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雨,给一排杨树打得叶子直抖。
陈驹抬头看了眼,视线落回面前那杯茶上的时候,对面的人立马点头哈腰:“陈老师,您说。”
“真要我说?”
“哎。”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陈驹坐得端端正正,“院中不栽鬼拍手,你这倒好,种了一溜儿的杨树。”
对面就搓自个儿的脸。
杨树这玩意叶子密,风一吹就哗哗地响,在民间有个外号叫鬼拍手,古人说了,易为盗者遮音,所以屋里一般没人种它。
“我不也是没办法嘛,”
对面给茶杯端起来,又放下,开始大倒苦水:“驹儿啊,你是不知道我现在过得有多难,什么法子都使出来了,没用!去年有个大师说我得走偏门,我就跟狗撵了似的赶紧给树种上,可还是差点……就靠你拉兄弟一把了。”
这人是陈驹高三的班长,当年就脑子活络,毕业一头扎进生意场,混得也是风生水起,和陈驹他们不是一个圈子,关系也一般。
“我就一小老师,糊个口,”陈驹笑笑:“怎么,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大本事……咳咳!”
话没讲完,就咳嗽起来。
愣是给那张苍白的小脸都咳出了点颜色。
班长抽出纸巾递过去,陈驹没接,随意地用拇指擦了下眼角的湿意:“说吧,别兜圈子了。”
“成,”
班长讪讪地缩回手:“我想让你帮着牵个线,跟裴敬川。”
哗啦啦——
雨势似乎更大,劈头盖脸地砸在玻璃窗上,蜿蜒下来的不是水痕,几乎是一层透明的河,室内开着灯,惨白的灯光打下来,陈驹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
他从小就这样,班长也没在意,身体前倾,继续急哄哄地讲话。
“裴敬川下周就落地回国,我也不知道他能待多久……反正请客吃饭的都被打回来了,人家一个不见,他那脾气咱都知道,上学那会都没正眼瞧过谁,也就只有一个你了,帮个忙,看能不能让我见一下,吃顿饭?”
陈驹今天穿的是件烟灰色衬衫,坐得规矩,看起来斯斯文文。
班长凑得更近。
“你俩现在有联系没?他这人太不够意思了,谁都不搭理,还记得那会咱叫他啥不,裴冰川!”
班长抱怨连连。
陈驹倒是垂着睫毛,不发一言。
他当然记得。
当时自己刚转学过去,跟裴敬川坐前后桌,一扭头就能看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但是裴敬川的手是温暖的。
每天给他带的早餐,也是热乎乎的。
陈驹永远忘不了那年冬天,暴雪压垮了电缆导致停电,没暖气的宿舍冷得要命,他缩在被窝里打哆嗦,睁着俩眼睛看上铺的裴敬川,说我感觉自个儿像雪糕,被塞冰箱里了。
裴敬川望向他,神情淡淡。
一如他这个人,总是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干净整洁的桌面,眼眸里没什么波澜。
陈驹曾经开玩笑,说他是仿生机器人。
但是过了会儿,就传来了很轻微的床褥吱呀声,紧接着,是个很温暖的怀抱。
陈驹整个人都呆了。
裴敬川在后面抱着他,动作笨拙,仿生机器人刚刚开始学习人类情感,当然会关节僵硬,说话结巴。
“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零下的冬夜里,他们像两只小动物似的挤在一起,试图从彼此的身体上,汲取温暖。
可陈驹一直低着脑袋,心脏砰砰直跳。
他始终没敢回头。
“……驹儿?”
神智被拉回,陈驹猛地怔了下。
对上了班长近在咫尺的脸。
“你们到底还有联系没?”
“没有,”
陈驹不着痕迹地向后躲:“大学又没在一块儿读,毕业他就出国了,差不多已经六年没见了。”
班长不死心:“联系方式总有吧?”
“有,”陈驹一脸真诚,“但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把我给删了。”
说话间,外面又是雷声隐隐。
剩下的对话已经开始模糊,就像被雨水灌溉的世界一样,陈驹平静地看着那杯茶水,从进来到现在,热气消散,逐渐变凉。
也依稀给班长的苦衷听了明白。
事业受挫,种种法子都试过了,现下又想拜托刚回国的裴敬川,想托陈驹出面,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请人出来。
陈驹已经站了起来,“抱歉。”
班长叹口气:“算了……不为难你了,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的车。”
都离开了桌子,可陈驹还是站那儿没动,顿了顿才回头:“裴敬川他……真的下周回来?”
