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那么多干什么?怕摔倒就连门儿都别出。maixi9”黑玫瑰快步走上寝宫外面的台阶:“我是想看看,是他这个老头地位高,还是我这个王子、继承人、执政官的地位高,看看其他人到底站在谁的队列里……他们不是想闹吗,我看就让他们闹,谁闹,谁就是跟我过不去。我的刀早就准备好了,必要的时候杀上他十个八个……还有,昨晚抓的那些人要快审快叛,定下的案子谁求情也不改,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看看,夏末家族现在谁是老大!”
秘书接着道:“待会儿就到了探视王上病情的时间了,要不然您…….”
“今天就不去了,这几天都不去。”黑玫瑰进了寝宫,仆从们准备把大门关上,黑玫瑰在门缝里又扔出一句:“不管是谁要来见我,我通通不见。”
夏驽当庭晕倒后,被送到王宫太医那里急救,好不容易倒回来一口气,刚刚苏醒,老头子就老泪纵横,陪同他的官员们一起放声大哭。边哭便把这个老头抬回府上。
黑玫瑰短暂的胜利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仅仅几个小时后,两百多封辞职信就几乎同时抵达到他的办公桌上。
两个小吏抱着一大麻袋书信连滚带爬的到黑玫瑰寝宫的外头,高呼“祸事了,不好了。”
看门守卫把这两人放进去,他们跪倒在黑玫瑰面前,把所有官员集体罢工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这个震惊的青年。
震惊在短时间里转变为愤怒,黑玫瑰把堆满了桌子的辞职信件扔的满天乱飞。
橘沫儿守候在卧室里,听到不远处丈夫书房里一连串打碎东西的声音,脸上布满了焦虑。
“这些天杀的东西,他们是要造反吗!”黑玫瑰咆哮着,把手边上的所有能搬得动的东西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现在不光是那些文官大臣,金城各处的府、署,十有**的都罢工不做了,这些人既不抱怨,也不反抗,有的交了辞职信,有的没交但是一句话不说,摆明了这件事不解决,他们就从此不理事,现在金城大小事务全都陷入瘫痪了,您老想想办法吧。”秘书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灾难,哭求黑玫瑰感快想出对此。
“这些天杀的……军队……对,军队也是这般吗?”
秘书答道:“金城禁卫军现在还在岗,不过其余几部也停止出操,就连监察院的几个重臣也交了辞职信。还有人说……”
“说什么!”黑玫瑰把手里的笔杆折成两节,奋力摔在墙上,笔杆反弹回来,落在他的裤角上。
“他们说:是大人先不然给他们活命的,反正已经到了这步天地,就死猪不怕开水烫,大人是执政官,是继承人,要杀要剐都您说了算……”
黑玫瑰狠狠的锤了几下桌子,把硬木桌子砸的木屑飞扬。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真以为我不敢杀人!我就不信,我用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还敢这样的放肆!”
秘书擦了擦眼泪:“您手握兵权,到了那个地步,他们当然要听您的,可是这样一来,王族的政治机构就全散了,这个消息用不了三五天,就会传到各个城主那儿,到时候换不一定怎么样呢。”
“不一定怎么样……哼,他们……不一定怎么样,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嗯,是谁……”黑玫瑰想到了这个重要的问题,这些家伙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拧成了一股绳,仅凭那几个老顽固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背后一定有人组织串通。
“到底是谁,谁有这么大的威望,站在他们的身后跟我作对?”黑玫瑰想喝点凉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茶杯和茶壶都让他刚才在激愤的时候打了个稀碎。他扶着椅背,重新坐回椅子,让自己血脉贲张的血管尽量冷却下来,他苦苦思考着这个问题。
正在这时,门外传出几声轻微的咳嗽。接着,大主教约翰从外面走了进来
约翰在成为政务府参事之一后,就拥有了在王宫里自由出入的权力,虽然这几天露脸的机会不多,可是夏末真正的实权人物里,已经算上他一个了。
“执政官大人,难道这个问题还需要想吗?”约翰手持法杖,悠然的步入这间混乱狼藉的书房。
“夏末的天下从来是党羽林立,各个源远流长的家族、树大根深的侯爵、男爵,这座金城里,真是九龙治水,各有各的一亩三分地。平时相互攻击、相互使绊子,就算您抓了二三十个人,惹恼了他们,这数百个人也绝不会在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里,就拧成一股绳专门和您过不去。”
约翰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看着已经心力交瘁的黑玫瑰想笑。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您不是比我更清楚吗?”约翰摆着洁白的手指:“您算算,现在除了我们教会的人,除了您安插了亲信的北地巨斧战斗团、调回来的少量的第四军团的人,他们是您的人,除了依然控制在王亲信铁心手里的三千禁卫军,还有谁不跟您作对的?真的,大人,要不是我们教会帮您稳定局势,您遇到的状况会比现在还要糟糕十倍!”
