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覃随承启进了鸾玉宫内室,第一眼便是揽尘坐在榻上,翻阅卷轴,
“灵尊,小神还是那句话,愿助您……”
“好了,本尊不愿听两遍,既你愿助本尊,就把那三足乌一族中的怪事找出来。”
揽尘指着一旁的卷轴,还剩九卷未动,这……怕不是要点灯熬油,一夜无眠?凛覃吃惊,揽尘见他一副这种表情,皱眉道,
“怎么,你不愿?那你……”
“小神愿意,只是不知,灵尊要什么怪事?小神又如何帮得上忙?”
承启叹了口气,对他说,
“方才在雨净阁你可是一字不差,全都给你听到了,必然是与那灵气相关的怪事……”
见承启还没完,揽尘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就寻了个理由开始打发他,
“你说完了没有?身为翼尊,也是个活了十几万年的老神仙,举止,言谈各个不着调,真是聒噪,东西拿来,你回你的商夏宫去。”
承启听了这话,一脸的莫名其妙,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捶胸顿足道,
“好啊小尘儿,用完了你就赶我走,好狠的一颗心啊!好,既你这么说,先把九幽水的毒给我解了,本尊走就是了。”
说罢,拿出袖中的璃金囚,放在案上,等在原地,揽尘揽过璃金囚,便让承启将南山主给他的九幽瓶拿出来,承启不解,但还是悻悻的拿出那只瓶子给揽尘,问道,
“干嘛,你别跟你爹一样又要害我!”
揽尘不语,拿到瓶子后倒置在手上,接着,那瓶子便开始褪色,由青渐白,等这色一褪去,揽尘自现在在顶部的底部一弹,又倒回来给承启,
“喝”
这……虽说变了个色,但内里那水,不还是一样的吗?!!
“你确定这……”
不等他说完,揽尘一瓶子就灌了下去,
“呜!哇,什么情况?你谋杀我啊!”
承启咽下那最后一点,抹了嘴巴就开始质问揽尘,
“九幽瓶一共九种浆液,父尊给你喝了这种,下一种便能解它,九幽瓶算什么毒啊,顶多就一整蛊的,你好歹有那么大岁数,竟然这都不知道……”
承启听闻,立马嫌弃,就开始编排南山主,
“真是不知那老头造九幽瓶做什么,可惜了这么好一名字,竟用在此等废物神器上,暴殄天物啊!”
承启恢复常色,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转回来,俯身在揽尘耳边说,
“忘川,有过半数的亡魂不愿渡川,自降津世台,另外,那绛红色灵气,必定与罪神有关,仙使辛未疏在津世台查看时,见白堇旧部四处奔走,他心疑其有动作,告知本尊,你……”
“本尊明白,你先回去吧。”
碧凌涯鸾玉宫
承启走后,揽尘坐回榻上,突想凛覃仍在此处,转身看向他,这时的凛覃已经拿起卷轴翻看了起来,见揽尘看向他,转头抬眼问道,
“为何灵尊不让翼尊留下一起阅寻?多一个人更快些不是?”
揽尘摇头,说道,
“不,要是承启在这里,会更慢。”
凛覃不解,又转念一想,是了,翼尊生性跳脱,若在这里,必定胡言乱语说一堆有的没的,反而费时。
揽尘见凛覃皱下的眉又恢复原本模样,还偷偷笑,只觉得他是株草,理解问题的角度与人不太一样,但又听凛覃笑问道,
“灵尊平日与翼尊关系竟如此好吗?仙侍们都常说,一个是三界灵力最强者,一个是维护三界安宁第一人,指不定见面时就要打起来。”
揽尘不满他的这番话,站起来,
“你嫌这九部卷轴不够看,本尊大可以跟你加点任务,例如,把你丢进骨枯泉扫灰,或是去式神殿自领劫罚。好歹一个上神,你不愿太难堪,就给本尊闭嘴。”
说完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凛覃注视着她远去,轻摇头,
“心还是那般硬,情念何时才能找的回来?”
回过头,继续看那又臭又长的卷轴。
阅得一处,凛覃轻念出来,
“纪时十七又三千,二初六,昆仑均雪林,一三足乌,于上山途中遇袭,出手者为一老者,宝蓝袍,将其击昏后吸其神元,随后消失……”
“吸其……神元”
凛覃不明白,三足乌一族灵力都极弱,甚至无法自保,他们的神元就更不用说了,一不能增强修为,二不能拿来炼丹,这老者为何要吸其神元,怪事啊。
正巧揽尘消气回来,凛覃当即告知,
“灵尊,二初六,一三足乌神元被取。”
揽尘听此,心想,果然如此,
“可知是谁取了神元?”
