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冬 第14章 第十四章

徐许两人过硬的颜值早就引起这群被锁在牢笼许久学生的格外关注，一举一动都记录在案。

辩论赛时两人的互动被她们一帧一帧翻来覆去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好嗑！

什么狗屎情节。

徐望眉毛一挑，有些担心这些学生的脑回路一去不复返，急忙心虚地纠正。

“哎，暂停啊。你们实在没事做我给你们找点，打印了一堆卷子刚好嫌没地方放呢。”

闹腾抗议的声音此起彼伏，徐望竟敏锐的捕捉到一句“我就说我那本设定没写错吧，徐老师脾气这么冲”。

强行稳住复杂的表情，徐望进网盘放了几个大学做化学实验的记录视频，试图转移话题。

过于精密的仪器设备和有趣的实验现象很快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力。

在一片震撼的吸气声中徐望偷偷溜到教室后排缓了口气。

撑着头环视一圈，不由想着很少有高中注重实验操作。

自己退休以前要是能带他们去一次专业的实验室，应该算是一份不错的分别礼物。

回到办公室后，徐望和贺程睿报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顺便联系华大的刘教授，以前有过项目上面的合作，两人当时的研究方向近乎一致。

约好了明晚参观的时间，徐望叫来课代表询问登记想去的人员。

忙完这一切将近中午，阳光透过微敛的窗帘洒在桌上，光斑在徐望身上缓缓移动，一时睡意上头。

囫囵趴着，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应和着空调扇页的一开一合，逐渐趋于平稳。

林知许上完课撑着头，在边上静静坐了许久。

她看着徐望洒满细碎阳光的侧脸，心境平和又安详。

右侧刘海有一簇较长，顺着微风时而晃动，让徐望不自觉地耸耸鼻子，眉头微皱。

林知许伸手调整，然后随心而动，轻轻用食指刮蹭她的鼻尖。

倏然轻笑，这好像是许久未曾有过的恶趣味。

“逗小孩呢？”

徐望睁开了眼，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浓眉幽瞳，煞是动人。

“你在我这勉强算是吧。”

林知许佯装认真思考，缓缓给出回应，没有一丝被人抓包的窘迫感。

徐望觉着好笑，歪头不言语，就这样直勾勾地对视。

“睡够了吗？”

应和林知许的是乖乖点头。

“出去吃饭吗，我和朋友新开了一家餐馆。”

徐望来了兴趣，有些好奇:“安南城区那块吗？我读高中那几年，这地方一直发展不景气，最近政府下决心扶持，商业街都翻新了。”

“对，我没关注这些。那个朋友眼光比较长远，今年刚好装修完，这个月生意都很好。”

徐望本能地挑挑眉，吹了半天冷风，鼻尖微红:“走吧，小林总。”

熟练地勾手，宛若亲密无间的情侣。

林知许有时也很好奇，为何从一开始她便不排斥这样微妙的触碰，仿佛理应如此。

记忆里的车载香薰不知何去何从，先前令人有些难受的白茶清香也淡了很多。

简直是晕车患者的天降之福。

徐望有些惊讶地侧头望向林知许，薄唇轻启。

“难闻，丢了。”

林老师吐字如金，平淡流利的话语可信度却极低。

徐望没拆穿她，手指弯了个小小的弧度，带着些愉悦摩挲座椅。

“我睡会啊。”

她又四处动着，好不容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嗯，到了叫你。”林知许用余光看护着她，修长的手指调节车里的空调温度。

也许尝试关心一个人的感觉很异样，在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

可现在充斥着的只是期待与充实感。

看多了小说桥段里的陪伴，见多了情侣相约万万年。

可听着身旁人徐徐的呼吸声，她只觉这样便很好，朝夕都重要。

明天就晚些来临吧。

开了大约半小时的车，车程最后徐望终于清醒过来，不停摆弄着前座的小木雕。

“林老师，这个…”

细细欣赏着雕工，徐望喜欢的不行。

“这是以前在贵州那边买的，家里还有一个小的，回去拿给你。”

林知许语调柔和，侧身替她解下安全带。

这样的细致入微倒让徐望摸摸后脖子，有些不自在了。

两人从停车场出来，热风迎面刮来，徐望不适地眯了眯眼，抬头看向店名——识千膳。

倒是挺有意思，迈步走进便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熟人。

饭前好戏。

徐望故作无意带着林知许选了个靠近的位置。

“坐这吧，风景好。”

唇角弯弯的同时竖起了耳朵，小心听着自己的好学生傅齐鸣是如何挽回女生的。

风景确实好，整个一楼唯一密不透景的地方。

林知许只是偏着头若有所思地看她，无条件笑着。

“我还是想说清楚，也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傅齐鸣声音嚅嗫，清秀的脸上显现忧郁之色。

