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磕CP，越磕越不对劲 第12章 富家千金

来人是姜家二哥府上的小厮，正站在屋外同朝霞交谈。

解雨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侍候在侧的晚霞赶忙将其拦下，“小姐莫慌，当心着凉。奴婢去瞧瞧。”

解雨声望着晚霞转身出门，加入了屋外的谈话，心里开始渐渐发紧。随后小厮离开，朝霞和晚霞刚一踏进屋子，她的心就像是突然被整个揪住，二人快步向床边走来，越走越近，她的心也越揪越紧。待她们终于走到了跟前，解雨声已几乎不能呼吸，只瞪着眼看她们，视线里充满期待。

晚霞一句“少爷托小厮带话，二少奶奶已脱离生命危险。”让解雨声揪紧的心瞬间放松，绷直的背也弯了下来，她慢慢躺下，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接下来李馨儿的情况就如同书中所写，连续三天，昏迷不醒。且照医官所言，长此以往，还是会有性命之忧。可姜李两家请了不少医官大夫，均束手无策。

于是在第三天晚上，大家开始商量着去无量门请徐文。但徐文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向来都是独善其身，不管闲事，无所谓贫穷富贵，权势地位。见死不救对他来说，可谓是家常便饭。

解雨声知道，哪怕是姜家，哪怕是自家徒弟，也请他不动。但还是满口应下，并同大家一起商量对策，“若是带着金银珠宝，师父定不会给好脸色，恶语相加还算好，怕是连人都要被轰出来。依我看，最重要是心诚。”

姜李两家都有人在，温和派主张求，激进派主张绑，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解雨声也参与其中，但对她来说，能否请来徐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上门的贵客。

正当大家激烈讨论之时，有下人通报，门口来了位老者，自言姓徐名进，特来救人，要见李总镖头。

徐进！众人闻言皆是吃了一惊，李总镖头赶忙亲自去迎。大家则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位徐进就是无量门的徐老医官！据说不仅医术高明，还算得一手好卦，人称徐半仙！”

“徐老医官的医术自不必多说！”

“徐老医官既是徐文的父亲，也是他的师父。”

“徐老医官就是徐半仙？！”

“不过我听说他已归隐山林多年，怎会突然到访？”

“说是特来救人。”

这位徐进，徐老医官，正是解雨声等待的贵客，也是可救李馨儿性命的高人。

解雨声还记得初见徐进时，他就像是电视剧里的老神仙，银须银发，长衫白衣，看上去慈眉善目，一身的仙风道骨。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发生变故的不只墓氏一族，还有徐进一家。徐老医官痛失爱女，并搭上了一条左腿，从此便隐居山野，终日守于妻女墓前，不问世事。

书中的徐进，在遭此偌大变故后，是一夜白头。尽管解雨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拐杖拄地的声音穿过耳膜，在她心上轻轻一扣，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随着拐杖拄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众人也渐渐停止了讨论，只静静地等待来人。解雨声也在静静地等待，她仔细地听，只觉这拄地声软绵无力，尽显拄拐之人的垂暮之态。她盯着门槛，似乎比起徐进本人，更期待见到他的拐杖。

终于一根拐杖从门边探出小半截身子，它的底部已被磨平，拄到地面后即刻站直，带出一条人腿。一拐一腿跨过门槛，解雨声抬眼望去，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徐进一身粗布麻衣，白须白发，背部有些佝偻。看上去十分消瘦，一身风尘，满眼沧桑。他进了房门直奔床前，但因为失了一条腿，整个人的重心都往腋下的拐杖上偏，走起路来就像只顺拐的鸭子。

看来在巨大的落差面前，做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是白费功夫。解雨声坐下来，呆呆地望着徐进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正如书中所写，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徐进便诊出了眉目。他同李总镖头一齐出了内室，李总镖头神色凝重，他的脸上却看不出悲喜。解雨声正坐在堂屋里的方桌旁，见他们往这边走，忙站了起来。姜家二哥则赶紧迎了上去，“如何？”

