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逐对客气话并不感冒,黎铮也觉得自己说了太多次,招人烦,还是在解决燃眉之急以后,赶紧还钱最好。
接着温逐就送他出门,徐秘书准备开车,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向温逐要了一张名片:“你之前给我的那张,我……”
他不想说撕掉了,可是更不想撒谎,所以吞吞吐吐的。
温逐也没有问,似乎永远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示意徐秘书从车里又拿了一张:“如果改变主意,直接来这里找我。”
“再见。”黎铮知道自己不会再登门的。
“再见。”
精美的别墅和迷人的Alpha,都在车窗外渐渐远离,黎铮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是至少,此时此刻他依旧没有后悔。
徐秘书为人是个严肃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把车开到盛大银行外,徐秘书拉开车门:“黎先生,这是老板要我交给您的药。”
递过来的是一个大袋子:“这是什么?”
“抑制剂。老板说黎先生您的体质特殊,以前吃的牌子都不太管用,这个要好很多,所以让我特意买了很多份,以备不时之需。”
“……”
“黎先生?”
“谢谢。”黎铮接过袋子,仿佛接过一副千金重担,但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替我谢谢他。”
徐秘书公事公办:“那么,我就送到这里了,黎先生。”
“请等一下!”黎铮叫住徐秘书:“我……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不知道徐秘书有没有时间?”
徐秘书推推眼镜:“我只是一个秘书,老板的时间才宝贵。”
黎铮听出来徐秘书对自己的不满了,他自己也在愧疚:“那个,一直喊你秘书,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之越。”对方的语气不怎么友善:“我认为这无关紧要,黎先生您只需要记住老板的名字就行了。”
“我当然会记住。”黎铮觉得没有必要再交谈下去了,对方是这个态度的话,说什么都白搭:“那再见吧。”
他转身,又听徐之越说:“其实,黎先生,我很难想象,您会选择拒绝老板的提议。”
黎铮耸耸肩:“……你的老板很优秀,所以被拒绝是很难以置信的事,我明白。你一定也觉得我很不识抬举吧?”
徐之越一本正经地说:“也许您有您的苦衷,但我还是想说,老板提出的交易并不困难。老板需要您的助力,也愿意支付酬劳给您,您有又急需用钱,这并不失为一种两全其美的事情。”
黎铮苦笑:“你也说了,我确实有我的苦衷,如果能帮到忙,我是不会拒绝的,但是……抱歉,温先生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想欺骗他。”
很显然,徐之越打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能说动他,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好的。那么,您想问什么问题?”
黎铮想了想,还是打算问一下:“温先生,和他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董事长最有能力儿子,您说呢?”
黎铮深吸一口气:“我想听真话。”
徐之越顿了顿:“……早些年因为老板母亲的缘故,父子两个的关系比较紧张,近些年来有所缓和。董事长对老板寄予厚望,老板在做生意这方面很有头脑,集团未来一定是老板的。”
“所以才这么着急,希望他赶快结婚生子吗?那他的母亲……”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一个秘书,知道得并不多,就算知道,也不能说。黎先生,既然您并不打算帮助老板,问这些又有什么用?”
徐之越的这些话,虽然说得不留情面,但是并没有错,黎铮点点头:“我没有要问的了。”
“那么,我就回去了。”
“再见。”黎铮目送黑车绝尘而去,压低头上的鸭舌帽,低调地走进盛大银行,在柜台办理了一张新卡,把温逐的钱存进去一部分,准备给妈妈住的医院打钱。
这段时间他过得很紧张,除了必需的生活费之外,赚来的钱全部拿去给妈妈治病了,即使是这样,资金周转依旧紧张,几乎就是在拆了东墙补西墙。
他站在盛大银行的门外,一边打电话,一边望着天。
如果不是真的做不到,他怎么会不想接受温逐的提议?既能帮到对方,还了人情,又能赚钱,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男人,他的人生都是被那个男人给毁的!
