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佚见到赤燧焱的一刻,宴清池敏锐察觉到他的惊讶,随即他原本慌乱的神情,变得镇定,泰然自若的开口道。
“我确为刑狱峰真传弟子,根骨属火,可由于我早年被批命格,且被查出乃玄水之体,后期废除修为,又转修了净月峰的净水决。此事,除我师尊外,便只净月峰峰主知晓。”
说罢,他抬手施法,动作行云流水。
空中浮现密密麻麻的晶莹水珠,凭空静止着包裹在身体周围。在如此环境,他自是不敢施动强力危险的术法,避免被屋中侍卫格杀。
其实,他还未说出口的是,他之所以外出历练,乃是托当年算出他命格的老前辈测算,出来寻找修复根骨的机缘。
“怎会?”
青年,也就是太初圣地真传弟子云晟眼瞳微缩,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曾亲眼所见,我曾亲眼所见的......”
面上疯狂之色越加明显恐怖,周身气势越来越强,最后猛地冲向王佚,欲与他生死相搏。
只是他修为已被压制,还没冲至王佚身前,便直接被宴清池困住。
“行事切莫太过武断。”短短一句话,却更刺激了青年。
“我便知道,你等太微圣地之人卑鄙无耻,联合起来......”
尚未说完,便被宴清池一指指向眉心,澎湃的灵力自上而下包裹住云晟,形成一道人形光幕。
随着灵力的注入,同时伴着秘法清心咒的加持,云晟总算稍微平息了一些上头的怒火,只是神智却逐渐混沌。
在光幕中,看着眼前双眼绽放金光的清俊青年。他脑中朦朦胧胧,只觉得一阵恍惚。
“清醒过来!”忽闻一声呵斥,如惊雷一般在云晟的脑中回响。
脑内一阵剧痛,精神情绪似是分裂开来,一半依旧咆哮愤怒,一半却稍微找回了些神智,想要清醒过来。
可要命的是,云晟除了脑中剧痛外,又感知到一股噬心之痛传来,在逐渐消磨着他仅存的意志。
见情况危急,宴清池手中突现一古朴铜镜,此乃一面双面镜,诡异的雕刻花纹,纠缠在境身之上,正面露出的镜面并不光滑。
松开手,只见铜镜浮空正对云晟,映照出他模糊痛苦的面容和修长的身躯。
宴清池立于铜镜背面,此面光滑剔透,照出的事物清晰无比,只是显示的确是云盛那一面。
此时镜中正呈现出诡异的一幕,屡屡的红色细丝缠绕在云盛心口,纷杂错乱,每缠绕一分,他便痛苦一分。
“噬心咒!”
王佚紧皱眉头,眼中充满了疑惑,疑惑为何如此久远咒术,竟会重现人间。
可更令他惊奇的是那浮空铜镜,他少有听说过,有何神物可直接查出如此诡谲的咒法。
“不可能呀!此咒随着那一族的消失,便已绝迹了。除非......”他没有说下去,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室内响起。
他隐晦的将心神都集中在宴清池身上,察觉到有目光落于自己身上,宴清池只淡淡瞥了一眼王佚,知晓他对此咒术应有所了解,对他知道咒术之事,并不惊讶和意外。
当年那场大战,虽被封锁了消息,但早已上千年过去,有些人渐渐忘了曾经黑暗残酷的世界,安度时光,这些消息逐渐成为了一种传说,流传了出来。且身为大宗门弟子,知晓一二也属正常。
摊开掌心,露出手中浮空之物。
白色浑圆的丹药映入眼帘,与浓香馥郁的药丹相比,此丹白色无味,略显寡淡。
强塞于云晟口中,等待约莫半刻钟,他脸上的痛苦之色逐渐消失,只余平静。
“封觉丹只是暂且压制缓解了伤情,想要解咒,还需找到那施咒之人。”
朝就近的天翎卫吩咐道,“将此事细细禀报圣地高层,通知太初、太虚圣地,千万注意类似事件,注意防范,保护好弟子及参与盛会人员的安全。”
“另外,将此镜送去,于他们有助。最后,告知太初圣地陆渊长老,如实说明云晟的情况,让他将丹药钱补上。”
前面的话,还很正常,可一听到晏清池的最后一句,王佚突然有些幸灾乐祸,险些笑出声来。
看着晏清池不慌不忙的,将三面类似的较小镜子交给天翎卫,他适时开口。
“这位宴师兄,不知我是否可……”他想说是否可离开了?可话未尽,宴清池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随我同回圣地,还有事宜尚需你参与解决。”
离开的话,被堵了回去,王佚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躬身称是。
他随着天翎卫的安排,住进了云舟的偏室,并且一路苟在了房间,从未踏出过房门一步,直至云舟停在了太微圣地大门的中门广场之上。
圣地弟子门人众多,外围大门广场上,也都散布着三两弟子,他们远远便瞧见那气势恢宏的云舟,遥遥见它降落。
从中走出一人,模样清秀,五官端正,端的一派真传弟子的派头。
但看着他快速奔下云舟,仿若身后有洪水猛兽的模样,气势与行为的巨大反差,又诡异的让他们感觉有些滑稽。
不过他们可不敢笑,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比这位师兄身份高的,笑出来了,就得要有被穿小鞋的觉悟。
