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暗恋 第17章 第 17 章

两个小时后，宋知意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舒展四肢，却触碰到旁边的温热肌肤，愣了下，立马小心地把手臂收回放好。接着她侧过身子，安安静静地欣赏陆秋白的睡颜。看着看着，脑中不禁开始回顾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十七八岁的她大概永远都不可能想到，自己和陆秋白会有这样的联系。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像当年被她写在日记本里的爱慕，不见天日，没有回响。不过，她并不后悔。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宋知意立刻回了神，看到陆秋白手中紧握的手机上显示的联系人，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却又担心他还没睡够，迟迟不敢行动。

终于，在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时，陆秋白微微睁开一线，举起手机，目光触及屏幕上的联系人时，嘴角溢出似有若无的自嘲。

电话接通，对方率先出声。

“在干什么，怎么这么晚才接？”

陆秋白掀起眼皮，瞥一眼身旁的宋知意，嗓音懒淡，“睡觉。”

静谧的环境中，听筒那边传来的女人的声音格外清楚，听着跟宋女士差不多年龄，宋知意猜测是陆秋白的妈妈。因为觉得听别人打电话不太好，所以她想先下去，起身伸手去开车门，却又被陆秋白一把拽住手腕，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

“秋白，你交女朋友了？”大抵是听到了宋知意的声音，陆妈妈语气生冷，几乎要叫出来。

“不是女朋友。”

这句话像是午夜的钟声，一下子将宋知意从童话世界拉回现实。

是呀，他们不是情侣，只是偶尔做一些情侣才会做的事情而已，仅此而已！

“你，行吧，只要不是女朋友就行！不过玩归归，可千万别整出个孩子来了！今天晚上记得回老宅吃饭！妈妈等你！”

不需要任何回应，电话被挂断，彻底没了声音。

陆秋白的情绪忽的有些低迷，半眯着眼睛，不说一句话。此时的他在宋知意看来，就像是一只需要人怜爱的独自舔舐伤口的大狗狗。

可是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会需要人怜爱呢？宋知意觉得自己八成是眼花了，伸手揉揉眼睛，再次看过去时，陆秋白已经恢复以往的疏离与淡漠。她嘴角漾起一抹自嘲，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嘀咕道：“这样才对呀！这才是陆秋白！”

宋知意微微用力，试图脱离他的束缚，却被他抓得更紧，无法动弹，循着他的目光，才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似睡着一般。

“陪我再躺一会儿。”陆秋白低声道。

宋知意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轻动作，躺回原处。刚躺好，身上就覆上来一只有力的臂膀。她偏头去看，不期然撞进一双幽凉的眼睛里，“你不睡了吗？”

“不睡了。”陆秋白专注地凝视着宋知意的眼睛，低声应道。

许是陆秋白的眼神过于蛊惑人心，宋知意被盯得紧张起来，白皙的脸蛋透出红晕来。她偏过头，试图挪开一些。然而动作刚开始，就被陆秋白一手捧过脸，被迫迎上他的目光。

轻柔而细密的吻落在唇角，辗转碾磨。

宋知意的心忽的塌下去一角，直至彻底沦陷。

陆秋白微闭着眼睛轻吻，脑中却不断浮现出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动作渐渐和缓。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这次的吻实在过于温柔，甚至可以用“小心”来形容。

车内的冷气一阵又一阵，宋知意的心却越来越热乎，越来越柔软，几乎要化成水。

正当她以为要开辟新场所时，吻却忽然停了。

“回去吧。”陆秋白低头看向身旁的女孩，眼皮微掀，淡淡道。

闻声，宋知意点点头，触及陆秋白平静的眼神，忽的意识到，这次的吻与以往完全不同。它太干净了，不掺杂一丝一毫的**。

回到家后很长一段时间，宋知意的脑中依旧是陆秋白那平静而淡漠的眼神。

此时已经是正午，玻璃窗外的阳光有多炙热，他那时的眼神就有多冷寂。

此后几天日子又归于平静。面馆即将开业，宋知意每天早出晚归，忙得晕头转向，而陆秋白依旧是两点一线。三天里他们竟然一次都没碰见过。

白天忙，宋知意没时间想，晚上想起时，竟隐隐预感他们之间那如头发丝一般脆弱的勾连，即将崩断。

果不其然，周二晚上，面馆开业前一天，宋知意收到了陆秋白的消息。

【宋知意，我们还是做回普通朋友吧。】

看到消息的瞬间，宋知意很想回过去一句“我从来就没想过和你做普通朋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怕真发过去，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斟酌良久后，她最终只是简单回了个“好的”。

