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星终于来了!黎铮几乎是飞奔着去开门的,恨不能扑上去拥抱一下温逐:“你终于回来了,人家都要被欺负死了!”
然后看到妈妈站在门口,旁边还有李照辉。黎铮直接傻眼了:“呃……”
李照辉最先反应过来:“哎哟哟~几天不见,咱们小铮铮都成人家家啦?快让我来看一下下,好肉麻麻啊~”
黎铮的整张脸都红透了:“妈,小辉,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黎琳华给黎铮看手上提着的一篮子菜:“大喜的日子呀!我们铮铮结婚,我怎么能不来?妈亲自下厨,给你和小逐做好吃的!”
“阿姨,您就该把户口本压温逐几天,叫那小子着急才对。”李照辉笑嘻嘻地搂住黎铮:“温逐呢?”
“去送小羽上学……”黎铮尴尬地看向客厅,温时易还坐在沙发上。
黎琳华兴致勃勃地提着新鲜的蔬菜往厨房走,路过客厅:“哎?铮铮,你有客人?”
“嗯……这是温逐的爸爸。”黎铮为两边分别做了介绍。
黎琳华上前握手:“原来是亲家。你看看,现在的孩子们啊,都流行自主婚姻,婚都结了,亲家还没见过面。”
温时易不动如山:“典礼上见过。”
一看黎琳华的表情,黎铮就知道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哎呀,我儿子的婚礼,我当然只顾着看他和小逐了,那还顾得上别人?”
眼见着温时易的脸色越来越黑,黎铮赶紧推着妈妈进厨房:“妈,你不是要亲自下厨吗?等下温逐就回来了。”
“哦哦。亲家,一定要留下吃饭啊!尝尝我的手艺。”两人一进厨房,黎铮就把温逐和温时易之间的事简单地讲了一下,黎琳华略感意外:“不是有钱人家吗?怎么这样对孩子?”
“总之,妈,等下他要是想走,你也别留他。”黎铮说:“等温逐回来,还是让他自己和爸爸说吧。”
黎琳华应声:“叫小辉来帮我,他在外面也怪尴尬的,你去陪小逐爸爸说话吧。小逐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黎铮也发愁,他回到客厅和温时易相对无言地坐了半天,温逐这才回来。
开门就看到一大束玫瑰花,温逐的半张脸在玫瑰花的上方微笑:“黎铮。”
“你去买花了?”黎铮接过玫瑰花,心里很高兴,奈何场合不合适,于是没理温逐想要抱自己的动作:“爸爸来了。”
温逐的脸顿时僵硬住,笑容逐渐消失。
黎铮赶紧说:“妈妈和小辉也来了,你不是问妈妈要户口本了吗?她是来为我们庆祝的。”
温逐点点头,走进客厅。
温时易看见儿子回来,就先一步走向了书房,温逐跟在后面,黎铮是想跟着去,又觉得不合适,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在书房门外等着。
书房里很安静,听不到一丝声音,直到黎琳华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又一盘的菜,并叫大家吃饭,黎铮才上前敲门:“温逐?先吃饭吧?”
门打开,温逐很平静地走了出来,伸手搂住黎铮,还顺便轻轻捏了一下黎铮的肩膀,以表示自己没事。
黎铮回头,看到温时易也走了出来,只是脸色阴沉铁青,并且径直走向大门。黎铮又抬头看看温逐,温逐只是看着温时易的背影:“要不要留爸爸吃过饭再走?”
温逐嘴唇微动,在温时易走到大门前的那一刻开口:“父亲。”
温时易站住。
“……”温逐抿唇,似乎感觉难以启齿。
黎铮看着眼里,急在心里:“留下吃过饭再走吧?”
温时易停了片刻,抬手拉门,门外却响起了一道大大咧咧的声音:“温叔!这是去哪儿啊?”
温时易看看高银博:“你爸爸最近还好吗?”
