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亲热之后,廖红抚摸路菲的头发,好像真把她当女儿,路菲顺势玩笑:“这么想给别人当爸爸,不如给你一个机会好不好?”
“嗯?”廖红貌似不解。
路菲故意轻描淡写地问,过两天小早班里的同学搞联谊会,游戏环节可不可以假装喊他爸爸?说完有些脸红,她觉得自己提示的相当露骨了,照他们一直以来的默契,此处应该有实质性的下文。
无奈,廖红的回答还是很傻很天真:“好啊,没问题,什么时候叫爸爸都可以,我是很乐意的……”
路菲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人家没拒绝。
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小早,小早没有想象中兴奋,反而异常冷静提出另一个请求:“妈妈,我可以邀请坨坨哥哥一起参加联谊会吗?”
“不好吧,坨坨身体刚恢复,怕是吃不消呢。”
“不会的!我昨天给坨坨哥哥打电话了,他现在能想起好多事情,还记得我们上次去卡丁车馆玩儿的特别开心。他说有机会和我再去玩一次呢。”
“那咱们征求一下他妈妈的意见?”
“坨坨哥哥自己提出来,想跟我们一起玩儿的,咱们就带上他吧……医生伯伯不是说,多接触熟悉的人和事,能帮他恢复全部记忆吗……妈妈和辛迪阿姨是好朋友,我和坨坨哥哥也是好朋友,好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小早见妈妈没有痛快答应,说着说着都带哭腔了。
想想自从坨坨出院后,与他们联系确实没那么密了,小孩子的情感总是淳朴珍贵的,她有义务保护好。
于是路菲的语气软下来:“好,就听你的吧。不过宝贝,你是不是得去征求一下,东道主的意见啊?”
“谁让他不敢亲自邀请我呢?我能去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顺便带一个大明星,还敢有什么意见?”
路菲这才发现,小早对坨坨的倾慕是真的,对卢奇侠的记恨也是真的。这个不到五岁的小人儿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是控制不了了。
听说坨坨要参加联谊会,比小早还兴奋的是卢厂长。他早年可是辛迪的粉丝。或者说,因为喜欢许晴,连带喜欢酷似许晴的辛迪。正牌大明星够不着啊,够得着的必然如获至宝。
这件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为了迎接昔日的广告明星,卢厂长有心了!
虽然没有把这份情感底色放在明面上,却也暗地里使了劲儿,请厂里的活动企划,连同外聘公关公司,合力搞了一次联谊会,游戏环节之丰富堪比综艺。
还有一个伏笔,李重委托他藏在游戏之间,事先没向任何人透露,那便是廖红的求婚。
在“真心话大冒险”这一趴,按照游戏规则,以家庭为单位围一圈,骰子写着爸妈孩子的字样,转到谁家,掷出谁的身份,就是谁的主场。
这个环节太好控制了,仅仅两三个轮回,骰子顺利地交到廖红手里。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真心话。
与他邻座的右侧嘉宾负责提问。廖红遇到的问题正是:“眼下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只见他大大方方站起来,撤后两步单膝跪地,口袋里掏出心形钻戒,面朝路菲深情地说出那一句期待已久的告白:“嫁给我,好吗?”
这种气氛极容易被渲染,现场顿时掌声雷动欢呼四起。仅仅延迟了两秒惊讶,路菲便噙着泪花点头同意。这时,大捧的玫瑰花被抱上来。廖红当着众人的面,终于把戒指套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这一趴意外惊喜,在众人的喧闹中渐渐恢复了平静。等大家反应过来,发现小早不见了。路菲吓坏了,小早长这么大,从未发生过眼前消失的情况。她顾不上仪态,大喊小早的名字冲出去。一路上担心忧惧,这里可是郊外,除了天上的星星亮着,出得民宿区,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奔至大堂门口,被辛迪拦下了。“先别过去,坨坨陪着呢。”辛迪看了一眼廖红,悄声对路菲说:“你们也真是的。光顾着自己爽,不管孩子的心情。”
廖红也有点懵,自言自语说:“大意了,都怨我,没想到会这样,今天来参加活动的好多都是重组家庭,我以为不是问题……”
“成年人当然习惯了。”辛迪揽住路菲微微发抖的肩,安慰她说:“你家小早够坚强了,看看今天来的基本都是原配,为了孩子强颜欢笑凑到一起。孩子没说穿,已经很懂事了,很不容易啦……”
路菲远远地,顺着辛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坨坨带了一组新款的乐高,正在手把手教小早拼着玩儿。没哭没闹,反倒让人更不放心了。
经过这一遭,路菲反思了很多。之前她从来没想过,离婚后的感情生活和亲子关系会产生这么大冲突。自从真心话变成了大冒险,她有意无意将自己藏起来,而廖红近来也不敢经常登门了。
到底是廖红放不下。冷战最开始的一周,他用手机拨通路菲座机,却又不敢第一个讲话。十次有七次,路菲最后问一句:“是你吗?”剩下的三次,则是默默挂断,继续忙手里的事情。
后来,他自己觉得太幼稚了。拨通第十一个电话的时候,刚巧赶上路菲问:“是你吗?”便如履薄冰应了一句:“鹿鹿,我想你了!”
