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慢 第7章 第七封信

“吾夫亲启，

南梁沉溺酒色歌舞，王公贵族平民百姓男女老少皆以面容白皙为荣，年轻男女更是追求病成我这样子。

忆起长华这副病骨在南梁多受人追捧，当真是可笑至极。

先天不足之症难愈，不必为我过多奔波劳碌……（字迹被划掉）

我还想多陪你几年呢。”

——晏长华，出征南梁前写。

辛修虽然接过了信，可还是抱着疑惑：“陛下不一定会接，到时要怎么办？”

“不，”晏长华来了北梁后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看的辛修一怔，“他会的。”

身为帝王，关于他权势的事情怎么能不上心呢？

皇帝要让他又做肃王妃又做翰林修撰，那就帮他和那些大臣吵一吵吧，也好让他能够省下一些力气来应对其他的事情。

晏长华顶着辛修不解的目光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皇帝爽快的收下那一封信，毕竟在他看来，这封信就是晏长华主动向他服软的表现，让他在有成就感不过了。

而晏长华的清静日子也到了头，原因无他，戎峥回来了。

戎峥回到府上就来了晏长华院子，这时候他正撑着脑袋闭目修神。

戎峥放轻了脚步，拿了薄毯给晏长华盖上。

晏长华本就睡得不沉，感觉到有东西碰自己就醒了。

一路回来也没顾上休息，戎峥此时可不是当时去见晏长华精心打扮过的模样。

“怎么都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晏长华声音懒洋洋的，像把小刷子挠的戎峥心痒痒。

“急着回来和你澄清……”戎峥听起来还有些委屈，“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

还有些迷瞪的晏长华拿过一本书，卷成卷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王爷，怎么圣旨都不认真听完呢？”

戎峥有些窘迫：“皇兄…皇兄没有给我圣旨……”

晏长华伏在他耳边：“你那未听闻姓名的王妃，就在你眼前啊。”

他眼中还带着打哈欠留下的泪花，就这么含笑看着戎峥。

戎峥僵了一瞬：“真的？”

他皇兄何时这么大方过了！

激动的戎峥就要原地跳起来，抱住晏长华：“那皇兄有没有说，何时成婚啊？”

“圣旨说的是等你回来，没说具体日子。”晏长华拍拍他的背，“他还让我去做翰林修撰。”

饶是戎峥对于朝堂之事不算敏感，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皇帝应当是和晏长华有了过节：“皇兄直接封的？”

看见晏长华点头，戎峥想不明白为何是这样。

这不就等于将晏长华得位不正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吗？而且还是用的他真名，南梁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行，我找皇兄给你推掉。”

戎峥起身就要入宫，被晏长华拽住了：“不用的。”

“可他们倒时会骂你……”

“他们骂就骂了，能伤我分毫吗？”晏长华不在乎，“嘴长在别人身上，想说就说吧。”就看到时谁笑到最后。

他平白升翰林修撰会被骂，做肃王妃会被骂，做了肃王妃又做翰林修撰也会被骂。

左右都是一个结局，还不如一次性让他们都骂了。

戎峥看他不在意这些，也稍微安心了些：“那我去问问皇兄，你我的婚期是何时。”

这时晏长华又叫住他：“现在先不要去。”

“为何？”这已经是晏长华第二次拉住他了。

“还是先休息一下，收拾好了再去也不迟。”

晏长华给皇帝的信里，写了一些南梁目前的情况。

要是戎峥现在就去，皇帝大概是要留下人和他长谈的。

晏长华自己就受够了病弱难受的苦，戎峥虽然底子扎实，但还是小心的好。

他猜的没错，皇帝收到了戎峥回来的消息，正等着人来呢。

半个时辰过去……

“王爷来了吗？”

“回陛下，王爷回府休息去了。”

皇帝陷入沉思，什么时候一身劲使不完的戎峥会想起来先休息再来找他了？

余光瞥到书案上的信……

破案了，怪不得没有直接来找他呢。

等到戎峥进宫，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参见陛下。”边上有其他人，戎峥规规矩矩行了礼。

前面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述职，等到皇帝屏退其他人，戎峥就本性暴露了。

“皇兄，你是不知道那狄人狡猾成什么样了……”

没了旁人，戎峥找张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说着说着就开始旁击侧敲他和晏长华的事情。

“那个…皇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没告诉我？”戎峥试探问道。

对于这么个弟弟，皇帝还是愿意从公文里抬头看他一眼的：“什么事情？”

