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5月7日的午夜,范闲一身便装的进了看守所。
他没明白贺宗纬为什么要跟踪他那么久,而且还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最后,大白天的,光明正大的闯入了他家里。
他那天打发了李婶后仔细检查了家里,没有丢物件儿。
又排查了一下别院,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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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这贺宗纬原是那天游行的时候意外相识的。
本就是萍水相逢,结果这厮却一路跟着,纠缠不休,没办法,范闲只好给这人领回家去,想听听这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可没成想,净是些不入流的天方夜谭。
范闲没有答应,只是敷衍了两句便送了客。李云潜在屋内听见了偷笑,事后范闲还把李云潜好一通折腾,差点要了那东西的老命。
后来燕小乙上门找他,范闲嫌燕小乙活不好,就找了个由头给他退了货,可没成想那贺宗纬也在一旁,怎么示意也不走,愣是围观了全程。
当时范闲就想,这人怕不是有癔症……
那夜,范闲因为解决了一个活不太好的炮友心情舒畅,睡得十分安稳。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打了套拳,就是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窥视着他,心里面总是毛毛的,很不舒服。
刚巧晚上言冰云来了,范闲酒足饭饱后餍足地躺在床角,一手玩着头发,一只脚还不厌其烦的偷袭言冰云的脸。言冰云没什么表情的把范闲的脚拨掉,忽的,又跟想起了什么似的正坐了起来。
“我今天来的时候,你门外有人。”
范闲没由来的被这句话激了一身冷汗。言冰云见状,也正色起来。
“我回头跟老李说说,让他多派几个人跟着你。”
范闲咬着被角卖萌,点了点头。
言冰云心里软绵绵的,没忍住戳了戳范闲眼角的疤。
后来李云潜那老东西不知道又寻了个什么肥差,背后的势力愈发壮大,范家背靠着李家,也跟着乘了一年的快车,走起了财运。
这一年,李云潜和言冰云手里的人都对他看得死紧,他只知道有时候还是能感觉到那股视线,但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敢动他的人,满北京也没有几个。
眼瞅着他就快要把这事给忘了,可偏偏就在5月7号那天,这人又出现了,光明正大的穿过人群,递给他一卷废纸,然后又自说自话的跑进了范家。
最后自然是被李云潜找了个由头抓起来了。
范闲还是第一次知道李云潜这厮居然连警署都有门路。
他忙了一天看账,压根没把这跟踪狂放在心上,后来到晚上才寻得了空,换了身便衣打算去瞧瞧这位“高人”。
“高人”果然是“高人”,见了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流泪,范闲刚张口想问两句,结果人家就自顾自的转身了,一个猛子扎进木床,抱头痛哭。
范闲没辙了,只好先行离去。
至于这位的刑期?
那还得看李云潜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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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范闲有一次和王启年出门给范若若买零食,路过北街的时候,瞧见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在路边摆摊卖书。
那男子看着大约有中年模样,皮肤黝黑,手指关节肿大,看起来像是做农活做多了所致。范闲觉得这人的五官瞧着眼熟,便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这一看便不得了了,此人正是十几年前跟踪他的那位“高人”——贺宗纬!
范闲诧异,想离开,但是看这“高人”似乎不记得他了,便大着胆子蹲下翻看起那堆书来。
“这书叫什么?”
范闲瞧着书没有名字,于是开口问道。
“扯鬼。”
贺宗纬不耐烦的回答。
“你写的?”
范闲又问。
“那不然呢?”
贺宗纬低着头,眯着眼也不看范闲的回道。
“那这事……都是真的吗?”
范闲随手翻了几页,觉得有点震撼,同时心里还有点微妙的恶心。
“千真万确。”
贺宗纬笃定的点点头,胸脯微微挺起,看起来甚至还有些骄傲。
范闲看了看他,顿了顿,没有作声便离开了。
那书就被扔在了原处,孤零零的。
贺宗纬看见范闲离开,没买,骂骂咧咧的,满嘴都是脏话,无非就是什么看了还不买、抠门精、不懂还瞎问之类的。
他气得不轻,嘴上念叨的很快又很轻,让人听不真切,只是能隐隐约约的听到“真的”、“当然是真的”这样的字眼。
街上人声鼎沸,热闹得很,贺宗纬就这样念叨着,叫骂声隐匿在闹市之中,不甚起眼。
范闲就这样把他抛在了脑后,和王启年说笑着,走着,一路回了家。
没有回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