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璃 第71章 至

这个名字对唐颜来说很陌生，但对程垚而言，简直是如雷贯耳。

悟谦看着自己身上的微光，只觉得熟悉：“阿弥陀佛，魔王好像把这个现象叫做——登峰造极境？他说入此境界者，不受凡间拘束，甚至有机会可窥得天道…好像当年，我就是这么杀了他的？”

他看着面前露出震惊神色的二人，缓声道：“阿弥陀佛。也许，我们都不该是这个年代的人。也许，我们才是世界崩坏的原因。也许，我们早已是孤苦亡魂。”

程垚所受的冲击甚至是唐颜无法想象的，不仅仅是因为百年前的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更是因为“萧靖，字怀宁”这五个字的分量！

这个名字，属于那个前无古人的灵核者。能凭一己之力用除光属性外的灵核能力斩杀魔王，甚至窥得天道，得到‘平衡’的关键规则…

历史长河上仅此一人的旷世奇才。

程垚怎么想的不重要了，毕竟现在她眼前的，只有悟谦。

他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们早点结束吧，虽然我也想见一见天道，但…他可是一个灵核都不能少。”

巨木拔地而起，直冲天空，它的目标直指天空中——所有的金属。

此刻的巨木，已非普通之金能够抵挡。

这一回，遮蔽了天空的，是悟谦。

大地轰隆作响，但却不是程垚所为。无数藤蔓巨树，冲破了大地，将所有人都带上了更高的天空。

高山之巅，已不再是岩石土地，而是一颗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程垚企图联系上大地，以她的能力，也是能够将高山的海拔提升到如此高度。

然而，在她发动能力不久之后，身体却传来一股虚弱无力感…

上方的巨木传来的金属碰撞声都变得无力，像是普通自然坠落一般。

程垚侧头看向唐颜，他看着自己的手，握紧又松，明显和她一样…

她们的身体，出问题了。

悟谦鞠身微微一笑：“阿弥陀佛，看来毒已经发作了。”

毒？程垚和唐颜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刺破她们皮肤的带刺细长藤蔓。

此刻，对悟谦来说，天时！地利！人和！

程垚叹了口气，毒素的发作需要一定时间，但绝对不快，悟谦引诱她们花费更多的气力使用灵核，加快了毒的发作…不愧是他，选择最轻松的办法达到目的。

程垚，她已经知道结局了。

“我们赢了。”

数根藤蔓缠绕，直冲二人身后的叶璃歌而去，上一次被轻松弹开的藤蔓，如今，击碎了那层光。

叶璃歌和叶静沉的时间——归于正常。

被强行打破立场的叶璃歌瘫坐在地上，一眼就明白了情况的严峻。

她们身处巨树之上，无数藤蔓之中。

这是悟谦的主场，明明程垚唐颜就在自己身前，自己的立场却还是被打破了，这更说明了…她们无法阻止他。

立场被打破的一瞬间，叶璃歌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叶静沉就已经闪身到了程垚身后。

电光闪过，土属性灵核易主。

巨树之上没有叶璃歌散发的微光，叶静沉打开了一道裂缝，置于程垚头上，看样子是打算把她传送走。

送走她前他还不忘补上一句：“哈哈哈哈哈…咳咳，你阻止不了我的阴谋！但是看在你英勇奋战的份上，我饶你一命。”

这话说得之扯淡，说得之生硬，没有感情如同机器人念台词一般。

程垚本来都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了，听了这么一句…就被传送走了…

落到了学校无人办公室的程垚久久才回过神来，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毒已经解了，猛地一拍桌子！

我！怎么！没有！揍一顿那个家伙呢！

等她收拾好心情走到教室门口，在教室里学生的看不到的走廊拐角处，正巧看到一道黑色缝隙出现，唐颜从里面落下。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看地板，也不带动一下。程垚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试图缓解一下他的忧愁…

“咳，小唐颜，你也…被飙垃圾话了？”

唐颜还没说话，天空乌云密布，大地都隐隐颤动。

这下程垚也没了心情，她们都知道，叶静沉已经快成功了。

二人回身进了教室，这堂课的讲师正是陈慧。

唐颜直直地站到了明显心不在焉的崔随和李雪晴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向飒爽的程垚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木讷地靠在门边。

两人一出现，陈慧就停下了讲课的声音，她们的言行举止都在昭示着那个，最坏的结果。

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出口：“怎么样了？”

唐颜没有任何动作，程垚几乎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悬着的心还是哐当落地了。陈慧从讲台走下，克制住了自己的泪珠，颤抖着尾音留下了一句“自习”就拉着程垚离开了。

李雪晴站起身把唐颜拉回了他自己的座位，她和崔随都明白，她们的沉哥，已经快赢了。

崔随在一旁脑子宕机，一看就想不出能安慰人的话。

李雪晴从包里抽出纸张，用力地擦干净了唐颜脸上沾到的一点尘土：“唐颜，相信沉哥吧。”

唐颜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嗯。”