接着，她像是突然泄尽了力气，蜷缩在薄被里，安静极了。

黑胡桃木柜子上，复古摆钟的指针不知疲倦地走着，落到十二点时，发出清泠泠的声音。

沉浸在灰色童话里的宋知意突然惊醒，看到摆钟上的时间，将床头的灯灭得干净。黑暗中，她分明听见自己心脏在颤抖。

一旦从朋友变成P友，又还怎么做得回朋友呢？

她打心底里不愿意就此成为陆秋白所说的普通朋友！

十六楼对面，陆秋白半阖着眼，长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抓着手机。听到微信铃声时，缓缓睁开眼，看到上面孤零零的“好的”，心头渐渐涌上丝丝缕缕的无力感。

合上手机，他走到酒柜旁，手指触及上次宋知意喝过的红酒，目光微黯，辗转到酒柜最底下一层，抽出一瓶伏特加，倒上半杯。接着他举起酒杯，酒液入喉，辛辣又刺激。

脑中不断回想起在老宅时，陆妈妈说过的话——

“秋白，你在外面怎么玩，妈妈管不了，但是你以后带回家的女朋友，你要娶进门的妻子，是一定要过妈妈这关的！一直以来，妈妈都对你寄予厚望，这自然也包括婚姻大事！你要时刻谨记，你爸爸不止你一个儿子！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明白妈妈的苦心！”

一想起这些，陆秋白就觉得身上那个无形的枷锁在不断套紧。从十六岁那年开始，这个枷锁就被架在他身上，这些年已经快习惯了。他以为自己会一直习惯下去，直到再次遇见宋知意。

他想靠近她，想和她沉沦！她就是他的兴奋-剂！

可是母亲让他退却了！

他害怕到最后自己爱上她，却又直接或间接地带给她伤害！

既然如此，倒不如就此打住！

可当他发出那条信息时，心底的失落与空虚是如此强烈。

心乱如麻时，静谧的空气中又响起微信铃声。陆秋白瞥了一眼手机，心跳不自觉地加快。接着他走到沙发边上，放下酒杯，打开手机，发现是李路的信息，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明天宋知意同学面馆开业，我准备给她送个大花篮，晚上下班去捧捧场，一起？】

明天开业？陆秋白对此一无所知，挣扎片刻，最终回道：

【明天事情比较多，我就不过去了。】

陆秋白刚发过去，就收到了李路的回复——

【行，反正面馆离你家和学校都近，什么时候都能去。】

收到回复的瞬间，他心里划过一丝难言的怅惘。

第二天，宋知意早早赶往面馆，做开业前的准备。刚到没多久，就收到了好几个花篮，除了自己订的，还有别人送的。花篮有标记名字和祝福语。宋知意看到了宋女士、赵然、李路，目光移到旁边的花束时，顿住。

意料之外，陆秋白也送了花篮过来。

坦白说，看到花篮的瞬间，她心底有一丝欢喜涌动，可是转念一想，普通朋友也能送花篮吧，那丝欢喜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吉时一到，鲜花和彩带统统宣告着“有味面馆”的诞生。

开业第一天，宋知意决定大酬宾，统统八折。因为传单早早就发出去了，所以还是有很多学生和附近的居民前来光顾。

店里一共三个人，除了上次宋女士推荐过来的女孩小颜，宋知意还请了一个掌勺的师傅。

林师傅擅长做的面条种类很多，宋知意只负责做招牌面和几款特色面。两个人配合得很好，一天下来也算是忙中有序。

值得高兴的是，爱吃招牌面的人很多，这对宋知意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褒奖。

下午，人渐渐变少，宋知意空出时间来看手机，发现群里热闹得很，李路和陆秋白两个人一直在讨论面馆的事。她往前面翻，一直翻到底，意料之中的，陆秋白没有说过话。

接着，宋知意眸光微动，把手机拍下的花篮的照片发到群里，圈出每一个人，深表感谢。

赵然和李路两个人一看到消息，就开始在群里询问宋知意生意如何。待看到她说“很好，出乎意料得好”时，开心不已。这其中最激动的要属赵然，嚷嚷着让宋知意周末在家里做好大餐等她。

陆秋白此时正倚靠在心理系办公室的窗边，目光落在不知名的某处。看到消息后，手指在手机上编辑了这样一句话—

【不客气，祝一切顺利！】

宋知意的目光落在这几个字上，心里忽然变得焦灼起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索性不再回复。

明明以前也没有太多交集，现在不过是回到原点，为什么心里会这么失落呢？果然人都是贪心的。得到过又失去，远远比从未得到更令人难过，甚至无法接受！

【知知，宋老板，等下下班我搭李路的顺风车去找你，今天是面馆开业第一天，咱们必须得去给你捧捧场！】

宋知意看到赵然在群里发的消息，利落地回了个“好”，末了又不上一句。

【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吗？同事朋友什么的？】

赵然和李路看到宋知意的消息，纷纷表示没有其他人一起。

宋知意的手指停顿在屏幕上久久未动，犹豫片刻，轻咬嘴唇，似是下定决心般，心头涌上一腔孤勇，直接在群里圈出陆秋白，问道：

【陆秋白，你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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