“身份不知,但是一蓝袍老者。灵尊,小神不知,为何要取三足乌的神元,做何用?”
揽尘笑他,
“无知。本尊且问你,那伤本尊的灵气最初是何颜色?”
“绯红色,是三足乌的灵气没错。”
揽尘冷哼一声,
“猜都能猜到,三足乌神元极弱,但有一点可利用,便是颜色。吸取三足乌神元的人,灵气上会浮上三足乌的灵气颜色,所以绛红色在内,绯红色在外。”
“这窃本尊灵力之人,怕也是个蠢材,你与承启对那灵气动手,绯红色也就是个浮色,撑不了多久,自然就显出了内里的绛红。为了窃本尊灵力绕这么大一圈,着实费心啊!”
揽尘说完,又正色对凛覃道,
“明日,你与本尊去昆仑。”
津世台青冥谷
“啪!”
那鞭子就这么抽在跪着的那具身躯上,好大一声巨响,
“谷主息怒,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跪着的那人,不,不是人,不过是未渡忘川的一缕识魂披着人皮罢了,瑟瑟发抖的认错道歉,可惜,站着的女人心可不软,
“蠢货!我让你去碧凌涯是干什么,你看你又做了什么!”
“谁让你自作主张去吸那三足乌的神元,谁让你去偷揽尘的灵力!”
不但心不软,她气的浑身直颤,
“谷主,小人也是为了早日完成打下三界的大业啊。”
“呸!大业?是你的一己私欲吧!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死人识魂,若不是我,你何来的身躯,何来的灵力?竟敢不遵从我的话,你胆子真大啊!”
那身躯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站着的那个女人。
旁边那个靠着柱子的男人,本在玩草呢,见她如此气愤,不急不慢开了口,
“小六啊,莫急莫气,咱们不是要毁天灭地,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啊。”
女人强压怒火,收起鞭子,转头回他话,
“三兄说的是。”
又转回去,俯身掐住那人颈项,咬牙切齿道,
“记住,你只是一缕识魂,这具躯体,我可给,照样可以收回来,我可不介意你灰飞烟灭!你最好祈祷碧凌涯那帮神仙无法找到这来,否则,噬魂钉你受定了!”
说罢,迈着步子走了,只留下阴风森森,以及仍在发抖的那具身体。
“哎,你说你们这些东西,好好听话不好吗?非要作对,魂飞魄散就高兴了?哦不,你们就只是一条魂,又怎样‘魄散’是吧!哈哈哈哈!”
嘲笑一番,哼着小曲便也离去了。
昆仑均雪林
果真,二初六遭袭,不过两天,昆仑除雪云顶,再无人迹,那只三足乌便是死在上山路上也无人会发觉,更别说是在这白雪皑皑的均雪林。
两人看着惨死的三足乌,着实可怖。凛覃蹲下查看,施了灵力探寻那吸取神元之人的气息,毫无疑问,
“灵尊,这尸体上残存的气息有两种,一是死人残魂,二……确为罪神。”
揽尘转身,
“死人残魂……那老者?残魂不好好在忘川渡桥,竟披着死人皮与罪神纠缠到一起去了,几万年蛰伏,那群畜生是长本事了啊!”
说完,凛覃便问,
“灵尊,现下既已明了是罪神所为,那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去津世台还是……”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话未说完,一个身着淡黄裙的小姑娘就从天上飞了下来,落在两人身后,打断了凛覃的话。
两人转身,那小姑娘正抱着双臂,不屑的看着二人。凛覃见她,笑出了声,这可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可笑,是因为……
“本尊当是谁,原来是北荒小殿下,看来这么一千年,你兄长还未将规矩好好的教给你,殿下不认得本尊,情有可原。”
北荒帝姬解佩兮,三界一大笑柄,出生时其父北荒帝君说其天资超凡,是将来灵尊之位最好的继承人,活了几千年,却是连最普通的小咒语都使不出来几个,还整日里打着北荒帝君唯一女儿的旗号,仗着父君和长兄的疼爱,胡作非为。
一千年前在南山主寿辰宴上大放厥词,挑战揽尘灵尊,被揽尘的法器乘月剑重伤。不仅如此,揽尘趁机报复北荒帝君当年说的灵尊继承人的事,以出言不逊,顶撞神尊的名头,赏了佩兮五道天罚。
“本尊?管你什么尊,既知道本帝姬,见到本帝姬为何不拜?就不怕我父君吗?还有你,笑什么笑!我揍你啊!”
