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年,四月三日傍晚。黑色的江水涌动着,岸上的石头被染上了一些红色的血。谢绝腹部被锥子捅了一下,他匍匐在地上,向着弟弟前进。
江潮松开掐住谢今飞的手,谢今飞陷入哮喘急性发作,二十秒后谢绝拨通报警和急救电话,在岸边碎石上留下一条血痕。
江潮继而幻觉加深,将许行拖行至江水中,双手扼住脖颈压迫颈部动脉和气管,再按入水中,一点三十八分,许行溺毙,江潮松开双手使其随江水流动飘远。
两点零一分,谢今飞失去自主呼吸,陷入休克状态,五分钟后心脏停搏。
两点零八分救护车和警车同时到达现场,寻找许行尸体,对谢绝和谢今飞进行救治。两点十一分谢今飞确认死亡。
一天后,调查结果陆续有进展,对于已拘留嫌疑人江潮精神鉴定报告结果进行讨论,本市精神病院主任医师张医生负责本次鉴定,参与案情讨论。
二零二零年,六月一日下午,江潮逃出疗养院,出现在吉光东路35号旧小区内,对其中某栋居民楼实施纵火,随后步行到巷子里。附近居民报警后警察赶到现场,包围江潮。等待江潮对这空气哭诉和手舞足蹈后上前制住他押送回去。
本次纵火案情节恶劣,幸运的是无人死亡,重伤31名,轻伤22名。
嫌疑人江潮属无刑事责任能力人,无法辨认自己所做或者无法控制自己行为,审讯内容无法作为证据,不予以刑事责任处罚,此外由有关部门强制对其进行治疗。
二零二零年,七月八日凌晨,江潮在一位三十岁男性的帮助下逃出医院,监控拍摄到男性的脸,未查到人际关系和户口等信息,出逃的江潮踪迹消失,未能查到行程路线消费记录。
白程是这一案件的负责人,张医生也表示会协助警方调查案件。
……
二零二零年,四月八日。
查案一天,谁都想早早结案,白程那蠢到家的同事胡乱猜测了几种可能性,又去忙别的事去了。
一个疑问在他脑海里闪过,于是他点了支烟,从徒弟小李的桌子上拿了平板电脑过来翻了翻:“纵火案那天我们拍摄的视频上,江潮在做什么?”
小李刚把邮件发送出去,侧着头回答他:“还能做什么,发病啊。对着空气又哭又笑,又拉又拽,一下浑身发抖,一下像睡着了一样呆着不动。”
“倘若,他真的在对一个人拉扯和拽他的手,真的在和一个人讲话呢?”
“不不不,白叔,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不能信这些东西的,要我说那我觉得那些都是精神病人的臆想……”
白程把平板还回去,敲了一下他的头:“小屁孩。有些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释的,这世界上未知的东西还很多。倘若江潮那时真的在和‘透明人’正常对话,是否可以证明作案前后的神智是清醒的。”
小李侧头仔细想想,接过平板反复观看那天的出警录像,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那看不见的人真的存在吗?”
白程指了指其中一段,最为清楚地可以看到江潮确实像是在拉拽什么东西,从手型和力量以及用力的方向分析,就像真的有看不见的人一样。小李摇了摇头:“不不,不可能有隐形的人,有可能是隐身衣,也许是一种视觉欺骗,利用某种科技手段让电磁波扭曲某一频段……”
小李突然想到什么,大声反驳自己:“不!不对!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技术才能够做到任意角度看上去都是隐形的,那天下雨,环境光谱极大有可能是不平整不规则的,不可能做到任意光线、角度状态下都保持隐形……除非……犯人真的是演技派……!”