他继续说:“是谁,在文官集团里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谁还敢聚集这么多人和您作对?
‘’是他!”一个人名闪过黑玫瑰的脑海,这个人是现在唯一一个有这种实力的人。
“可是他已经让我软禁……”
“没有。”约翰摇摇头,在为这个战将在政治方面的弱智而叹息:“托你的福,均白依然能处理很多王族的事务,当然,你可以说你这是别无选择,可是不一定什么事都得把同伙拉到家里喝几杯酒交流感情,酒酣耳热拍着肩膀才能定下来。文人的交流,就在审时度势,有时候一言不发,彼此就知道该干什么。”
“来人,把均白给我带到这儿来!”黑玫瑰咬牙命令。
“执政官大人——”约翰制止了他。
“你想说什么,你可得知道,对我不利的事情,对你也没有好处。”黑玫瑰正在气头上,他还没有到把约翰当做紧密的同盟者那么弱智的份儿上。
“现在他的府邸外面已经围满了夏末家族没有职位再身的学生、青年还有所谓的文人墨客,他们敬仰这个尽忠为国的青天大老爷,他们是不会让您把均白从他府上带出来的。您手里有兵,当然可以杀掉挡路的人,甚至把大王子府夷为平地,可是您也知道这样的代价。”
黑玫瑰当然能想象到,在这个各方都紧绷着,相互僵持不退的关口,他这么做不仅会失去官僚与民心,还会引发龙庭的责问与制裁。
他不敢冒这个险。
黑玫瑰第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挫败感,这种失败并不是来源于某个强大的敌人,而是某个他无法战胜的集团,某个时刻存在,携带他滚滚向前的惯性。
如果是今天之前,他还曾想过打破这种惯性,创造属于自己的功业,可是现在,他只能像个无能的匹夫那样躲在自己的家里,对待强大的强盗无所适从。
“走,去均白家。”过了很久,黑玫瑰说。
黑玫瑰成为执政官后,把这个哥哥半囚禁在他的自己家里,遣散了所有的仆人,甚至把均白的儿子留在王宫作为人质,但是还是让均白继续处理事情,他其实也是别无选择,没有均白对政务的熟稔,没有均白和各方城主、官吏的关系,王族的事务同样会陷入瘫痪。只不过他没想到均白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反抗他。
这个府邸的门前,聚集了上百个年轻人,他们或者手捧书本,或者拿着请愿信,围堵在这个比普通民房大不了多少的宅子门前,呼喊着他们认为正确的口号。这些年轻人大部分来源于夏末家族的学宫,甚至还有一些灵虓王族在金城学习的青年,他们才是这批人的灵魂人物和主力。
不过相似的是,这些人的背景,或者贫困,或者富裕,但是都没有任何职位。这也完美的避开了黑玫瑰所有的惩罚措施,同时也立于不败之地。至少现在的黑玫瑰只是一个代为行使权力的执政官,至少他作为继承人现在依然不是拥有无上全力的王。所以他不敢对这些年轻人下手。
因为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在盯着他,甚至盼望他动用屠刀,只要他的利刃出鞘,雪片般的谩骂信会堆满王族的大厅,飞来的吐沫会轻易填满金城的护城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会用血肉之躯把王宫门前塞个水泄不通,他“暴虐成性”“昏聩无道”的消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夏末、东帝国,甚至沙漠、大海彼端的其他国度,他会失去所有的一切,包括家人和生命。
现在时间是中午,叫喊了一早晨的年轻人们正三五成群的躲在阴凉下休息,有临近的酒楼受人之托送来了解暑的汤药、简单的点心。谁付的钱,谁组织的人,用脚后跟也能想明白。
黑玫瑰和他的手下隔着远远的,在烈日下活像个被遗弃的蚯蚓。他拿不准主意,现在是该趁那些书生们不注意冲进去抢人,还是该怎么办。
不过很快,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也不知谁叫了一声,那些七仰八歪的年轻人打了鸡血似的都跳起来,聚集到一起,远远的望着那个他们等待已久的靶子。紧紧我着拳头,在领头人的带领下,怒目金刚的冲着黑玫瑰一行人叫喊道
“释放均白,还我公平”
“暴虐无方,无视法纪”
“残害手足,诬陷忠良”
“释放贤臣,禁止栽赃”
…….