“我的婚事啊！”戎峥凳子还没捂热就又站了起来，“别人都知道了，就我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

皇帝只是平静的“哦”了一声，戎峥知道这是让他等他把奏章处理完再说的意思，重新坐了回去。

等待期间，御书房共计消耗两盘点心一壶好茶。

“你吃这么多，等会还吃不吃饭了！”皇帝走到戎峥面前，大力拍桌子。

戎峥喝一口茶，咽下嘴里剩下的糕点：“我胃口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皇帝脑袋上青筋跳了跳：“你不是要问你的婚事吗？快问！”

经这么一提醒，戎峥也不磨叽：“对了皇兄，婚期什么时候啊？”

“下月初十，好日子。”

虽然有意让晏长华受点挫，皇帝也不至于给自己弟弟的婚事添堵。

“你可想好了，娶一个男子做正妃。”皇帝又一次问。

这事情戎峥从四年前就一直和皇帝叨叨不停，故而一切事物都是准备好的。

戎峥神色认真：“这辈子就要他。”

就像是天定的一样，他见到晏长华第一眼就再也忘不掉这个人了。

见他这样，皇帝也只能摇头，父皇母后走前都对他多有叮嘱，让他好好照顾弟弟，难得的是这么多年了戎峥也确实没做过什么错事，他自己也愿意对戎峥更宽容。

“福全，”皇帝叫来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带着王爷去准备下月要用的东西。”

“迎亲……”

“我有准备好的！”

皇帝刚起了个头，戎峥就连忙补充道。

皇帝白了他一眼：“既然他日后也是北梁臣子，朕自然会给他一座宅院，到时候你从他家中迎娶就是。”

“还是皇兄想的周到。”戎峥傻乐呵，他就知道皇兄不会骂他的。

关于戎峥要娶一个男王妃，这件事情已经在北梁朝堂传开了。

更别说这男王妃日后还会是他们的同僚，大臣们起初还试图扭转皇帝的这种想法，可都被皇帝堵了回去。

“天下之人若是有才，又为何不能到朝堂之上为朕所用？”

朝中女官是支持他这番言论。但不管怎么吵，这位皇帝陛下连同肃王爷一起做的决定，他们想要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再之后听到晏长华的名字时，朝中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晏家…不是满门被灭吗？”

如今晏长华大张旗鼓在北梁做官，是不是代表着……他们陛下终于要对南朝用兵了？

一时之间，朝中人议论纷纷，有议论晏长华病弱之躯之后怎么能撑得起之后事务的；也有讨论如何要是和南朝打起来怎么才是最好的。

处于风波最中心的晏长华，正在准备着成亲的事情。

辛修是皇帝派给他的，在他搬到新府的时候自然也是跟着过来了。

“陛下要我问你，后半段呢？”辛修没看过那信上的内容，皇帝让他来问，他就来问了。

晏长华抿了口脂，整个人气色都好上不少：“我成亲之后自然会告诉他。”

听到他对于皇帝的称呼，辛修不由得皱眉：“你对于你们南梁的皇帝也这样吗？”

“第一，不是我们南梁，如今我是北梁官，自然我的皇帝也只有北梁陛下，”晏长华纠正他话中的错误，“第二，南梁皇帝在我这儿从来都排不上号。”

如果不是他还有侄儿是南梁皇子，晏长华都懒得去了解南梁最尊贵的那个人姓甚名谁，喜好为何。

不过现在，他给两个侄儿准备的东西到时要先给北梁皇帝看了。

他坐在铜镜前又给自己描了眉，觉得铜镜照的不清楚，打了水从水中看。

“你都画了什么？”辛修感觉他除了嘴红了些，别的并没有变化。

南梁人喜好奢靡，男子也会在面上涂脂抹粉，晏长华虽然之前不和别的公子哥一起玩，可该会的一样都没落下。

“辛护卫这就看不出来了吗？胭脂水粉怕是也分不清楚。”晏长华说着叹了口气。

“我要懂这些做什么？”辛修一哆嗦，“我可不像南梁人，整天描眉画眼。”

晏长华打开一盒胭脂：“这呀，之后你会明白的。”

南梁人喜欢什么，那就送给他们什么。

投其所好这点，晏长华很早就明白了。

就像戎峥会送他花灯，父亲母亲逢年过节也会和别的人家走动。

一样礼只要送到心坎上，带来的效果也会是很好的。

他看看镜中的自己，觉得很满意。

成亲那天，就这么画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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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