徐进并未立即回话，而是先将眼前之人上下扫视一遍，才开了口。他话说得很慢，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笃定，“尊夫人气血亏空，毒侵入体。虽抢救及时，排毒去热，然身毒易去，心毒难排，于是郁结于胸，闭其心脉，以致难以苏醒。欲排心毒，须得以毒攻毒，取风吻草入药，尊夫人喝下，则心毒可解，心脉可通，长睡可醒。”

风吻草毒性猛烈，若人服下，一时三刻之内，就会感到胸闷气短，呼吸不畅，轻则惊厥抽搐，重则窒息而亡。常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命在旦夕的李馨儿，姜家二哥自然顾虑深重，徐进见其面露难色，便道，“若是尊夫人命丧于此，老夫愿以命换命。”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果然都有所动摇，但仍是面面相觑，迟疑难决。徐进便加重了语气，高声道，“若心毒不解，尊夫人不出三日便会气血耗尽，到那时，就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瞻前顾后便实在无趣。姜家二哥立刻吩咐医官照徐进所言，配药熬汤，让李馨儿服下。服药以后，李馨儿的脉象便紊乱不定，大约到了后半夜，竟突然开始全身抽搐，而后吐出一大滩黑血。

除了徐进和解雨声，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有人惊叫出声，有人惊慌失语，李馨儿的母亲更是当场昏厥。

不是场面不够震撼，而是徐进和解雨声二人胸有成竹。

果然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李馨儿的脉象渐渐平稳，不到天明便醒了过来。徐进又开了一副药，叮嘱其每日服用，七日之后便可痊愈。

本来李馨儿苏醒过后，徐进就要功成身退。然经此大难，李馨儿不仅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反倒是不吃不喝，更不愿服药，只一心求死。

徐进瞧着李馨儿，就想起已经过世的女儿徐淑。当年妻子不慎落水而亡，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沉浸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中难以自拔，然而失去母亲的徐淑，却是一夜长大。只有九岁的她，一边操持家务，一边照顾年幼的弟弟，安慰颓丧的父亲，将几近倾塌的徐家一点点扶起。可以说没有徐淑，徐家早已支离破碎。但就是如此乖巧懂事的她，却在十三岁时染上怪病。彼时徐进已是家喻户晓的名医，无人能出其右，可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将其医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淑全身高热发痛，疼得抓烂床单，抓坏床板，抓得指间血肉模糊，最后甚至生生扯下头发，拿头去撞墙，央求着让她去死。

徐进不忍女儿终日被病痛折磨，终于走上歧路。后来他同徐文潜心钻研医术多年，依旧无能为力。整整六年，徐淑每次发病，都只能靠着徐进求来的“灵药”将疼痛一点点压下去，饱受折磨，残存于世。为了这药，徐进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俗话说，善恶有报，到头来，全报在了徐淑身上。徐淑临终前说的话，他永远也忘不了，“爹，我终于不会再疼了。”

这句话就像是诅咒，每一个字都剜在徐进的心口，让他一夜白头。从此，他便无法面对濒死之人，更听不得一句呻.吟哀号，于是隐居避世，不再行医。

徐进此番前来，只为报恩。他怀揣着必死的决心，医不好，就以命换命。当年他带着徐淑的尸身回故里安葬，请李总镖头护送，路遇歹人，欲赶尽杀绝。虽然徐进因此失了一条腿，李总镖头也重伤昏迷长达七日之久。但好在李总镖头拼死护住了棺木，徐淑的尸身得以保全。这份恩情，徐进铭记于心，四年来每日为李家起卦，从不间断，才能及时赶到救李馨儿一命。

但李馨儿却并不领情，究其原因，是对有子一事心灰意冷，觉得活在世上只是空受折磨，不如一死了之。徐进眼前又浮现出徐淑临终前的样子，他站在李馨儿的床边，双手紧紧地捏着拐杖，耷拉着眼皮，半晌，轻轻地唤了一声，“李小姐。”

李馨儿把眼睛撑开一条缝，扫了徐进一眼，又闭将起来，有气无力地道，“徐老医官无需多言，我心已决。”

“小姐所患之症，也并非一定无解。可否让老夫一试？”

李馨儿闻言立时睁开双眼，她转头望向徐进，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有劳徐老医官费心，但这一番好意，怕是会被白白辜负......”