…

叶静沉语出惊人地送走了程垚，就该唐颜了。

叶静沉刚靠近他，忽然感受到衣服内袋的颤动。

一柄秋叶刀颤颤巍巍地从他衣服内袋飘到半空中，在空中慢悠悠地旋转，看得出来，唐颜并没有用它攻击的打算。

这柄秋叶刀，是唐颜给他的，准确地说，是在校运会结束的那日，唐颜为了打掉他的麦克风临时随意造出来的。

而现在，那人说。

“唐门暗器，从不对着朋友。”

在众人的视线下，那柄秋叶刀分崩离析。

唐门的暗器，从不对着家人朋友。哪怕他们已经是必须要打倒的对手，但叶静沉是他的朋友这一事实，在他心里从未改变。

电光划过，叶静沉一言不发地覆上他的后背，夺过他的灵核。

要送走他时，就听见他说了两个字：“下次，我。”

叶静沉怔了一下，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说，下次，我自己动手给你做一把。

而后他消失在缝隙中…

叶静沉沉默一瞬，扭头看向微光光晕越来越远的悟谦，差点笑出声来：“阿谦，你要升天了？”

悟谦在尽力不让自己窥得天道：“阿弥陀佛，你再不快点我就要比你更早上去了。”

片刻后，世界上只剩下了最后两个灵核者。

“辛苦了阿谦，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悟谦笑道：“阿弥陀佛，我先回家了。”

接下来就只有…

叶静沉看向不远处，早已支起身子一直默默看着的叶璃歌。

这渺小的一方天地，唯有他们二人。

叶璃歌先有了动作，微光照耀了方圆数十公里，叶静沉都感受得到，她周围光属性在被她极速压缩。

顷刻间，轰隆声炸响，爆炸以叶璃歌为圆心，扩散至方圆数十公里。

那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掀起的烟雾缭绕，难以散去。

直到一股强风袭来，将烟雾卷上了天空，散向了各地。

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的高山中心，夷为了平地…

这，就是叶璃歌威力最大的杀招——光属性爆炸。

叶璃歌无力地躺在深坑中心，直到听到了耳边传来的脚步声，才眼睛也不睁地说：“你怎么还偷学我元素化。”

是了，在爆炸的前一瞬，叶璃歌清楚地看到叶静沉的身体化作了点点电光。

这不是超速，他完全地把自己的身体化作了元素，躲过了这威力强劲的爆炸。

叶静沉一时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蹲下身扶起了她。

电光闪过，但叶璃歌也和他一起进了超速的世界。

一切都很顺利，他也终于不用再演了：“这怎么能叫偷学？这叫互相学习，你不也学我的能力了？”

叶璃歌感受到他的手覆上了自己的后背，应该是已经开始转移灵核了。

叶璃歌充耳不闻，装没听见。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但就这么一会儿，最后的光属性灵核，到了叶静沉身上。

自此，世间九颗灵核，尽归一人。

一瞬间，他的身体开始虚幻起来。

天下无敌的他，此刻，就要去挑战那天外之敌了。

灵核被抽走后，叶璃歌副作用带来的影响也在迅速消退，但她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

“呆瓜。”

“嗯？”

“崔随说，你还没有听过他的演奏。”

“是还没听过。”

“你也没看到雪晴和唐颜的结局。”

“是有点好奇。”

“你还错过了，我的生日，大尾巴狼，说好会给我生日礼物的。”

“是有点…”他看着叶璃歌的眼睛：“不，我很遗憾。”

她抬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声音严肃又认真：“下一次，你再缺席，我这辈子就当不认识你！”

叶静沉抱着她站起了身，打开了一道黑色缝隙：“等我…”

叶璃歌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不要立flag。”

弗莱格？算了，叶静沉不理解，但尊重。

越过黑色缝隙，二人来到了一处深山上的寺庙，门匾上的三个大字醒目——五行寺。

她知道，这是他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叶静沉放下叶璃歌，后退一步。

“璃老师，我走啦。”

叶璃歌看着五行寺的大门，没有回头。

“叶静沉，别忘了我说的话，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

“还有…生日快乐…”

没有回应，再回头，身后已空无一人…

推开了五行寺的庭院大门，里面的人对她的到来也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视线扫过，是老和尚、叶英、悟谦、还有…

…

一处神妙的空间，半黑半白，黑色深不见底，白色一眼望不到头。

一个铜色的钟矗立在黑白交界处。

叶静沉睁开眼时，就来到了白色的那半块地区。

他坚毅的神色维持了十秒钟…然后才崩掉。

“喂？天道？道道？有没有人啊？鬼也行啊，出来…不，鬼还是别出来了哈。”

…啥声儿都没有。

叶静沉走走看看，不多时就走到了黑白的交界处。

一步跨出…然后他被挡了回去。

一层透明的屏障，阻隔了黑白两道。

叶静沉左敲敲右敲敲，蓄了个雷电就想往屏障上砸，黑色那头终于有什么东西出声了。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是平衡界，除非钟响，否则我们永远打不起来。”

叶静沉听见这声音愣了一下，不仅因为这声音有些稚嫩，更因为他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