电话接通了:“您好,这里临水市百合区第一人民医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
“我是心脏外科住院部1098号房间病人的家属,想给病人续住院费用。”黎铮说:“顺便帮我查一下余额。”
“请您稍等。”电话那头等了一会儿:“您好,请问您是黎琳华女士的家属,黎铮先生吗?”
“对。”
“是这样的,黎先生,黎女士三天前就被她的丈夫接走了呀。”
“!!”宛如晴天霹雳,黎铮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什么?你说清楚!被谁接走的?!”
“黎女士本人的丈夫。转院手续一切顺利,黎女士现在应该在临水和谐第一医院。黎先生,您是黎女士的儿子吧?您父亲没有告诉您吗?”
“……”黎铮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发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知道。谢谢你,就这样吧。”
盛夏的太阳又毒又大,可是黎铮只觉得冷,无与伦比地冷。
他缓缓地坐在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盯着手机黑色的屏幕一动不动,没过半个小时,果然有一通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接通后,黎铮并不说话。
对面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嗓音动听,先笑了笑:“小宝贝,怎么样,想我了吗?”
“我妈在哪里?”黎铮抑制着内心的恨意和恐惧。
“我们都这么久没有说话了,你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先问这个?”对面似乎很愉悦:“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可是真心想你啊。”
“凌逢!!”黎铮忍无可忍,冲着电话大吼,把路过的一只流浪猫吓得猫毛倒竖,路人纷纷侧目,他也顾不上脸面不脸面了:“你把我妈弄到哪里去了?!”
“脾气见长了。”对方笑着安慰,语气慢条斯理:“别急,我怎么会伤害我未来的丈母娘呢?我对她只有孝敬,毕竟她给我生了这么好的老婆——”
“闭嘴。”黎铮压低声音:“我没有工夫听你说废话,你到底说不说?”
“如果我不说呢?”
“……”
“拿我没有办法,对不对?”对面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循循善诱,又带着傲慢轻视:“回来吧,老婆,我们结婚,然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顺理成章。”
“你威胁我。”黎铮没有发觉自己的嗓子眼发紧,声音都变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更是想了能够想到的所有对策,可是真的到了这一步,他也明白自己无路可退。
“这怎么能叫威胁?相反,是老婆一直仗着我的喜欢,为所欲为。啧,我听说,老婆最近傍上温家的大少爷了?我想要的东西,老婆给别人了?”
黎铮不敢说是,按照自己的脾气,早就应该说是的,就算事实并不是,为了气憎恨的人,他也想这么说。
然而,现在不行。
“看来还没有。”对面更加愉快了:“算你识相,知道自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黎铮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替我丈母娘治病,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当然,是在老婆听话的前提下。”
“你……你怎么知道她住在哪家医院的?”
“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凌逢想找的人,就没有找不到的,当然,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得不到的。”
黎铮咬紧下唇:“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哦……?”
黎铮浑身发抖,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对方想要什么,他一直都心知肚明,别的譬如讨厌Alpha的事,为了妈妈,他不是不能忍,可是他不能保证在让凌逢得到他之后,真的放过他和妈妈。
翻脸不认账的事,凌逢以前可没有少做,到了那个时候,他又有什么可以给凌逢?又拿什么去牵制凌逢?
除了他自己,他连让凌逢顾忌的东西都没有,他不得不给自己和妈妈留下后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许久,两边都没有说话。
这种把至亲夹在中间的博弈,让黎铮感到头晕目眩,仿佛把头架在刀闸上等待刀落的瞬间,只不过瞬间被无限拉长了。
很久,久到黎铮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才听到对面笑着叹气:“真是拿你没有办法,这样吧,还是我先退一步……”
黎铮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先把我丈母娘的病治好。”
黎铮咬着牙:“我要先见我妈。”
“黎铮……你不要仗着我的喜欢,就得寸进尺,我的忍耐有限度。”
黎铮冷冷地说:“有本事你就把她杀了,看你还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他知道凌逢是彻头彻尾的生意人,做事讲究得失,喜欢权衡利弊,可是说这种话,还是让他心如刀割,只是,他不得不这么说。
两只猫对峙的时候,都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谁先露怯,谁就输了,更何况面对的是凌逢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