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茵嘴角一咧:“当年做同学的时候关系不错,但时间长了人会变的,变得世故,变得势力,变得贪慕权贵,为了升官发财,休了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生病给自己端屎端尿的老婆,你说这种人能深交吗?不过他能来给你道歉我也是挺意外,估计这人是修炼到了密不透风,谁也不得罪的地步。jiuzuowen别意外,在官场,这种人混的最好,你要是想发达,人家有你学习的地方,别学我,学我你得被发配厨房切墩。”
陆奇:“他来对我表示歉意,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他是担心因为这件事搞得黑权杖、警卫队和您不愉快。”
“是的,对你表示歉意——对于遭逢不幸的人,我们能够给予的最残酷的侮辱,莫过于表现出副藐视他们的悲惨遭遇的样子。但是当我们身边的人遇到痛苦,如果我们不装出很严肃的样子,那就是真正严重的残忍了。呵呵,这是你写的书里的原话吧——”
爱茵变戏法似的从桌面上找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正是陆奇编写的《道德情操论》。
“上次你送给我你写的这本书我看完,而且没扔。”爱茵:“写的非常好,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手里写的。如果你不是很介意的话,我希望你把这个版本留给我,我以后会找机会送给徐荣先生,利用文字在领导那出名,是新人最安全的露脸方式。但不是现在,那样显得目的性太强,你的同事们会联手给你穿小鞋的。”爱茵看玩笑似的笑了笑:“我们该谈正事了,你的气色看上去很不好,要杯热红茶吗?”
“动了红手套成员利益的人无异于和红手套为敌,这是毫无疑问的。作为队伍的指挥官,我责无旁贷,不如此不足以让属下效命。”爱茵坦诚的说:“你的心情不好,因为你和艾拉之间感情不比寻常。但是在你的书里也提到过:我们赞同别人的情感,并不意味着我们和对方的情感一定要完全相同。共情的难点不在于体察,而在于表达。陆奇,我无法体会你现在的心情,我相信你需要的也不是我如果理解你,而是给你切实的解决方案。你替我解决问题,我也替你解决问题。”
陆奇表示赞同,对爱茵他是很信服的,如学生对老师般的信服。
“现在我要你用你的记忆,告诉我你们一路上的经过。”爱茵让他一边喝红茶,一边复述从黄狮子城到巴林厄的见闻和经历。
听完后,爱茵沉吟说:“你说的那位小女孩,多半是教会的人,我心里已经有对标对象,但是需要核查,我会让霍雪参考我们的档案确认洁萝的身份。她当然是嫌疑人之一,她也有这个实力。你说你最怀疑的是黑月女神教会,我赞同,白帝之魂是她们很想要的东西,但是我要提醒你,黑雨女神教会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很多,在以后的任务里,我不允许你在超出任务范畴外找她们的麻烦。当维护一个个体与一个整体的安全相互矛盾时,最公正的也许只有择众弃寡。还是那句话,巴林厄直接向我传达明确的开战意图前,我不能利用红手套对黑月女神教会开战,哪怕你的艾拉真的在她们手上。”
谈完艾拉的事,爱茵向他介绍红手套的资料和规矩。
“你加入红手套之后,对红手套的了解不会比你加入之前多多少。除了我和徐荣先生以外,没有人知道红手套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分布在哪些区域,每个人只能做手里的任务,不能过问别旁人的事情。小夜,你说做事情,在我的位置上,在徐荣大人的位置上,要考虑的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陆奇想了想:“搞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然后呢,说详细些。”
“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
爱茵一拍手:“相当完美的回答!小夜,我又要高看你一眼了,就凭这句话,我就该直接向上级申请晋升你的等级,但你说的那是徐荣大人这个等级该考虑的事,红手套和我不怎么需要考虑朋友和敌人的问题。”
他说:“我们只效忠于巫师帝王奥古斯丁一人,其他的人,巫塔内部的五大家族、二十四部,贵族和平民,巫师和士兵,巫塔外的王国、帝王、将相、鬼怪……这些都是我们的敌人或潜在的敌人。我们要调查他们的一举一动,必要的时候做出铲除或联合的决定,为了最后哪怕1个小时的结果,我们必须随时随地知道某人的动向,他中午吃的什么饭,他的儿子在哪里上学,他跟手下聊了什么天,他晚上睡了什么女人……惊险又刺激,是不是?很多人视网膜如同死神,如果哪天你遇到巫塔的某个高级巫师,看待你就像看死去的祖父出现在自己面前,尊敬且无比畏惧,试图用金钱和女儿来讨好你,感觉是不是很好?但是实话告诉你,红手套成员的死亡率在百分之三十以上,在普通军队里,这种死亡率约等于全线崩溃。”
“但是那又没有其他的办法,我每天固定要做的就是看敌人死亡,再看自己手下的人死亡,这种感觉很难受。”
爱茵说他难受,陆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红手套已经不同于第四特勤队,维护治安和处理城池的事务是第四特勤队的本职工作,但红手套要做的是处理别人的死亡和自己人的死亡,说不定哪天,他们会迎来自己的死亡。
“作为你的上司,我不希望哪天见到的是冰冷的尸体,巫塔没有人能做到起死回生,为了防止这一天的到来,我对你有几个要求:服从,隐蔽,克制。”
“服从,隐蔽,克制。”
陆奇回味着这六个字,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的人是霍雪,她扫了陆奇一下,躬身对爱茵禀告:“艾拉小姐,有消息了。”