“温叔,您和我老爹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怎么来问我啊?不会还在因为上次打高球的事生他的气吧?”高银博自然地拉住温时易的胳膊:“他就是那个臭脾气,您千万别和他置气,他在家可是老念叨您呢!就是抹不开面。”
一边说,高银博一边拉着温时易又重新走进来,黎铮见势,立刻上前:“边吃边聊吧!”
两人默契地打着配合,把温家父子送上了餐桌。温时易和黎琳华这两位长辈坐在主位上,其他人各自排排坐下,高银博负责开场活跃气氛:“哟呵!这一大桌的菜,真香!不会是小猪做的吧?手艺可以啊!”
黎铮说:“我妈做的,今天便宜你小子了。”
“这两道是小辉做的。”黎琳华指着桌上的菜:“哪天你也露两手看看?”
“阿姨可别打趣我!我做饭简直是灾难。”高银博说:“能吃到阿姨做的饭,真是三生有幸啊!”
“就你会说话!”黎琳华喜笑颜开:“你和铮铮一样,铮铮做饭也难吃。”
“妈……”黎铮时刻注意着温家父子之间的气氛:“怎么还揭自己儿子的短啊!”
李照辉说:“你们是没吃过他做的饭,啧啧。”
几个人有来有回地说笑着,只有温时易和温逐一言不发,黎琳华主动和温时易搭话:“亲家,来,我敬你一杯。”
温时易略略举杯。
“亲家,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这人直,有什么话,我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这俩孩子能走到一起,实属不易,也是他们的缘分,我只有铮铮这么一个孩子,但小逐,我也是打心底里喜欢和疼爱的。”黎琳华举杯站起来:“小逐为铮铮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妈,少喝点。”黎铮拦着妈妈:“你做过手术!”
“没事,铮铮,妈妈心里高兴。”黎琳华说:“亲家,不瞒你说,我这孩子啊,从小脾气就古怪,我一直担心,你说以后我要是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可怎么活?哪个做父母的不担心自己孩子受欺负?但是小逐,我百分百相信。”
说着,她面向温逐,温逐见状也举着酒杯站起来:“小逐,阿姨,不,妈妈谢谢你为铮铮做的一切,为妈妈做的一切……以后,你也是我的儿子。”
不知道是看她红了眼眶的缘故,还是想到了自己的妈妈,温逐一时有些愣神:“……”
黎铮用手悄悄抚着温逐的背,无声地安慰:“当然了,妈,你可不能偏心,以后只对温逐好,不对我好了。”
黎琳华破涕为笑:“你们听听。小逐,铮铮以后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看我不骂他!”
温逐的视线转向黎铮:“不会。黎铮……也帮了我很多。”
“哼。”饭桌上突然传来突兀的冷笑声:“确实帮了你很多,帮你实现做一个动物饲养员的梦想。”
黎琳华有些惊讶:“小逐的梦想是动物饲养员吗?”
温逐抿唇,点了点头。
“真是可爱。”黎琳华说:“饲养什么动物呀?”
“动物园里什么动物没有。”黎铮给妈妈使眼色。
“哦……”黎琳华看出气氛不对,不再说了。
温时易却突然对黎琳华说:“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不能明白,既然是亲家,不知道能不能替我解解惑?”
黎铮总觉得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黎琳华已经很自然地问了:“好啊!不过,我没读过什么书,是个没学问的,要是你们商业上的事,我大概也说不出来什么。”
“没关系,只当是饭桌上的闲话吧。”温时易没什么表情:“如果一个人拥有一种才能,不管是生来的天赋,还是后天的努力所得,总之,有这么一个人,他就是有一种才能,却毫不珍惜,反而甘愿去做下贱的工作,不愿意施展自己的才能。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暴殄天物?”
果然。黎铮放在桌子下的手握住了温逐的手,感觉温逐的手很凉。
温逐看向他,轻轻摇头。
“这个……‘暴殄天物’好像是指物品的吧?人嘛,活着不就是图自己开心?”黎琳华说:“至于所谓的‘下贱的工作’,这是什么意思?各行各业都是在各司其职,哪里来的高低贵贱之分?”