“对啊,”班长略带疲惫的模样,“群里都说了,你没看吧。”
陈驹抿着嘴,没吭声。
“你不是放暑假了,怎么还这么忙,没事的话出来交流交流感情啊。”
没几步就到了电梯间,班长毕业后发了财,住的小别墅里也修了地下车库,哪怕外面雨水滔天,也别想有一丝淋到陈驹头上。
他按下负一楼的按钮:“行。”
缓缓关闭的电梯门挡住了班长的身影,陈驹终于呼出一口气,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六年未见,连裴敬川的消息,都得从别人口中得知。
他自嘲地笑笑。
这也正常,毕竟他陈驹和裴敬川又没什么关系,再亲密的朋友走一段,分道扬镳,能算得了什么大事。
只是——
车灯亮起,照亮瞬间地下车库的空寂。
陈驹的额头轻轻地撞了撞方向盘。
后悔了,应该把那杯凉茶喝了再走,反正现在放暑假,陈驹不用再去学校上课,一杯下肚,就他这身子骨,保证得在床上缓两天的功夫。
也能让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全部消融。
-
人有时候,还真是想啥来啥。
昨日陈驹还自暴自弃地想,不如生场病拉倒,让自个儿清醒清醒。
可能昨天受凉,今天起来就病了,头昏昏沉沉的,陈驹嘴里叼着牙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颊已经染上了明显的酡红。
他洗漱完出来,老老实实地喝杯热水,就躺被窝里发信息。
“妈咪,我发烧了,晚上不过去吃饭了。”
对面回复地很快:“行,那你多休息。”
陈驹笑着拉了下被子,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
不怪对话如此平常,他和妈妈都不在意。
全因陈驹真的太容易生病了,从奶娃娃开始,几乎就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上学那会老师讲《红楼梦》,提到林黛玉进贾府那一段,林妹妹说我从会吃饭就开始吃药,班里的同学就笑着扭头,一块儿看他。
去看医生,只是说身体天生弱,慢慢养吧。
只是这一养,直到陈驹二十六了,也还容易生病。
并且不知是药吃多了产生抗药性,还是体质原因,陈驹现在对普通的药,几乎没什么反应,比如一粒安眠药能让朋友呼呼大睡,而他吃完后,依然心如止水地等待天明。
所以他生病,吃药已经不太管用了。
常年累积下来的经验就是,休息,硬捱。
反正也习惯了。
这段时间是雨季,外面的天还阴沉着,陈驹听着英语广播,随意地翻了会儿朋友圈。
暑假一到,同事就撒了欢似的放飞,全是跑出去旅游,感受祖国大好河山的。
陈驹一个个地点了赞。
他打小就这样,别的小朋友出去玩,他在家里养病,爸妈上班给孩子锁家里,怕电视看多了坏眼睛,就准他听磁带和广播,陈驹也不着急,他心静,又有点小傲气,觉得自己个头比不上别人,那就一定要成绩出色。
后来身高慢慢地赶上了,可惜体质还是不行,由于父母工作调动,连着换了几次学校,没积攒下来多少朋友。
修长的指尖停顿了下。
是一张风景图,从机舱往外拍的,天空湛蓝,美丽的云层似乎触手可及。
陈驹抿了抿嘴,还是把这条朋友圈隔过去了。
可能在他心里,不愿意和裴敬川成为“点赞之交”,分别的六年,他无数次地想要联系对方,可话到嘴边又讲不出来,连点进聊天页面都没有,只能对着那张头像发呆。
裴敬川的头像,是陈驹拍的一只猫。
光阴荏苒,他已无法想象裴敬川现在的模样,而那只橘黄色的猫依然站在台阶上,霸气地斜睨过来。
陈驹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头像,放大看了眼。
他记得右下角是裴敬川的指尖,露出了一点点,不仔细,完全发现不出来。
而退出去的刹那,陈驹愣住了。
……空白的聊天页面上,出现了拍一拍的提示。
他灵魂出窍数秒钟,立马连滚带爬地撤回。
很好,页面再次变得干干净净,一如他的感情经历,全是空白。
只有最上端“裴敬川”这三个字。
陈驹的心砰砰直跳,有些想死,开始祈祷裴敬川没看到他的手滑。
过了会儿又气馁,觉得像裴敬川这样炙手可热的新贵,哪儿会时刻都注意微信页面呢,于是也就放下心来,慢吞吞地掀开被子,下床,去厨房做早饭。
生病的人,就想吃点热乎的。
煮粥需要一会儿的时间,陈驹回到床边,随手捞起手机,看了一眼。
他愣住了。
刚才的聊天界面上,出现了个“拍一拍”的提示。
没有撤回,没有别的内容,只有机械而冰冷的一句消息——
“裴敬川”拍了拍我的小屁股说,真翘啊。
我真是狗窝里存不住剩馍,本来想全文写完再发的,又没忍住……
再次排一下雷,攻是真的养胃,所以服务意识会很好他超爱他们很幸福,我觉得蛮甜的嘛,对手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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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推基友预收,《上司总以为我在钓他》by山青禾
钓不自知阳光职员受x自我攻略口嫌体直上司攻
*
作为陈嘉裕的顶头上司,单斯言一直听说他这位下属和男朋友的感情很好。
淡漠世事的直男单斯言对此并不关心。
直到有一晚,陈嘉裕醉酒后亲了他。
印象中那张阳光灿烂的脸染上了一抹酡红,笑嘻嘻地在他嘴上辗转亲吻。
单斯言冷下神色,“我不是你男朋友。”
陈嘉裕:“你可以是。”
单斯言:?
起初单斯言只当他发酒疯认错了人,并没放心上,结果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只要陈嘉裕喝醉,便成了缠他脖子的索吻狂魔。
单斯言不理解,单斯言大为震撼。
你们城里人都是这么偷情的?
不过日子久了……好像有点上头。
后来,单斯言只想知道,陈嘉裕什么时候才能踹了男朋友,光明正大给他一个名分。
*
陈嘉裕这人一喝醉就忘事。
和前男友分手的那晚,他买了一晚上的醉,还亲了他的顶头上司。
可惜他本人对此毫不知情。
只觉得从那以后,上司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不对劲了,不但对他关照有加,还常常陪他喝酒解闷。
最奇怪的点是每次酒醒后,他嘴唇都是肿的。
他怎么也想不通是为什么。
*
又一次醉酒后,陈嘉裕从上司的床上醒来。
这次肿的不止是嘴,还有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陈嘉裕人麻了。
酒精真他妈害人啊!
正当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而逃跑时,搭在腰上的手一把将他摁回了床,“爽吗?”
陈嘉裕笑得僵硬:“好像,挺爽。”
“和你男朋友比呢?”
陈嘉裕:?
“我们都这样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陈嘉裕:?????
和谁??????
#关于上司以为我没分手而为我当三这件事
#也没人告诉我我一喝醉就会强吻上司啊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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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