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公交的路上,黎铮好奇地问:“大老板,受累我问一句,你坐过公交车吗?”
温逐点点头:“经常。读大学的时候。”
黎铮问:“听说你那时候勤工俭学?”
温逐又点点头。
黎铮坏笑:“有那个时候的照片给我看看吗?”
温逐摇头:“我没有。”
“为什么?”黎铮揶揄:“大老板担心影响形象?”
“是父亲担心。”温逐说。
“……”黎铮大概能想象出来,于是闭嘴不说了。
两个人沿着马路往东走,一路上惹来很多目光注视,直到路过一个立在街边的算命摊子,温逐突然停下脚步。
摊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穿得还挺考究,就是摊子上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看上去扎眼又古怪:“两位老板,算命?”
温逐盯着摊子上的东西。
黎铮以为是大老板没有见过这些东西,毕竟唯一勤工俭学的那会儿还是在国外,反正天色还早,想着温逐悲催的童年经历,他就耐住性子指着摊子上的东西一一给温逐讲解。
摊老板带着奇怪的笑容看这对奇怪的组合:“我说怎么的?两位老板算不算?不算别挡着我晒太阳。”
黎铮大概都讲了个遍,有的东西他也认不全,要么糊弄过去,要么凭着记忆瞎说,反正温逐也不懂:“你把摊子摆在这里,也不怕城管?”
“怕个屁。”摊老板不屑:“看见这摊了不?我抱着就跑了。”
有碍瞻观。不顾城市的风貌。想不到在临水这种超一线城市也能看到算命的。黎铮摇摇头,准备走了,却不想温逐突然蹲在摊前,伸手指着一个罗盘:“这个指针,不准。”
“……什么?”摊老板和黎铮一样懵。
“这个地方有经纬度偏差。”温逐说得一本正经:“对面是科技馆。”
摊老板皱眉:“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对面科技馆里有干扰磁场的设备,你这个罗盘当然就不准了。”不过黎铮更奇怪了:“你是算命的,要罗盘干嘛?”
“算风水。”温逐回答:“影响生意场。”
“我靠,行家啊!”摊老板肃然起敬,坐正了身体:“这位老板是同行?这就是用来算风水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着风险把摊摆在这大街上。”
温逐摇摇头,似乎不想说了,站起来要走,摊老板看看温逐又看看黎铮,嘟囔了一句奇怪,没有喊住他们。
黎铮赶紧跟上:“你……”
温逐等走出一段距离,确保摊老板听不见他们说话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他不懂。”
“啊?”黎铮感觉有点魔幻:“什么?你说……算命?”
温逐点点头:“业余。”
黎铮有点想笑:“你怎么知道?”
“我会。”温逐认真地说:“我有道士资格证。”
“wtf??”黎铮大叫,惹温逐停下脚步:“我的耳朵出问题了!”
温逐摇摇头,看向黎铮的手:“我会看手相。”
两个人说着就走到公交车站了,车还没来,黎铮伸出手:“好啊,那帮我看看?”
黎铮是一半开玩笑的,没有想到温逐还真的握住他的手,低头看他的手掌纹。
这会正是晚高峰,车站等差车的人不少,温逐的外表、气质和衣着实在是太过于亮眼了,本来就有不少人在有意无意地偷偷打量,温逐却置若罔闻,神情认真地研究着黎铮的手掌。
这一幕很古怪,黎铮觉得温逐固执又可爱,根本不顾别人的眼光,只专注眼前自己的事。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至少黎铮还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温逐的样子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一样,整个人的状态是内敛,却有气场的。
黎铮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看呆了,温逐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有了。”
黎铮赶紧收回目光:“有什么了?”这话说得,不知道还以为是个媒婆看他有喜了似的。
温逐指着黎铮手掌里上的一条小细线说:“长命百岁。”
黎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挺会说吉祥话。不过这个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自己这辈子的金钱运好不好?有没有机会把钱还清?”
温逐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再次低头看:“……不太好。”
“哎?”黎铮有点意外:“不会吧?温半仙!你可不要吓我啊!”
温逐煞有介事:“这位小施主你的生命力很顽强,人生境遇纵然坎坷,也经常能够化险为夷,只是金钱上面,还是不要多想了。”
黎铮这下笑得前仰后合,觉得温逐面无表情但是认真正经地说这番话,实在是太可爱了,下意识伸手捏了捏温逐的脸:“小逐太可爱啦!”