光是听上一句，徐望便不由捂住嘴巴，按摩面部肌肉，神采奕奕。

先前便预定好了，此刻菜上的很快。

“这不重要，和你在一起时我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感觉，什么原因也不用去探究了。一个月后高考结束，我们都会有新的开始……”

女生声音冷淡平静，宛若高山上触不可及的冰雪，停顿了一会接着道。

“我也希望你能考上一个心仪的大学，我的分手我的选择也并不代表你就是一个很差的人，我们只是不合适罢了。希望你越来越好。”

说完便起身离开，包上拉链与餐桌碰撞的声音让徐望拧着眉头，微微直起了身。

很怪异的气氛，徐望甚至能想象到傅齐鸣此时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

犹豫会后还是选择说些什么。

“哎，那男的是我学生，可惜了。”

“一段不合适的感情，早点结束也没什么不好的。”林知许带上塑料手套，细致地替徐望剥虾。

白皙修长的手指晃动，徐望有些腼腆地张嘴咬过，抚了抚上嘴唇，念头杂乱地品味。

“味道怎么样呢？”

胡乱点头，顺便用余光瞟着傅齐鸣，担心他做出啥过激动作。

“徐老师！”

猝不及防的目光相撞，徐望猛然回过头，抹了抹脸，感觉今天就这样了。

傅齐鸣踉跄地赶过来，抓着徐望的胳膊露出一副苦相，眼角通红。

“哎呦，放松点，至少都说开了不是吗？”

“可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我…”

傅齐鸣缓缓松手，脱力地靠在椅背上，黯然无比。

“一个理由而已，甚至都能是瞎编的，这并不重要。”徐望揉揉眉心，也有些无奈。

餐桌上的海鲜香气逼人，她深吸一口，接着补充。

“理由也只是她离开的意义，起不到任何支撑你生活的作用。你看看现在，多糟心…”

林知许掐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稍微委婉点。

徐望吃痛，很快又收敛神情，细细打量身旁的可怜学生。

“也许吧，我没能提供应有的情绪价值，分手是很正常的……”

抹了半天眼泪，傅齐鸣终于磕磕绊绊给出回应，红到泛血的脸颊与眼角让徐望在心里叹了口气。

“互相给点时间思考，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努力提升自己就好。”

林知许的声音温润悦耳，起到了极大的安抚作用。

“对，我这一请假不知道欠多少张卷子了……”傅齐鸣越发悲哀，瞎捣鼓一阵收拾东西，结完账迅速跑回学校。

徐望吃着林知许剥好的虾，仁至义尽地用余光目送他离开。

“其实他挺有天赋的，不管是文化还是艺术方面，就是过于感性，会牵扯出许多麻烦。”

徐望边说边起身给两人添了些饭，红润的唇角微勾。

林知许愣了愣，没急着回应。思量一会后打趣:“高材生应该不会早恋吧？”

“什么刻板印象…”徐望被逗笑了，眸色流露出感慨，“当时读高中，我们一届只有一个培优班嘛。还挺有意思的，我万年老二，总是考不过我初恋。”

“后面我政治大题终于开窍了，考过她了。她就开始好奇，天天观察我。一来二去，我们比对方还要了解在生活中无意的细节。”

“后来呢，怎么分开了？”

林知许笑容恬淡，像是一个安静的听客。

“北大很好，其实也是我能想到的，我们当时最好的去处，可她还是选择了出国。”徐望捏捏鼻梁，脱下眼镜轻轻擦拭。

“当时太年轻，没有谁喜欢亏欠与顺从。我们和平分手了…”

时序当然爱她，真正相熟相知相恋的情侣不会质疑对方为何这样。

不会低声下气只求一个原因，她们只会在事情发生前便有了思量与假设。

徐望敬佩、尊重她留学的决定，也祝福她们都有一个光明的前程。

这样的想法不仅源自爱意，更是两个相伴三年，互相砥砺前行的灵魂由衷的夙愿。

“后来还有联系吗？”

徐望抿了一口冰凉的橙汁，酸甜涌上心头:“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前的伦敦，她带着我穿行在街道，开玩笑地要我申请IC的研究生学位，我没有回应。那也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抱。”

她的话里没有苦涩，从容而坦然，只是依旧茫然。

“不同的路。”林知许也不由感慨，目光远眺。

清晰明亮的落地窗外，有一片即将成型的商业区，一切高楼大厦都是熟悉的装修风格。

两人默契偏头相视一笑，沉重的气氛便轻飘飘地消散。

徐望恍然发觉自己逐渐依恋上这种和她相处的安心感。

柔和自在，总是以一种温吞从容的态度对待事物。

或许说是容纳事物。

……

贺主任自发给她安排了不少听课任务，但除了林老师的，她基本上不去。

第一次尝试便默默在人家特级教师课堂上闭上双眼，惊醒后恍若隔世。

担心再睡下去会被学生偷拍，便强装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掀起被子裹着全身，课上睡不如床上睡，尊重老师尊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