!”
路菲反倒不生气。最怕冤无头债无主,若因为庄涛吃醋,她晓得没多大事。
中午大家去吃饭,路菲刻意等一会儿,想请了假再走。詹湛回来的时候情绪调整差不多了,自觉不提前嫌,准假也比较痛快。
临走时,詹湛喊住她:“不想知道姜社长叫我干嘛?”
“说说看……”两个聪明至极的女人试探出又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刻。
“科技方面的合作主要走咱们产业部,下半年社里有个重头戏,带上年初合并的男装杂志与电商搞一个围炉夜话。”
“什么炉?怎么围?”
“顾名思义就是论坛。社长把策划案交给咱们部门。我看过你的履历,之前悄没声息地在国内论坛得过一个什么奖?当年在公关公司也主持过行业论坛,对于里面的弯弯绕绕不会陌生。”求生欲极强的詹湛重新上线。
“需要我做什么?”
“了解客户需求。”
“好的,主任。对方什么人物?”
“廖红,电商界赫赫有名的翘楚……”
了解客户为名,路菲明目张胆地旷工,一周没来杂志社美其名曰上网查资料,实际就干了两件事:陪小早各种玩,以及带小早看望坨坨。
最近辛迪心情大好,坨坨昏迷差不多两个月,近两周有复苏迹象,这几日真的醒过来了。醒后吵着要看过去的照片。除了他自己的也包括妈妈的。辛迪搜肠刮肚把能找到的生活照工作照一股脑搬来医院。医生说尽可能满足病人的需求对于他恢复全部记忆大有帮助。
路菲来这么勤一部分为了小早。听说偶像躺在医院里,小早急哭了。无奈当时坨坨没醒,怕小孩子受不了那种场面,路菲一直没带她去医院。小早懂事不强求,央求妈妈替她经常去看望,小小年纪知冷知热,路菲还蛮欣慰的,于是每周至少一次,偶尔一周两次。
可是,每次来都不见冯院。不知辛迪顾不上还是有意避开,她们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讨论。
这一次,坨坨醒了。辛迪喜极而泣多少新仇旧恨翻涌上来。路菲赶快把她拉出病房知道她有话要说。
“路菲,我对不起你……”
“怎么又来了?”
“你把孩子教育那么好。再看看我为了那点虚荣心非要让孩子当童星,现在摔成这个样子也不知会不会有后遗症?”说完愈发泣不成声。
“别担心,医生不是说了嘛,十几岁的孩子生命力旺盛,目前淤血正在清除,只要好转了就能彻底恢复。你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坚强一点啊!”
“我不配当妈妈,两边都被我搞得乱七八糟……他们嫌我在医院时间长说我不能一碗水端平根本不配有两个孩子……谁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啊……”
路菲了解她心理压力太大了。孩子有事不比自己。当年卡丁车出那么大事故,前途命运未卜也没见她如此绝望。这背后自然有男人的不给力。犹豫之下还是斗胆问了:“冯院什么态度?”
“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生怕讹上他家似的。幸好这些年我还有些积蓄。出了事才发现谁是真心对我。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上的。”
“说什么呢?小早放我舅舅家基本上用不着花钱,需要多少跟我说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哈。”
“真的对不起。”辛迪又回到最开始的语境。
“好了好了,两个孩子在屋里呢……”路菲阻止她的情绪泛滥。
“有一件事犹豫很久要不要告诉你?”说到这里没有继续。
路菲沉默一会儿。搂了搂她的肩平静说:“实在犹豫不说也可以。”这些年她承受了太多不知情,未必觉得什么都知道能解决问题。
“我打算辞职,原本为了当耳目,现在要照顾坨坨,离开也是理所应当……徐静波的事可能和他们有点关系,我无意中听到的没有确凿证据……”
“跟我有什么关系?”
“里面一个人跟你有关系。”
“许久不见能有多大关系?”
“学校挣不到什么钱……”不管想不想听辛迪说下去,“这些年他们几个玩古董,赚了不少差价对市场蛮了解的……徐静波在杂志挡你道,后来把我安置在里面,也是为了打探消息……起初我不愿意,但又不敢违背老冯的意思。之前只晓得徐静波有问题,没人说具体什么问题。他们从我这里知道的一向比我从他们那知道的多……这段时间冯妥妥经常抱回来住,老冯在家时间比以前长,那天他在书房打电话,我偶然听了一耳朵,貌似鼓捣出去一个古董,正是徐静波置换资产那个。”
“你说有人故意?”
“是不是太巧了?”
自从徐静波不再是姐夫,路菲其实没那么烦他,挡不挡道的更体会不出来。现在的格局是,周围一堆人替她操心而本人无心恋战。徐静波贪财爱色自己作死是一回事,倘若果真被人设计哪怕只是请君入瓮她都觉得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