炎热的夏日丝毫没有让这些身形单薄的书生有丝毫的倦怠,他们好似饿狼看到了肥肉、斗鸡遇见了对手,把所有积攒的愤怒都倾洒在那个不讲道理、无能的执政官身上。
喊了一阵,不知在谁的带领下,他们开始踏步向前,向黑玫瑰一伙移动,越走越近,整齐一致的步伐让整条街都在发抖。
黑玫瑰周围的卫兵拔出长刀,紧张的挡在他的面前,然而这个动作非但没有吓阻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飞蛾扑火者,反而让他们更增添了几分精神。
他们的踏步更沉重有力,呐喊声更加精神十足。
很快,就连黑玫瑰身边身经百战的卫士都开始紧张,他们面对这些不怕死的青春洋溢的人,随时做好了杀人的准备,可是今天的杀人,格外需要勇气和决断。如果这些人逼近到跟前,他们是动手,还是放弃?
149、王者的困扰
卫队统领的汗水从盔甲缝里滴落在干涸的泥土地上,从袖口、裤管上滴落下来,从他苍白惊恐的脸庞上滑落下来,他的目光在对面疯狂的人群和黑玫瑰之间来回打转,人群已经越来越近,他已经没有思考时间了。
他绝不能让执政官受到伤害,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他颤抖的要下达进攻指令时,黑玫瑰发出了虚弱无力的命令:“撤吧——”
卫队统领和他的手下们在听到这两个字后,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脏暂时性的平复了回去,不过他能听出来,从这个看似强大无比的统帅嘴里发出的这个简单的命令,背后是他多么无奈且乏力的心境。
十几个王宫卫士把黑玫瑰围在中间,如丧家之犬般在书生们的驱赶下撤离了现场,背后是胜利者们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庆贺。他们认为,是依靠自己的热情战胜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敌人,他们达成了他们的目标,他们保卫了心目中的完美的均白大人。
从回到住所后,黑玫瑰就开始咳嗽,他的肋下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剧痛。
他在坐回椅子上的刹那,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虚弱充斥了他的全身,橘沫儿担心丈夫的身体,却被他挥手赶回卧室。
大主教约翰还留在黑玫瑰的书房没有离开。
“执政官大人,现在您有两条路可走,向他们妥协,或者坚持到底,让他们知道您的强硬。”约翰建议说。
黑玫瑰尽量忍住痛苦,让自己的话音平稳有力:“我不会让这种形势持续下去,可是我也不会妥协。”
“逼迫您做选择的除了让你恨得牙根痒痒的官僚,还有别人。”约翰说:“这是今天早晨从丹城发来报告。”
黑玫瑰接过约翰从口袋里拿出来白纸,约翰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件事,多半还是想让他碰个钉子后,把他的建议当做救命稻草。
可是信上的内容还是让他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