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陈遇见是曲明谊,瞬间露出笑容,“我以为按你的性子不会来。”
曲明谊回笑,“你上次聚会不也没去吗?”
“是,我那是在国外没法去。”
见话题终止,曲明谊也没想再找话题。
这场同学聚会,曲明谊本没带任何负担去,但当她进入那扇大门后,她发觉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在她和陈遇身上时,她突然变得局促。
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陈遇高考结束就在一起了。
似乎在他们在一起之前,他们相互喜欢,也是全班人心照不宣的事。
如今分手再一起进来,很难不被人误会。
“这不是我们陈遇吗?”有人上前去抱陈遇,“真是太久没见了。”
另一个人“哈哈”笑道:“你们这对小情侣也真是的,上次要不来就一起不来,这次要来就一起来。”
这句话一出,现场瞬间沉寂下来。
班主任见气氛不太对,立马招呼曲明谊和陈遇进来找位置坐下。
一群人聚在一块小声谈论。
“陈遇和曲明谊分手了,你不知道吗?”
“我……”刚才那个人语塞,“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啊。”
“他俩咋分的啊?”
“好像说,因为陈遇要去国外念书,曲明谊在国内,两个人不想异国谈,所以分了吧。”
“那还挺可惜的。大学四年都过来了。”
曲明谊知道他们在议论自己和陈遇到事情,不过她故作轻松,拿了杯水,走到萧漾旁边站着。
“哎,你跟陈遇怎么一块进来了?”
“楼下偶遇的。”曲明谊抿了口水,“纯巧合。”
萧漾“哦”了声,随后开始胡乱猜测:“这么多年了,你俩都没再谈,不会是故意等对方呢吧?”
“萧大小姐。”曲明谊无语地拖着长音,“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人会站在原地等你四年的。”
她不会,她想陈遇同样不会。
但打心里说,陈遇是曲明谊唯一的遗憾。
和陈遇分手后,通过朋友的介绍,她又谈了一任。
也就是那个上次和钟燎一起吃饭偶遇的男人。
和陈遇比,上一任确实差了点意思。
可能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吧。
曲明谊自己能够分清什么是执念,什么是喜欢。
她对陈遇,早就不是喜欢了。
他能回来,她自然高兴。
但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前途与年少的爱情置换。
如果那时陈遇为了自己留在国内,她想,她反而会瞧不起他吧。
因为餐前的插曲,大家吃饭的时候都自动避开了曲明谊和陈遇,或者把他们两个分开来谈。
后面曲明谊实在没什么参与感,时不时盯着手机看,希望时间能走得快一些。
好不容易撑到结束,终于散伙了,曲明谊跟他们倒完别就准备撤。
陈遇叫住她:“明谊,你怎么走?”
“地铁。”她回头看他,“怎么?你要送我啊。”
“昂。”陈遇没有拐弯抹角,“给个机会?”
曲明谊耸耸肩,“真不巧,我今天想突然想散步了。”
她拒绝他了。
陈遇不动声色,心底却有些诧异。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陈遇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当遇上她那双冰冷的眸子时,他立即读懂了她的意思。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变。
说一不二,没人能改变她的想法。
陈遇松口:“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曲明谊冲他点点头,又跟萧漾说了声:“萧漾,我先走了。”
萧大小姐喝酒都喝迷糊了,随便摆摆手。
她问:“焉止行来了吗?”
“来了,他刚和我发过消息。”
曲明谊这才放心下来,转身离开。
曲明谊并不是突发奇想想要散步,她只是单纯不想和陈遇一起走。
还是不要再被误会得好。
曲明谊从包里翻出耳机,点开自己的歌单随便放了一首。
耳机隔绝了还未消停的蝉鸣,她一个人走在石板路上,在路灯的照耀下,背影似乎被拉长了不少。
走到一半突然下了雨,曲明谊不疾不徐地拿出雨伞,抬头望见对面的行人匆忙跑起来。
雨打在伞上的声音被削弱,曲明谊感觉自己淡离了人间。
要是自己什么都不用考虑就好了。
一场同学聚会下来,她似乎又开始思考她跟陈遇那段众人期许中的恋爱。
遇到红灯,曲明谊便停下来等。
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曲明谊没看手机,直接按了蓝牙耳机上的接通。
“喂。”
“看左边。”钟燎清晰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蜗中。
她木木转身,碰巧,副驾驶的车窗正缓慢地降下,车内的人的面容逐渐明朗起来。
钟燎转过头,对她说:“上车。”
曲明谊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犹豫了。
她知道钟燎这个人比自己还没耐心。
她知道自己执拗的性子必须在这段关系中掩藏起来。
她没骨气地小步跑过去,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他戏谑地问:“不想看见我?”
“怎么会。”她冲他牵强地笑了一下,以证明自己其实还挺快乐的。
“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钟燎乜了她一眼,冷笑道。
曲明谊“嘁”了声,随后别过脑袋看窗外,“那你别看啊。”
“你没喝酒?”