凛覃变脸似的止住了笑,有礼躬身道,
“小神见过小殿下,适才那笑绝非有意,还望小殿下恕罪。”
解佩兮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你呢?”
这架子还没摆完,风头倒是被那驾风而来的翩翩公子抢了去,
“在下北荒帝君次子解忆安,见过灵尊,小妹不懂事,灵尊勿怪。”
“二殿下不必多礼,本尊见这孩子甚是喜爱,定不会像上次那样为难她。”
灵……尊?
“灵尊揽尘?!”
一听这名头,吓得解佩兮忙躲到了自家兄长身后,长相不记得,名头和受的罚那可是历历在目,那天罚,在背上留了好大的疤,到现在都祛不掉。
她可不想再受五道天罚,紧紧抓住了解忆安的衣袖。
“正是本尊,小殿下想起来了?”
揽尘也不恼,就这么静静地笑着,看着解佩兮那害怕样。就这么一个表情,倒看的解忆安毛骨悚然,抓着自家小妹就说,
“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就是被长兄惯的,灵尊都不记得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快,给灵尊道歉!”
真是苦了这解佩兮,一朵娇滴滴的小花,哭的梨花带雨的还被自家兄长提出来受揽尘的冷脸,
“灵尊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下次一定记得你,求你不要让我去领罚。”
揽尘倒也真不为难她,又不是为了罚人而来,正事要紧,见她这么诚恳,饶了算了。
正解佩兮道歉时,解忆安一眼瞥到了揽尘身后那具三足乌的尸体,惊讶道,
“灵尊,您来昆仑有何要事?那人……是死了?莫非是因为此事?”
凛覃上前一步,替揽尘回道,
“二殿下,灵尊确是因此而来。”
“原来凛覃上神也在,适才失礼了,未曾看到你竟站在灵尊身后。”
见凛覃从揽尘身后冒出来,解忆安回道。揽尘摆摆手,示意凛覃不要再说,又似是想到什么,问解忆安,
“朔谟离昆仑可不是一般的远,二殿下与小殿下又为何来此?”
解忆安不解,皱眉说道,
“灵尊不知?明日是西蜀女神的二十万岁寿辰,在下携小妹先父君一步带礼来给菖芸姑姑祝寿,按道理,南山主收到了邀请才是。”
是了,西蜀女神菖芸与北荒帝君鬯则同为前仙尊泱晁与淮柔女君之子,自是要来祝寿的,菖芸,这毒妇,揽尘可不会知晓这么一件事。
但西蜀……揽尘想到什么,昆仑似是有那么一样东西,可助她最快了结此事,转而笑道,
“本尊昨日历劫归位,竟不记得女神寿辰,作为小辈,本尊也是应当到场的,既两位殿下与本尊碰上了,那便一起吧。”
解忆安忙笑道,
“哈哈,灵尊不嫌我兄妹二人耽误您就已是在下之幸了,愿意与在下同行自是再好不过了。”
也只表面笑笑,灵尊揽尘赴菖芸的宴?莫不是开玩笑罢,这碧凌涯内谁人不知菖芸因为南山主多次加害灵尊的母神枫止女君。当年南山主与枫止,郎有情妾有意,二人成婚,谁人不觉为碧凌涯一桩美事。
菖芸百般纠缠于他,连仙尊之女的颜面都不要了,六万年前那一战,众仙家皆称道枫止女君为大义舍自身性命,独独菖芸拍手称快,竟公然说枫止女君是咎由自取,惹得揽尘差点将雪云顶给拆了。
揽尘收起脸上的笑,转身对凛覃说,
“将这尸体收着,待上了昆仑雪云顶,见到其族人,一并将事情细说与他们,好好安葬他,莫要增其怨念才是。”
“是,灵尊。小神冒昧问一句,可真是要去参加西蜀女神的寿辰?”
“本尊不闲,自是有用。”
揽尘如此说法,凛覃便心下了然,但这女神的性子可不敢恭维,倒是且看这明日寿辰宴上不出什么幺蛾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