“当然有高低贵贱之分。”温时易冷冷地看向温逐:“做官的难道能和扫大街的比?”
“亲家这话,我不能认同。那就是古代做皇帝的,也要夙兴夜寐地批阅奏折,为天下百姓解决民生问题啊!”黎琳华倒没有不高兴,反而兴致勃勃地和温时易认真讨论起来了:“况且,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旧社会了。时代在进步,人人平等、社会公平难道不是大势所趋吗?至少我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公平和平等吧?”
温时易冷笑:“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哪来的公平和平等?”
“是,这话是没错,世上哪来的完全公平和平等。”黎琳华说:“但美好的追求是永远都会存在的,也总有人会为此而倾尽自己的努力,甚至付出自己的所有。况且,我觉得‘下贱’这个词用来形容和评判一种工作,不太合适。”
温时易说:“有的人希望自己的孩子是老鼠,每天快乐地打洞、偷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的人希望自己的孩子是雄鹰,胸怀大志、展翅翱翔,担起整个家庭的责任,就是自己再苦再累,也要对他人负责到底。这样的人也许自己不快乐,但他能使别人快乐。”
“……”黎琳华愣了愣,突然看了一眼温逐和黎铮:“……我明白了。亲家,我不反对你的教育理念,也没有这个资格,教育并期望孩子成为雄鹰也是为了孩子考量,现在的社会太卷了。”
温时易说:“那么你也觉得我的想法没错了?”
“当然。不管怎样,我都相信您是真心希望孩子好的。看看小逐,他那么优秀。”黎琳华说:“不过,我不会像您这样。我大概是心软,只希望孩子能快乐就好了。”
“希望孩子快乐,说得倒是容易。一个人怎样才会快乐?当然是有钱才会快乐。”温时易说:“期望孩子是老鼠的父母根本就没教给孩子做雄鹰的能力,还指望孩子怎么快乐?”
“不会啊。”黎琳华说:“在我看来,一个孩子的童年是非常重要的成长阶段,教育是肯定要有的,但我不愿意为了让孩子成为雄鹰就牺牲掉他的童年。孩子嘛,童年就应该是无忧无虑、不感到焦虑和充满安全感的。越长大,烦恼越多嘛!”
她看看黎铮,又苦笑起来:“不过,我觉得自己也没能完全做到,孩子的爸爸……我只能尽力,只是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温时易说:“那么,为了你所谓的童年就放弃让孩子成为人中翘楚的机会,对孩子来说公平吗?”
“我们不是在说同一个概念,我也并没有否认你的教育理念。孩子会怀念的童年和被教育努力,这两者之间是不冲突的。”黎琳华说:“好的童年,比如说充满了爱的童年,它可以塑造一个孩子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当然,我的观点也不一定对。我觉得,时间是可以积累一些东西的,但如果把时间用来打好基础的话,那孩子会更有勇气面对人生挫折和各种境遇,能在后来的人生中支撑他无数次地站起来。”
“走我安排的路,就不会跌倒!”温时易傲然地说。
黎琳华笑起来:“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们的讨论也就没办法再成立了。人生是有无数种可能性的,没有人是上帝。”
温时易冷笑地打量黎琳华和黎铮:“怪不得你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只做老鼠。”
黎琳华不怒反继续笑:“首先,亲家,我们只是在讨论不同的观点;其次,我并不觉得做老鼠有什么不好;最后,我的孩子不是老鼠,也不是雄鹰,他就是他自己,独一无二。”
温时易皱眉:“你觉得一个人做老鼠没什么不好?”
“从生物层面上来说,老鼠对人类是具有危害的,但它也只是地球上的一种生物,况且,我的孩子并没有做伤天害理和伤害他人的事。我喜欢看着我的孩子快乐,我只希望他快乐,没什么比铮铮笑起来的模样更能让我感到幸福。”黎琳华举起酒杯:“我也希望能看到小逐开心地笑。”
鹰鼠论出自《龙门镖局》,本章稍作改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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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鹰鼠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