“为什么这么问?”曲明谊皱了下眉,“不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焉止行女朋友喝醉了。”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不解,“人家又不是结婚,不需要伴郎。何况现在人家只是来接下女朋友,你还给人当上接郎了?”
钟燎:“……”
他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焉止行当时接到萧漾发的语言,说她喝醉了,要他来接她。
那个时候钟燎就在旁边,他以为曲明谊也会喝酒,所以打算开车带着焉止行一块去过看看。
到了酒店,焉止行先去停车场开萧漾的车了,钟燎的车就停在路边。
路边离酒店门口不远,他能清晰地看见曲明谊在跟一个男人交谈。
那个男人是他在医院见过的那个。
他正自嘲自己多管闲事时,结果曲明谊居然没有和那个男人一道。
于是他便开车跟了她一路。
突逢大雨,那时他就打算给曲明谊打电话,让她赶快滚上他的车。
但他又没想到,曲明谊居然慢悠悠地撑起了雨伞。
好不容易遇到红灯,钟燎实在没耐心跟下去了,干脆直接抄手机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他又没想到,曲明谊居然犹豫了。
他是会吃了她吗?
她很怕他吗?
“你今天还要住我那吗?”上次之后,曲明谊学聪明了。她先探探底,不住她自然开心,住了她也无话可说。
钟燎轻笑一声,“你都向我发出邀请了,我能不去么?”
曲明谊眯起眸子,不乐意地骂了一句:“神经。谁邀请你了?”
她刚刚这句话,有邀请他的意思在里面吗?
她没忍住去看他,他甚至还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他倒还先委屈上了。明明被曲解意思的是她好吗?
弄得好像他这么回是不想让她生气似的。
曲明谊认命,不再说话。
她无意间扭了扭脚踝,然后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跟,有些红肿了。
她今天特意穿了双新高跟,没想到自己的脚跟还没跟鞋混熟。
钟燎用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却一言不发。
到家后。
“你先去洗吧,别一会儿水又冷了。”曲明谊弯腰把一双拖鞋摆到他面前,跟他说,“一次性内裤我帮你买了,等会儿我给你拿。”
钟燎敏锐地捕捉到信息漏洞,饶有趣味地迅速接话:“曲明谊,还说你没……”
“我没!”曲明谊语无伦次地掩盖事实,“我买回来自己欣赏。”
钟燎:?
这比邀请他来,更加荒唐。
“不是,也不是。买回来我有安全感。”曲明谊又推翻前一个理由,重新想了一个貌似也不太对劲的理由。
曲明谊难为情地咬着下唇,脑袋低得比失去阳光的向日葵还低。
钟燎用食指抵住她的脑袋,将她的脑袋推起来,随即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知道了。”
突然被揉脑袋,曲明谊还有些不熟悉地缩紧脖子。
你知道个鬼。曲明谊腹诽。
今天钟燎怎么怪怪的?
虽然他这个人一直都挺神经的。
钟燎洗澡的时候,曲明谊便无聊地倚在沙发上看书。
她正看得入神,门铃响了。
曲明谊去开门,发现是来送外卖的。
她没点。一看电话号码,发现是钟燎的。
钟燎买药了。
大晚上的买什么药?
曲明谊没动他的东西,她等着他自己过来看。
她怕钟燎像上次在便利店一样,梅开二度。
等钟燎从浴室出来,曲明谊瞄了他一眼,提醒道:“咳咳,你外卖到了。”
钟燎表面没什么波澜,只是“哦”了声,“吹风机在哪?”
她懒懒地回:“我卧室,自己找。”
等钟燎把头发吹干,她才进浴室洗澡。
她回房时,钟燎正坐在梳妆台前拆什么东西。
“过来。”他喊她。
曲明谊淡应下,晃晃悠悠到他面前坐下。
钟燎瞟她,随后一声不吭地握住她的小腿往上抬。
这动作把曲明谊吓个不轻,她欲将腿抽回,紧张地问他:“你、你干什么?”
不过男女力气悬殊,钟燎捉得紧,她无处撤退。
“不是脚后根被磨破了吗?”钟燎低下脑袋,用棉签沾酒精帮她的伤口消毒。
梳妆台上暖色调的台灯光全部打在钟燎的侧脸上,他细长的睫毛如一尾蝶,轻颤的模样令人动容。
曲明谊低头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脸,“你怎么知道的?”
“车上不小心瞥见你在揉脚后跟。”他嘴硬道。
她不再说话,静静看着他撕开创口贴,细致地贴好。
钟燎那双眼睛是真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入神了。
他望着她调侃:“看我做什么?要感动哭了啊?”
曲明谊迅速回过神,低低地骂了他一句,然后钻进自己的被窝里。
钟燎望着她的身影,无奈地失笑。他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
她随后一问:“钟燎,你家是被偷了吗?”
“为什么?”
“怎么一言不合老来我家睡觉?”
“你家床舒服。”
曲明谊明显有些惊讶。
“那太好了。”她莞尔一笑,“那我去你家床睡,我喜欢你家床。”
“曲明谊,这算不算——”
“不算。”曲明谊抬手捂住他的嘴。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死活都不让他说,最好憋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