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雪云顶
西蜀女神寿辰宴上
可谓是
“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众仙齐聚,此般热闹,揽尘不稀罕。
席上众多仙家频频朝揽尘所坐方向瞧过来,不解,又想看戏。
灵尊啊,那可是灵尊!往常谁人见她赴过哪家仙君的宴?就连南山主她亲父尊的寿宴都时不见踪影,又有谁人不知她母神与西蜀女神的恩怨?今儿竟来了这雪云顶?莫不是又要上演几万年前那闹剧?
揽尘确实也是一脸的不情愿,酒不沾一杯,吃食未尝一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一脸杀气,看着像要把人吃了一般。
幻移术在昆仑中用不得也就罢了,那均雪林至雪云顶不过才两个时辰脚程,若菖芸没这么多事,也不必等到今日才见得到她,真真是费时!
“诸位仙君,今日是本神的寿辰宴,多谢各位赴宴庆祝,本神同诸位共饮一杯。”
“恭祝西蜀女神二十万仙龄寿辰,愿女神寿齐昆仑,福禄绵长!”
齐声传来,独独揽尘仍坐在席上,又说这灵尊席位是最上座,也只仅次于菖芸的主位,这格格不入,怎么也入了菖芸的眼,奈何揽尘位列三神尊之一,菖芸就是看不惯也只能作罢。
作罢是一回事,菖芸也不是好拿捏的,坐下便开始阴阳怪气,
“揽尘啊,本神自你母神殒身那年就再也没见过你了啊,怎么今日有空来本神的寿宴啊?”
哼,她还有脸提枫止殒身那年?枫止一命结束骨枯泉一战,众仙哀悼,那年所有宴席都不大操大办,只她,风风火火大办生辰宴,丝毫不将枫止的殒身放在眼里,此后竟还缠着南山主,也是痴情,二十万年,不曾成婚。
揽尘也不想废话,脸是还板着,张嘴就直奔主题,
“女神想是不愿意见小辈的,好巧不巧,小辈同样不愿见女神,此番来,只为一件事,借不烬珠一用,东西借到,小辈便不在女神眼前讨嫌了。”
菖芸耳里似是只进“不烬珠”三字,那堆满假笑的脸立马变了颜色,
“不烬珠维持昆仑结界万年,你要那珠子作甚?”
“女神莫要问些废话,不烬珠自为淮柔女君所用以除去下极浊气,除却结境昆仑,使其避世外,就只那么一个作用,女神只需点个头,待用完小辈自会归还。”
“啊?”
“这灵尊是在作何……”
此话一出,众仙哗然,女神寿宴,纵是仙尊来此,也不会公然拂了菖芸的面子直接开口索物,何况揽尘要什么不好,要不烬珠?
凛覃察觉不对,不烬珠,十七万年前替淮柔女君散尽下极混沌,除尽浊气,此珠效用甚得人心,启用者以被寻者余留灵力作引运功,此珠便可循灵气路,找到灵气主人,那主人便会被此珠占据识魂,任凭启用人意识差遣。
同样,上古神器,沾染浊气甚重,反噬极大,不同修阶不同反噬,低阶小仙可将命都搭进去,就是上神,也要了半条命,至于神尊修为……风险依旧存在。凛覃不希望菖芸答应,欲出口阻拦,可惜,
“好!本神自是不会难为小辈的,既你开口讨了,本神便答应你,不过,昆仑山岭巍峨,半个时辰,若是没有不烬珠的庇护,拦不住那群凡人啊,若是本神得了揽尘你一个条件,便就不追究这些了,你看这样可才公平?”
菖芸心里憋没憋坏注意揽尘不知道,但她不愿欠那毒妇人情,再者,宴席之上,一众仙家都爱看热闹,若她不答应,那心高胆大的什么仙子仙君必要说道两句,尽是些麻烦,不如应了这条件,
“女神说的是,小辈作为神尊之一,自是要公平待事,什么条件,女神尽管说吧。”
主座上菖芸暗暗叹气一口,眼中闪过一摸狡黠,便又堆起了笑,伸出手招人,
“来,佩兮,到姑姑跟前来,乖孩子!”
刚还在侧席吃的正欢的解佩兮一脸不明所以得跑到主座跟前,按自家次兄刚教的行礼道,
“见过菖芸姑姑。”
“哎呦,这孩子,吃了什么还未咽下去……”
“回姑姑,有……”
“不用真的回答,姑姑替你呀,向灵尊讨了个条件。”
此话一出,佩兮便是更不明所以了,
“替我?什么条件啊?”