红手套的情报网力量是让陆奇惊叹和佩服的,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能在短时间内对突发状况得到第一手结果,是隐蔽战线很高的境界。但是陆奇不认为爱茵的做法是完美的,在前世他有类似的工作经验,情报工作是支持军队的重要来源,重要程度仅次于后勤装备,需要完善的组织和头脑清醒的领导,从他的思路和见识来分析,红手套目前最大的缺陷在于过于依赖爱茵一人,所有的决定都从爱茵的嘴里发出,虽然提高的办事的效率,但事情一旦有变,下层无法做出快速的反应,另外,过于依靠一人,整个组织就几乎没有纠错的能力。
他没有必要提出任何见解,只能在以后的任务里逐步去完善和纠正他的想法。并在时机成熟时加以反思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行动研究会上,通过霍雪的介绍,他得知,巴林厄的驻守军队的小副官,实力是三星巫师的家伙在艾拉消失的当天,出现在城外事发地附近,当天晚上,有人看到他和手下押送了一个黑衣女人回到城外巴林厄兵团的驻扎一个军营。目击者提供了线索,黑衣女人是被用巫师锁链捆绑,而且周围随时随地有一些可疑的男女看护。
爱茵对陆奇解释说:“巴林厄兵团是光辉军团下属负责巴林厄的保卫工作的军队,由巫师帝王直接调遣,人数不多,因为作战任务少,多少年都没挪窝,所以人浮于事,产生过不少的治安问题。”
他接着对霍雪说:“你刚才说看押黑衣女俘虏的人里有女人?这不正常,巴林厄兵团里没有女性作战人员,你再详细说说那位副官的情况。”
“是,钱俊,男,四十一岁,巴林厄卫戍兵团第二营的十七个副官之一,是个可有可无的虚职。自十年前晋升为正式巫师和秩序5后就再也没有进步。平日里只和市井流氓、酒肉朋友来往,喝酒嗑药玩女人,对待工作不认真负责,不过也没犯什么大错误,因为他除了吃喝没什么活可做,钱俊经常酒后有怨言,抱怨军团待遇差,军团待他不公,克扣他军饷财务。要是有好去处早就走了。”
“他最近有没有和可疑的人员来往?”
霍雪摇摇头:“这个不太清楚,他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我们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把第二营的布放资料展示一下。”爱茵说道。
而陆奇举手想插话,得到爱茵许可后,问道:“我想知道巴林厄兵团基层副官的军饷是多少?”
霍雪不知陆奇为何要问这个问题,还是爱茵回答了他:“十万人的光辉军团同级别军饷相同,每个月九百八十巫塔铜币,差不多一个金币的样子,比你略高一些。”
陆奇点头表示知晓,他从巡查队来到红手套,光辉军团的人也认识一些,他知道,巫塔所控制的西南境和西境大部分区域,都实行以铸造的黄金进行日常交换,但黄金储备在数百年来毫无节制的输出后,本身的储备已经不足,导致一部分士兵和底层军官的军饷支付不足,不得不以米面等替代品下发,加上底层军、官**贪污,不少士兵和军、官不能如期领到军饷,虽然不至于饿死,可日常的运转和士气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爱茵听完霍雪的汇报,简单的下了总结:“现在不能确认钱俊和艾拉失踪的事情有关,我看有必要调查调查钱俊,搜查他所在的营地,还有他的私人住宅。”
陆奇:“用什么名义呢,平白无故抓人需要理由吧。您看,我考虑了几个,比如调查他私生活混乱,与闲散流氓结交败坏光辉军团的风气,或者他欺压下属……”
爱茵和霍雪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他,像是看另一个世界来的怪物。
半天后,爱茵微笑道:“你不用想太多,红手套抓人从来不需要理由,我下令抓人需要考虑身世背景,假如是徐荣大人给我委派的任务,连背景都不用考虑就可以抓人杀人。而钱俊这小子的等级还不足以让我费心,十几年都混在秩序5左右,能有什么背景?”
“啊?要杀要剐您说了算!”
爱茵笑道:“没错,你记住,在巴林厄有一句俗话:夜里十二点之前,由掌管几率的黑权杖代表巫师法则、法典做事,晚上十二点后,西南境千万人口,都由我们红手套主掌生死。”
“呃……”陆奇的内心有些难以接受这种不受控制的暴力:“晚上十二点后,我话事?”
红手套真正的地位远远超出陆奇的想象,某种程度上说,它比臭名昭着的黑权杖和白监狱更为让人胆寒。
因为黑权杖只能管辖到巫塔直属的巫师身上,随意编排罪名,到处索取贿赂,至少要师出有名,某个巫师死在白监狱里还需要对外人解释前因后果。而红手套则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爱茵他们怀疑到谁,就可以抓谁,在惯例上,秩序12以下的先斩后奏,秩序9以下的先斩不用奏。在这样几乎是开挂的前提下,爱茵他们做事唯一能制约红手套暴力行为的,只有爱茵的自我管控力和红手套的人数。
也多少也让陆奇理解了为何爱茵总是事实亲力亲为,否则一旦他某段时间放空权力,红手套的年轻成员们很有可能凭自己的意图做事,搞的整个巫塔翻云覆雨。
这次抓人任务,爱茵让霍小雨去完成,算是惩罚他的莽撞,以及补偿陆奇和艾拉的一种方式。他让陆奇随行,只需要看,不需要动手。
“你今晚要熟悉一下,我们不同于特勤队的做事方法。看看红手套的规矩是什么样的。”爱茵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副鲜红的皮质手套,递给陆奇:“给你,从今天开始,这副手套是你的了,它会跟随你一辈子,直到你死去,都没有权力彻底和它撇清关系。”爱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调侃的味道,但也有一丝丝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