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夫亲启,
夏日虽热,院中玉兰亦可提供一片阴凉,少吃凉食。”
——晏长华,余生的第四百二十天
他这一下动静很大,晏长华就算听力没有戎峥那样敏锐也知道他在哪里了。
他看着江延问道:“怎么到了这边,不与其他人玩吗?”
江延不太好意思:“他们在作诗,我不擅长,所以就想趁这段时间来请教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晏长华觉得有意思,什么问题要来问他啊?
江延拿出自己的文章递给晏长华:“这篇文章是我写的,书院的先生说,说……”
这个夸赞有点难以说出口:“有您少年时的样子。”
毕竟是在正主面前,这样说有点讨好的嫌疑了。
晏长华不在乎他说了什么,他的注意力在那篇文章上面,戎峥也凑过去看。
“写了什么?”戎峥脑袋挤到晏长华跟前。
晏长华把他脑袋推开,文章放在两人之间:“一定要那样看吗?”
在等待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江延心情忐忑,再怎么说晏长华也算是他崇拜的人,被公开处刑真的会很难受。
“写的不错,不过想法还是稚嫩,但不怨你,只能说未经世事的孩子都是这样的。”
被巨大的惊喜砸中,江延没听清后面是什么,就只听到了“写的不错”四个字:“那,那您能指导我一下吗?”
晏长华将文章还给他:“改日吧,今日不处理其他事务了。”
“嗯,嗯嗯。”江延红着脸接过那张纸,同手同脚走开了。
戎峥等他走后玩了会晏长华的衣袖:“写的很好吗?”
话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晏长华都没夸过他写文章好呢!
“王爷,人各有所长,”晏长华从他手中解救出来自己的衣袖,再让他玩一会估计袖子要没,“再说了,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不让玩袖子,戎峥就又去玩晏长华的手:“反正你还没夸过我写的好。”
真要夸,晏长华也夸不出来啊……
就戎峥那手飘逸的字体,能耐下心来认清楚写的是什么已经是晏长华对他爱的深沉的缘故了,换了皇帝看到那字估计都会掐掉心中对弟弟的感情打回去让他重写。
至于文章就更不用说了,文人们追寻的那些修饰比喻引经据典,戎峥一个都不占。
写给晏长华的信也都是大白话,主打一个通俗易懂。
晏长华想了想:“王爷真想要我夸你吗?”
戎峥当然想了!不假思索就点了头。
只见他家王妃笑的明媚动人,将一树林的花都衬得黯然失色,戎峥却觉得大事不妙:
“那就请王爷每日练上一张大字交给我看。”
不好的预感成真,戎峥连忙叫苦:“可是长华,我还有别的事情要……”
晏长华手指贴上戎峥的唇,封住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夫君最厉害了,对吧?”
戎峥被夸的有些找不着北,最终还是哼哼唧唧答应了。
“去看看那几株玉兰吗?”戎峥提议道。
“好啊。”
两人慢慢的往里面走,地上掉了不少花瓣,整条路都变了个颜色。
玉兰树长的比桃树更高,一朵朵粉的白的花挂在枝头,正拼尽全力绽放着。
晏长华喜欢这生命力旺盛的景象,不由得多看了一会。
“喜欢吗?”戎峥问他。
“美景谁都喜欢。”晏长华垂下头,几缕发丝落在脸颊两边,“不过不是自己的,看看就足够了。”
“那回去我也给你种一颗,到时候你天天看。”戎峥环住他的腰。
晏长华也抱住他,仰起头看戎峥:“你说的。”
戎峥看着他,晏长华生的好看,那双眼更是美,认真看你的时候能把你溺进去。
他轻轻在晏长华眉间一吻:“我说的。”
两个人黏在一起总是会想亲一亲抱一抱,戎峥正打算付诸实践亲一口晏长华,那群乱糟糟的少年人又跑到这边了。
“这边,玉兰也开花了!”
戎峥抱起晏长华,跑到一处巨石之后——大概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这里本来是一处院落,摆放的石头还挺多的。
巨石堪堪遮住两人身形,晏长华轻笑出声:“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戎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带着他躲着些小孩。
“不想让他们看见我亲你。”戎峥在晏长华唇上亲了一口,“现在还可以亲吗?”