两个人没有约在家里,而是破天荒地约在廖红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理由是她正在给一个广告商撰写产品测评,“遍尝百草”方能有的放矢。
路菲没有说谎,公众号近来收到一单价值不菲的广告,也是她辞职后的第一笔收入。所谓咖啡产品测评,不过是陪衬性质的文案,核心目标为了烘托最新上市的云朵拿铁。
“好喝吗?什么感觉?”俩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是在喝过第一口咖啡之后。化解尴尬,她假装采访他。
“嗯,有点苦。”廖红认真回答。
“不应该呀。这里面有一点棉花糖的成分,怎么会……”苦字还没说出来,路菲就住了口,知道廖红故意的。
路菲低下头去继续喝咖啡,时不时挖一大勺面前的蛋糕甜品,好像为了配合他说的咖啡有点苦。
“鹿鹿,我不想让你为难。上次求婚太唐突了。我知道小早对你很重要,没有照顾她的感受是我考虑不周。找机会我可以跟她解释,那就是一个设计好的游戏,为了赢总得出其不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菲听不下去了。
“没关系,如果你压力太大,戒指可以暂时还给我,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再把流程重新走一遍。”
“别说了,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以你的条件什么样女孩子找不到,没必要找二婚还带个孩子的。”
路菲说这番话时,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她原是不敢也不忍心说这番话的。
听完这些,廖红不急于解释了。他往路菲面前推了一只小碟子,里面装着两块心形黑巧克力,推荐说:“试试这个,云朵拿铁和黑巧克力很配哦!”
路菲笑笑,顺从地吃了一块,又咂了一口咖啡,果然口感不错,赞道:“原来你对咖啡有研究!”
廖红也对她笑了笑,俩人没刚开始别扭了。
沉默了一会儿,廖红正式说:“说真的,上次求婚确实草率了,你不觉得还少一个重要环节吗?”
路菲抬头看他,廖红继续说:“我们都还没见过彼此的父母呢……”
对呀,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于是,借着向老爸引荐廖红,廖红自然而然又开始登门造访。这一关比小早顺利太多了。
要说都是命。李阿姨跟儿媳妇介绍的老头儿结婚没几个月,对方突发心梗去世了,她消停了没多久,回头又来找路菲老爸,老爸竟然还乐意。邻居议论李阿姨命硬,老爸不信这个邪:“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如今俩人好着呢,只差择日完婚了。
老爸身体状况稳定,心态比以前柔软,始终记得老板委托李重前来探望,差点儿在香山附近给他买一套养老别墅的往事,初次谋面如见故交。
见面这天,路菲故意带上小早。
原本爱答不理的,后见姥爷太兴奋了,也好奇地凑过来,倚在他的大腿上,眨巴一双大眼睛,盯着廖红看。好像老爷说的这个人不是她认识的那个。
吃饭的时候,小早依旧不说话,但是默许廖红给她挑菜了,可她不像以前那样说谢谢,眼神里仍有一种小倔强,倒是姥爷看不下去了,小声委婉地嗔怪,被廖红微笑着拦下,护犊子一般的。
晚饭后,几个人又聊一会儿,小早困了就先睡了。回去的时候是廖红抱到车里的。等她们母女俩坐稳,廖红刻意问:“这么晚了,还回大舅家吗?”
路菲缓缓抬眼,没等她说话,廖红自作聪明地说:“我知道了……”一脚油门将车子开回了南城小别墅。
也就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廖红自觉攒下太多无法释放的能量。这一晚,怎能放过这个女人?
疼和爱是不能分割的一体两面。此一时感受无形的刺痛,下一刻转成温柔的安慰。他们反反复复地,在两种极端体验之间抽离与沉浸,仿佛要把对方刻进自己的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