然后就愣了:“……”
温逐任由被捏:“……”
“呃……”黎铮收回手,假装没有看到周围人暧昧的目光。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刚才他好像是把温逐和温羽焱搞混了,才习惯性地用哄温羽焱的方式对温逐。
好在这个时候公交车来了,打破了这份尴尬,大家陆陆续续地上车,只是乘客不少,留给黎铮和温逐的座位只有一个。
温逐很自然地抓住头顶的把手,站在黎铮身边,俨然一个公交车骑士,把黎铮和其他站着的人隔开。
公交车骑士。黎铮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抬头看着和认识以来不太一样的温逐,好像这个时候,温逐离他更近了。
回家要经过六站,三站过后,黎铮站起来:“换你了。”
“……”温逐似乎有点意外,不过黎铮没让他考虑太多,推着他坐下,自己则站在温逐刚才站着的地方。
相比起英雄救场的大老板温逐,黎铮觉得自己更喜欢像温羽焱一样的温逐,那是他可以保护的温逐。
黎铮低下头,刚好和温逐对视,只是他还没来得笑起来,突然看到温逐眼神下移,一向平静无波眼神变了,皱起眉头,伸出手似乎是要揽住他的腰。
随即是一道惨叫声响起,黎铮随声转头,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一只手的手腕正被温逐握住,表情痛苦扭曲,好像温逐是下了死力气的。
而男人的手伸过来的位置,刚刚好在黎铮的腰线以下。
黎铮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并同时大叫:“有小偷!”
话还没有说完,座位上的温逐已经站了起来,抬起握成拳头的右手朝着男人的面门狠狠地砸上去。
车上顿时一片哗然,周围的人推推搡搡,好歹让开了一些空间,黎铮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那个男人已经被一拳打趴在地,哭嚎着:“打人啦!打人啦!”
乘客的注视和声音都没有影响到温逐,看他弯腰拎起男人的领子,抬手还要继续挥拳,黎铮赶紧抱住他的手臂:“等等!”
温逐盯着地上畏畏缩缩的男人,眼神很冷,但还是停下了动作。
“怎么打人了呀!”
“赶紧报警吧!”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不是说有小偷?”
乘客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准备报警,黎铮赶紧说:“不是的!这个人是小偷!他刚刚想偷我的东西!”
“你有什么证据!”趴在地上的男人捂着脸喊,身体蜷缩成一团,想尽量离温逐越远越好:“你要是拿不出来证据,我就报警!”
黎铮看温逐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即使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也应该明白了,这种事他也算是司空见惯,经历过好多次的:“车上有监控!”
男人的眼神闪躲了一下:“监控不一定拍得清楚!而且这么多人都在我身边,谁看见了?”
乘客们都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低头的低头,转移视线的转移视线。
黎铮感觉男人说完这句话以后,温逐想挣脱自己的桎梏,连忙抱好了那只胳膊:“说不清了!报警吧!让警察来说!”
公交车在下一站停住,因为报警的缘故,乘客们都得换乘其他车,最后只剩下司机和当事三个人在车上等警察。
没过多久,接电话的警察就开着警车来了,司机配合着交出监控探头的拷贝份,警车带走了当事人。
黎铮不认识接警的警察,这种小事似乎不用王警官那种级别的警察出警,所以他和温逐也没有受到特殊待遇,一路上和警察说明了车上的情况。
警察处理这种纠纷似乎不少,没觉得奇怪,说还是要先回警局看监控。
温逐沉默地坐在车里,对话都是黎铮进行的,偶尔和那个猥亵犯相互争论,警察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再怎么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他是我先生。”黎铮急忙说:“他是一时冲动了。”
不过,猥亵犯的脸都肿起来了,鼻血和牙龈也都出了血,警察给了一块毛巾让先捂着,黎铮这话说得当然心虚,温逐那一拳的力道应该不小。
警察从后视镜里打量温逐,没说话。
“警官,那个……我能喊家属过来吗?”黎铮问。
“不用,你们这事没多大。”警察满不在乎地说:“看看监控,做个笔录,是谁的错谁受罚就行了。”
黎铮看温逐也没有要喊徐之越过来处理的意思,只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