“当然可以。”晏长华拉下戎峥主动吻了上去。
戎峥满足了,也不去计较那些人突然过来打扰到他们与晏长华的事情。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那边的人回附近的院子里用午饭,戎峥和晏长华终于重新回到了二人世界。
马车里也带了干粮,虽然不比在府中时吃得好,但出来玩就是要做好吃的不怎么样的准备。
“戎峥,你们在军中如何用饭呢?”晏长华虽然经手过与粮草有关的事情,可对于军中的事情还是所知甚少。
“行军的时候就和带你回北梁那时一样,有什么吃什么,”戎峥回答道,“扎营后,也会有人去找找有没有些兔子啦之类的,能捉到当然就进肚子里了。”
戎峥看晏长华听得认真,这么些年无处分享的经历都和他讲了:
“最难的一次,那时下了大雪,粮草过不来。”
“那怎么办?”他讲的绘声绘色,晏长华也跟着皱眉。
“还能怎么办,我亲自带了人去将粮草带了回来。”
北梁多山,这一句话听着轻松,戎峥怕是光开路就废了不少功夫。
戎峥趁着晏长华心情不错问:“你真的要教那个小子怎么写文章吗?”
要是晏长华真的应下了这个活,那么他和江延的关系就不一般了,这种师徒关系可是到了朝堂上都比旁人亲密几分,相当于同气连枝。
“嗯,他写的不错。”晏长华咬了一口糕点,不算甜,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的许多想法和我很像,总归是要拉拢一些人来助我成功,不如从头培养一个。”
有了这层关系,江延来日若是入朝为官,旁人看他肯定是要多一个和晏长华有关的标签,天然就让江延站到他们这边。
戎峥恍然大悟:“就和培养暗卫一样,一手带出来的才好。”
晏长华熟练的靠在他身上:“你是当真对朝政一点都不上心。”
他递了一块点心到戎峥嘴边,戎峥一口吃掉。
“我一直在北境,和这儿比起来,那里更像家。”
与其说戎峥是个皇子,还不如说他是粟伯的徒弟。
“我小时候的故事,你要听吗?”戎峥将晏长华抱紧了些。
“你讲我就听。”
这不是什么复杂的故事,一个出生一个月就没了父亲的皇子,母后也因为悲伤在三年后随着去了。
登基的皇帝面临外忧内患,还有个小了自己十六岁的弟弟,带着他御驾亲征,打退了狄人。
“那之后我就一直留在北境,不知道是皇兄是不是真的忘了我,但我在北境真的高兴。”
皇帝在北境呆了足足五年,戎峥也跟着他在北境长到了八岁。
“皇兄很忙,当然不能亲自带着我,北境也没什么侍者,我就和皮球一样在各个地方被踢来踢去,直到粟伯卸任。”
尤新粟因为暗伤不在披挂上阵,乐呵的接过了养戎峥的任务。
说是养,也就是看着没让戎峥跑丢了,教他练武。
本来也是要教他练字的,可他常常跑的找不见人,于此道便没有更加精进。
“后来皇兄班师回朝,其实是带过我回来的。不过我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所有的老师气跑了。”戎峥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着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和你这种好学生肯定不能比,光是我一手字就够他们头疼的了。”
“所以你后来还是去了北境?”选择离开这里。
戎峥点头:“对啊,在这儿我做什么他们都要管我,说句话都可能被挑刺。”
晏长华摸摸他的脸,可戎峥现在陪着自己在这儿……
在戎峥看来,北境除了要打仗以外哪里都好,国都像是一个笼子,要把他关在里面,还要剪掉他的羽毛。
“要和那些大臣吵架的有皇兄就够了,我就不凑热闹了。”戎峥亲亲晏长华的侧脸,“不过你身子弱,还是在这儿好,北境不仅冷,大夫也没太医看的好。”
其实说完戎峥就后悔了,他不该告诉晏长华这些的。
晏长华心思重,难免不会去多想是不是因为他自己才这样的。
他连忙找补:“可有长华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本来已经有些陷进自责的晏长华长出一口气:“你真是……”
两人又在这桃林中呆了半个时辰,回去的路上晏长华在马车上晃的昏昏欲睡。
他不断想着:戎峥确实是厌恶朝堂纷争的。
要是真的能远离这些事情,那该多好。
他不喜欢权势,戎峥说的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才是他一开始想要的。
可惜他的身体,他的境遇,他此生所遇到的一切……貌似都在阻止他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戎峥……”晏长华轻声唤到。
听到他叫自己,戎峥还以为他不舒服:“怎么了?晃的难受吗?”
但晏长华并没有听见他这句话,只是迷迷糊糊说着:“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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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