四年前，徐进来请李总镖头时，就曾应邀为李馨儿诊治。然而当时李馨儿嫁到姜家仅一年有余，他便只是把了脉象，见其除稍许体寒外脉象无异，就没有深究，开的是扶阳益气的方子，自然未助其有孕。李馨儿不知其中缘由，不抱希望也是在所难免，徐进继续劝道，“老夫与小姐多年不见，医术也略有精进。不妨让老夫费心过后，再谈辜负，如何？”

反正李馨儿已是万念俱灰，让徐进诊治也无妨，便点头默许。

只见徐进先是仔细地帮李馨儿把过脉，然后运气于掌，由上至下扫过其全身，一丝一毫都不敢放过，又用银针探其腹下、肚中，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有了结论，“小姐腹下胎血积留，发淤凝结，以致经络粘连，精血不通，故难以有孕。老夫曾在明日山中见过一种红色小花，花柱呈圆筒状，形似灯笼，生在一具腐尸之上。然将其取出，栽于土中，其红色渐褪，到了第二日，花色竟已全白，再过一日，便凋零而亡。后来老夫偶然觅得一本古书，书中记载了一种奇特的植物，它的种子带有软钩，可嵌入皮肉，溶血肉作养分，生根发芽，开出红花，状如灯笼，唤作‘引路娘子’。然其遇活物褪色而亡，非腐肉不能活，故极其罕见，书中所记的生长地，也只有明日山吃人谷一处。”

徐进这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一下子就勾起了李馨儿的兴致，“想必医官先前所见的红色小花，就是引路娘子。”

“正是。”徐进抬起双眼，目光与李馨儿相对，“若能取得此花，以银针为引，种于小姐腹中，则积血可溶，经络可通，届时精血可输，自然有孕。”他的眼神坚定，实在让人信服，李馨儿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明日山头堆白骨，吃人谷底祭生魂’......如何取得？”

“路虽凶险，老夫却也曾去过几次，并非走不得。”

李馨儿闻言将徐进通身瞧了一遍，想要说些什么，竟迟迟开不了口。

徐进了然一笑，“无量门中能人众多，老夫只需提供路线即可，小姐莫要忧心。”

李馨儿放下心来，徐进叮嘱道，“腹中植花并非易事，小姐切记按时服药，养好身子，以保万无一失。”

此时的李馨儿，就仿佛是个绝望的溺水者，身体渐渐下沉，湖面上却空无一物，她当然选择等死。但如果此时出现了一个漂浮物，那么她的求生欲就会立刻被唤醒，想活命，不管这个漂浮物是什么，她都一定会牢牢抓住。所以她开始认真吃饭，认真服药，认真调养，谨遵医嘱，不敢怠慢。

如此，姜家人皆以为，徐进可解李馨儿的不孕之症，那姜碧云的积血大崩便也能解得，于是求其替姜碧云诊治。其实同李馨儿一样，姜碧云也不是第一次做徐进的病人，然时隔多年，他依旧不敢断言，“老夫行医数十载，常常自觉才疏学浅，医术不精。在很多病症面前，所能做的，都是微乎其微。小姐的症状实在奇特，或许可先封血脉闭经络，而后逐段疏通，以查明病因，方能设法治愈。”

解雨声对于这一套说辞已了然于胸，徐进所说的法子，要用到名为“双叶草”的药材，也是生长于明日山吃人谷中，他处不可得。

既已定下救人之法，接下来就是采药。徐进当日便上了无量山，拜访无量门主。门主问明来意，自然是安排吴常、程七七、墓尘三人前去。

当晚，徐进正在房中起卦，忽见门外有人影闪过，那人恭恭敬敬地站到门口，拱手行了一礼。

徐进拉开门，来人正是解雨声，“弟子姜碧云，见过师公。”

“何事？”

“请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