接下来菖芸这番话差点让解佩兮把刚吃的吐出来,
“灵尊揽尘,今日起,便是你北荒帝姬解佩兮的师傅了,揽尘,本神这个要求提的不过分吧。”
在场诸位皆不相信,这……西蜀女神何时转了性子,一向不近人情的灵尊答应的条件必是怎样都不在话下的,她不为自己讨些恩典,怎么反而给侄女这机会了?
这其中缘由,怕不是只有菖芸和揽尘两人知道了。解佩兮惹过什么麻烦?三天三夜数不过来,长到几千岁,整个碧凌涯可是都忌惮这位小祖宗,她三百岁不到便砸过仙尊的金羽殿,七百岁诞辰那天,更是追着承启跑到下极。
虽说一千年前揽尘罚了她五道天罚,老实不少,但麻烦啊,收她做徒弟,不如上天姥山上抓两只上品灵兽来的容易。
揽尘也不恼,只听菖芸继续说道,
“正好借今日宴席,诸位都在,有个见证,拜师礼就择日不如撞日,现下就拜吧!”
“使不得!菖芸姑姑,灵尊,恕忆安无礼,我家小妹生来笨拙,天资更是愚钝不堪,实在是不敢麻烦灵尊啊!”
那翩翩公子竟被这条件吓的离席,跑来阻止这场大家所认为的闹剧,但这话说的,必是有人不同意啊,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妹妹,堂堂一个帝姬,有何使不得?这有你说话的分吗?”
妹妹寿辰,北荒帝君自是要来的,他可不乐意听儿子贬低女儿。
“使得,小殿下做本尊的徒弟,正好在继任灵尊之位之前感受感受神尊的日子,小辈说的可对啊,北荒帝君?”
无疑,这话就是在报复当年那一句,要问整个碧凌涯内谁最擅记仇还必定会有奉还之日的,揽尘绝对是首选,几千年前一句话记到现在,令人咂舌啊!
连碧凌涯众仙之主仙尊弋鸿也要畏四大方神三分,她到好,一日之内,先是拂了菖芸的面子,又是把北荒帝君鬯则呛了,除了南山主还差了个东方那位就把四大给得罪干净了。
这话可是将鬯则气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奈何揽尘占理,帝君便是想说些什么,也会被她压回来。
但这……凛覃不解,就为了那个珠子,揽尘答应了?
“灵尊,非要不烬珠作引,怕是会伤了您,况又要这么个条件,左右不差这么些时候,何不下界去寻……”
“拖一时,那祸害便会想到其他法子强行破开灵境,无疑害人。区区一个珠子,伤了便伤了,莫要多言。”
不等凛覃说完,揽尘便打断他,揽尘活了多久,他又活了多久,一个男仙,婆婆妈妈,开口闭口就是怕这怕那,又不是他来用那珠子,当真是没出息,旁萤草成神后都是如此的窝囊嘛?
待行完拜师礼,佩兮仍是惊魂未定,自己就这么被灵尊收为徒了?扫视四周一圈,大多仙家都是不敢置信,要就是和自家父君一样乐呵呵的,要就是和自家次兄一般眉头紧皱的。
左右也摆脱不了,与其背地里被人家说是废物,倒不如跟着灵尊,既能学本事,回头出去,又多了个名头,碧凌涯神尊之一的徒弟,想想就威风!
昆仑锁珠峰
迎面是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甜滋滋的,有颜色一般,还是娇滴滴的颜色。
那凶兽倒是将这不烬珠养的极好,自此珠出世,便听说不烬珠香而不显,明而不耀, 随淮柔女君吸了下极浊气后入昆仑锁珠峰几千年蒙尘,自他开了心智到昆仑作侍珠童子,养了那珠子十几万年,竟生生养出了香气,不得了。
揽尘如此想,也多了几分惊异。
今日锁珠峰竟不见那童子,却只听
“昆仑锁珠峰侍珠童子子崖,见过灵尊,凛覃上神,不知两位降身来此作何事?”
灰色衣袂飘飘,颜丹鬓绿,一根木簪随意的挽在脑后,却是个面如冠玉的公子。
在场谁人相信,此人原身竟是黑甲獠牙的睚眦?倒是修出了个好样貌。
端详过后,揽尘并不表现出些什么,示意凛覃告知来意,却见凛覃仍是眉头紧皱的看着她,微微摇头。揽尘见他此举,以为他仍是害怕,罢了,转头对子崖说道,
“本尊得女神允许,此来借不烬珠一用,童子不必担忧,本尊自会原本归还。”
此话说完,子崖脸上稍显一丝疑虑,随即又恢复常态,彬彬有礼道,
“灵尊与凛覃上神在此处稍等片刻,小童这便上去取那珠来。”
而后,子崖便飞身而上至阁顶,走进内室。
“你这竖子,何时放我回去?”