清秀青年便是王佚,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他自觉丢面子,心中自是不忿,又深觉晦气。
“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岂能体会我的心情,哼!真是晦气,怎就遇到如此糟污事儿了。”
又想到明日,还要随同那个宴师兄,去圣山汇报一切,他便觉得浑身难受,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翌日,天凛殿门外。
数年后再次站在天凛殿门前,宴清池觉得这里并无任何改变,一景一物在脑中分外清晰,相互重合。
推门而入,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
熟悉的,当然是为首的两人,他们乃晏清池的父母,其父宴珩,其母冷茹鸢。
女子凤眼琼鼻,一双美目紧盯宴清池,满含关切。
她一头长发用绸带高束成马尾垂在腰间,一身红色广袖长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男子高大挺拔,如松般站在女子身后侧,隐隐将她护在身前的保护范围。
两人一人为太微圣地高阶战力顶梁柱,一人曾为太初圣地圣女,实力亦是强悍。
甚至这两人的结合,算是牢固了原本分崩离析的三圣地的紧密关系。
“父亲,母亲。”
宴清池深鞠一礼,算是对两人的问候。
“都说过多少遍了,要叫爹和娘”似抱怨又似撒娇,冷茹鸢快步上前抱住儿子。
“长高了,这么多年,也不说回来看看。”
闻着周身的馨香,宴清池眼神柔和,虚抱了一下母亲,以示想念。
一只白皙大手也放在他头顶,无声的拍了拍。
退出怀抱,晏清池又看向两人身后的陌生男子。
五官略有些熟悉,观其面相,年岁应大不了他几岁,只是他满头白发垂落腰际,眉心一捧红焰,竟是走火入魔之兆。
“许久不见,宴师弟。”
他唇角勾起,带着一抹清浅笑意,温和的宴清池打着招呼。
“宴清池,拜见圣子。”
宴清池认出此人是谁,书中的反派,圣主之子元昊。
他幼时曾接触过的傲娇小子,如今也已长成为端正持重的圣地圣子,只是看着周身暮气沉沉,难不成是因着这圣子之位,让他心志蹉跎了?
“不必多礼,多年未见,你倒是越发拘谨了。我此番乃是为王佚与云晟的青村灭门之祸前来,不知师弟能否随我一同前往进行探查。”
宴清池回道:“正有此意,还有王佚也已侯在门外,那便一同前去,也好有所对证。”
元昊笑着点点头,两人分别向宴珩夫妇告辞,一道离去。
一前一后走出大殿,相隔大概一人宽的距离,走在前方的元昊,神识不着痕迹的放在后方宴清池身上,暗暗打量着他,心中是无尽复杂,无限感慨。
“一样,也不一样!”
他眼神逐渐晦暗如深渊诡海,一瞬间的红芒闪过,又恢复如常,只唇角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
……
放下手中影音石,画面自然消失。
“没想到,师弟竟将过程录了下来,此事处理的很好,云晟表现的症状却为噬心咒,看来当年的浩劫,阴族并未被完全灭绝,或者说他们那一手阴毒的手段被传承了下来。”
宴清池并未说什么所谓的,手段皆是工具,使用方式皆看个人品性的鬼话。
皆因这阴族,在施术之前,需先练阴。
他们练阴的方式多样,但大多残忍万分,令人发指。
想到圣地中,仅有的几本阴族的相关记录孤本,其中记录的细节,让人不敢深想,比之如今只是稍有恶名的魔修而言,他们行事要更为狠毒千倍万倍。
“师弟提供的灵镜很有效果,就在昨日,便有圣地执事查出了有问题的这几人。”
元昊一拂手,三块影音石放置于桌案。
注入灵力,这三人的面貌显现在他们眼中。
“他们的状况与云晟相同,甚至还要更严重些,能够对他们下手的,除亲近之人,再无其他,相信另两处圣地,应该也查出了一些眉目。此次盛会应当会很热闹。”
“确实,可能会很热闹!”
两人对视一笑,双眼微眯,嘴角都勾着一抹清浅的弧度,可其中却无笑意,只余冰冷。
在旁当着壁画的王佚,心中一沉。
虽不知两位师兄,打算如何处理此事,但其中事情必不简单,此次盛会必定危险,他必须苟住。
“王师弟!”元昊看向王佚。
“在。”
“你乃刑狱峰大弟子,此次赴会,我将与两位峰主带领各峰精英弟子前去,圣地有大能守护我自不必担心,但我希望在离去之前,你能安排好你刑狱峰执事,严格排查剩下弟子,守卫好圣地的秩序。”
“至于其它各峰,我早已进行嘱咐,你们相互配合便是。”
严肃的神情,带给王佚严重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认真起来。
“是,那我便先行告退。”
他抱拳一礼,缓步向后退去。
此次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另外两处圣地也在接连的排查隐患,以避免对盛会造成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