白程看着认真思考的他,轻轻笑了。将用物整理好,没有时间再管这些无法解释的事情了,接下来他要去讯问下一位了。
一间审讯室里传来嚎叫声,白程停下脚步,转身向另一间走去。他打开门,另一位警察已经坐下了,录像开启,谢绝面对着他们,居然露出了微笑。
“你的基本信息我们已经掌握,接下来说说这次案件的细节。”
谢绝看着白程,长长呼了一口气:“我和阿飞那晚跟踪江潮来到江边,想问江潮一些事情,他拿着锥子要杀了我弟弟,那会儿已经发病了,结果先捅了我,再要掐死我弟弟。许行阻止了他,江潮就转而掐死了许行,拖着许行,把他按在水里淹死了,阿飞没被他掐死,是哮喘……”
“跟踪江潮想询问什么?”
“……”谢绝侧头犹豫是否交代,白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们也会查出来的。”
谢绝也就内心纠结了两分钟,选择交代:“他杀了我爹,我要问我爹的尸体在哪儿。”
“你如何得知的?”
“亲口告诉我们的。”
“为什么江潮要告诉你们,他不怕你们报复吗?”
“他想看我们失去亲人痛苦的样子。”
“他有什么动机要杀了你的父亲?他的这些行为证明了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谢绝眼中蓄满了泪水,他低下头:“我的父亲对许行犯下了一些罪孽,江潮为了给他报仇杀害了我父亲。江潮,他是个疯子,之后他还要迁怒于我弟弟,为了许行要伤害我弟弟和我……”
记录员看了一眼思考的白程,用较为冰冷的语气道:“江潮和许行之间什么关系?”
谢绝脑袋飞速运转着,嘴上的语气平静没有变化:“表面上我们四个人都是好朋友,实际上那个疯子……是个同性恋吧……”
白程听到这个字眼皱了一下眉:“你的父亲和许行是什么关系?” “我爹迫害他。”
“江潮和你父亲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江潮为了报仇杀了我爹而已。”谢绝说出口,悄悄观察着白程的面部表情,白程只是平静如常地看笔录和调整录像:“你和你父亲关系怎么样。”
“我爹,他很爱我弟弟和我,对我们很好,我没想到会出那种事……”
白程看着他复杂的神情冷不丁地问:“所以你教唆江潮杀了你父亲?”记录员愣了一下,侧头用眼神示意白程不能这么问,这是违规的,白程没有理他,继续问道:“你的父亲对你们很好,那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谢绝心里咯噔一下,却镇定地回答:“闹矛盾了而已,父子之间这样很正常吧。”白程点点头,拿起桌上资料袋,拿出里面的一张照片,展示给谢绝看:“这是在你和谢今飞的出租屋收集到的证据,你们带上了所需的银行卡电话卡还有衣服和药,看起来像是要那里长住啊。”
谢绝沉默了,阴沉的双眼看着白程,他感到了灰色的空气压在自己的双肩上,那种压抑和悲楚从他的心底爆发开,以至于绝望到令人发笑。
白程拿出另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一片鲜红:“这是从你的书包里找到的,整个红色塑料袋里全都是百元大钞啊,还用橡皮筋扎起来了,哪里来的呢?”
“这是打工的工资。”
“很遗憾,这十一万现金不会说谎,什么样的岗位能让你赚得这些钱呢?你偷的是谁的钱?或者说,你抢了谁的?” “就是我赚的,我没抢。”
“按照本市普通岗位平均工资收入为3500元一个月,赚够十一万需要大约30个月的时间,除去每月生活费用,至少得两年多时间才能够攒够。”
“我偷的。” “详细交代。”
“我偷了那个神棍家里的钱。”
白程听了后哈哈大笑,笑完后将照片往桌面上狠狠一拍:“撒谎!那个所谓的大师,江湖骗子,已经失踪了一年多了。根据调查,他是租房独居,父母已故,有个妹妹尚不联系,你敢说他的失踪和你毫无干系?”
谢绝到这一步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他咬着牙激动地说道:“本身就毫无干系!那些钱……都是……原本就是我们的!我只是拿回来,我有什么错!”
白程抱着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事到如今了,一切所有,交代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