室内桌上置有一琉璃柜,柜中有一手掌大小的小女童,端坐其间,一见子崖进来,便开口问道,子崖打开琉璃柜,将那小东西拎出来,叮嘱,
“贵客借用,我将你放回去,莫生事端才是。”
原这女童是不烬珠器灵,几日前,子崖正擦拭着珠子,突从珠中冒出一角,子崖好奇,将那冒出来的东西揪出来一看,正是这女童。
女童虽小,倒是牙尖嘴利,一见自己被人给拎了出来,骂骂嚷嚷要他放自己回去,对着子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只不过手短脚短,半分没挨着子崖。
可怜子崖,自十几万年前被菖芸讨到此处来,再也没出去过,更别说来个人聊聊天了,这小童一出来,甚是聒噪,子崖觉着新奇,便将她丢进琉璃柜,整日听她骂这说那,倒也有趣。
女童回了不烬珠,也不折腾了,由着子崖带自己下去,便见子崖缓缓落地,将不烬珠交由揽尘,说道,
“灵尊在此地用便是,小童半个时辰后来取。”
说罢,出了锁珠峰。
“灵尊,可真要用它?”
凛覃担心,虽知自己拦不住她,但还是想问问。
在看到揽尘捧着珠子斜睨他的那一刻,他得到了答案,
“好,那小神便为灵尊设境护灵。”
言毕,他运起灵力,做了几个结印手势,一道浅青色灵力飞至揽尘头顶,散播开来,将揽尘护在其中,
“以木之灵,化灵为境,散!”
凛覃深知,自己作为草木类,最不擅长的就是结界之术,这一趟下来不知要耗多少灵力,但他……心甘情愿。
揽尘没有太多表示,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将不烬珠置于手心,又自袖中拿出那只璃囚,里头还是那团不安生的灵气,到处撞。
她开始启用不烬珠,自己随着珠子不断升高,源源不断的释放自己的灵力,周身也不断泄出蓝色的雾气。
不烬珠与其他神器不同,能驱动它的是涣沂露,涣沂露这东西,附着仙魄而生,仙神放出灵力,这东西便会随灵力泄出,但一般不会丢失,等到灵力不再涌出,涣沂露就会回到本体。
但不烬珠,就在一般之外。
它会反噬。
一旦有东西开始吸取涣沂露,仙魄就会受损,这是要命的。
这也是为什么,凛覃会如此紧张,甚至不惜耗费灵力结界保揽尘不出岔子,若是出了岔子,涣沂露散的更快,揽尘的命没得更快。
随着揽尘灵力不断释放,不烬的光亮愈发的强烈,弹入那璃囚中去,璃囚中的灵气渐弱,最后,发出一阵人的惨叫,惹眼的绛红终是没了。
待到不烬停下,揽尘也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揽尘!”
一阵惊呼,凛覃慌了神,奔过去接住了揽尘,却见她脸色苍白,昏了过去。
也是,几日前刚被偷了半身的灵力,这会儿又耗了如此多的涣沂露,纵是灵尊,饶是禁不起这折腾。
凛覃把上她的手腕,万幸,仙魄损害尚小,倒不是那么难恢复。他将揽尘打横抱起,欲回雪云顶,只见一道白光罩过,自己与揽尘所处之地,便不是锁珠峰的楼中了。
他抬眸,对上这白茫茫的一片,开口,
“不知器灵,邀我二人进这太虚做何?”
远处,那端坐的女童仍闭着眼,嘴角倒是不嫌丢人的扬了起来,
“我啊,好久未见过如此纯净的涣沂露了,疑心是哪位小友,自作主张将二位带了进来,莫慌。”
“那现下,您可是有了答案?”
女童睁开了眼,笑的纯粹,
“你这人,有味的紧啊!我不是让你莫要慌张,怎么,那姑娘是你相好的?”
见凛覃脸色变了变,不知怎么开口,这女童“扑哧”一声笑,又道,
“不逗你了,这灵力之淳,倒是不枉我往津世台跑这一趟。”
她于太虚中起了身,踱至揽尘附近,端详晌“嗯?”出了声,凛覃见她蹙起了眉头,嘴中念念有词,不等凛覃问出疑惑,笑道,
“故人之恩,今日得报!”
再眨眼,已是回了楼中。
凛覃左右思索不过,便离了这锁珠峰,当然,将不烬珠还给了站在楼外的子崖,他见揽尘昏去,倒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客套行了礼,凛覃就抱着揽尘走了。
背影……倒是唯美,子崖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