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信 第2章 第二章

京城，柳府。

今日柳府开了宴会，是为了柳家老太太的大寿，柳家老太太是朝廷封的老诰命夫人了，又因为当年柳老爷子同当今圣上有着几份师生情谊，是以这次大寿颇受人捧场。

柳老太太同来贺寿的老姐妹们在园子里正讲话，听着陈老夫人又说起小儿子，有听着刚从黔州回来的卫老夫人讲起小孙女的趣事转移了话题。

忽然，远处从入口处走来了两拨人，郎君们走在后头，小娘子们走在前头进了园子，领头的那个小娘子柳叶眉，鹅蛋脸，是柳家的大娘子。

柳老太太同各位老夫人们对了对眼，皆是一笑，不约而同地迈着步子，走向了园子的另一边出口，柳老太太笑着说：“年少好啊，春光灿烂，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是把这春光让一让吧。”

老夫人们离开去了他处，这边郎君们在柳大郎君的带领下穿过园子又去了前厅，娘子们到了园子，径直走入园子里较为宽阔的亭子，亭子本就是为了这次宴会特意修建的，里面有足够的位置安置下所有的小娘子。

柳大娘子吩咐下人摆上瓜果，等摆好，诸位小娘子早已结伴相依坐下，谈笑起来了。

这是柳老夫人的寿宴，却也不仅仅只是一场寿宴。

“怎么今日不见柳小八？这种宴会她不是向来不缺席的吗？”说话的是宋御史家的小娘子，平日里同柳家八娘子交情甚好。

柳大娘子微微一笑，解释说是家里小八前些日病了，还没好，不方便出来。又指了个丫鬟吩咐说带着宋娘子去看一看柳八。

宋娘子谢过柳大娘子走了，其他的小娘子又纷纷说起了别的事，“听说六公主被圣上派去了扬州，上回见殿下她还说想听扬州戏，这不可以直接去扬州了！”

“难怪都没见六公主了，原来是这个缘故。”

“扬州好啊，扬州可比黔州好多了，这次黔州回来的卫娘子没同卫老夫人来，我三哥哥说那地方民风彪悍，指不定卫娘子是个和咱们京城娘子截然不同的样子......听说那些外放黔州的官员都是白着脸去的黔州，回来连亲兄弟都识不出！”

“真的吗？她居然能在黔州待到这么大！”

“我娘还说想为我阿兄相看一下卫娘子呢......”

小娘子们纷纷振作了精神，你一句我一句猜测着卫娘子的真容。柳大娘子这边，一个丫鬟俯身，在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她微微点点头，状若无事。

柳府另一边，宋娘子在丫鬟的带路下来到了柳八娘子的小院子，走进去，便见一个神情有些呆滞的小娘子站在院子里那颗光秃秃的树下扒拉着枯枝，宋娘子轻声试探着唤了一句，“阿玉？”

树下的小娘子听见声音目光慢慢地转到她身上，好一会才不确定回道：“是......阿芙？”宋芙赶忙走上前，轻拍了一下柳容玉的手，担忧问：“这是怎么了，许久不见，阿玉你这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阿芙？”她又喊了声，等宋芙答应，她面上的神情才一下松了下来，猛地抱住眼前的好姐妹宋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芙啊，阿芙啊，许久不见你了......”

——

柳老夫人和一行老夫人们逛了会，回到了宴上，宴上受邀前来的各府夫人还在说笑着些，大概是讨论些儿女的事，归来的众位老太太都想着，这日回去京城里的媒婆怕是又要忙上一阵子了。

忽然从一边匆匆赶来一个丫鬟，丫鬟一路到柳老太太身边，说：“老夫人，出事了！”

柳老夫人侧耳，那丫鬟继续说：“安郡伯夫人出事了，大管事说是中毒死了，死在了咱们柳府的东院书房......”

丫鬟怕是被吓着了，传个消息也不知个轻重，这声音，让柳老太太周遭的各府老夫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几位面面相觑，神色惊疑不定。

柳老夫人更是脸色一变，连同各府老姐妹的招呼都来得及打，转身便带着身边的婆子去了书房，留下的老夫人们思索片刻，喊上还在谈说着的年轻夫人们，又纷纷让人去喊了集会的娘子郎君，备马车回去了。

这头柳老夫人带着人到了书房，书房已是被跪着的小厮丫鬟们围了一圈，书房门紧紧关着，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位是柳老丞相，另一位是柳老丞相的大儿子，吏部任职的柳大老爷。

父子两人，柳大老爷唉声叹气，倒是柳老丞相，对着案发的书房背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老夫人喘了口气，突然出声问：“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老丞相闻声才转过身，走过来搀扶着老妻，沉吟片刻才说：“安郡伯夫人中毒死了，此事绝不简单......我已派人去寻大理寺正卿，待他们来，我立马得入宫去面圣。”

“面圣？”柳老夫人目光朝着书房的大门看了去，“何谓不简单？”

柳老丞相摇摇头没再说话。

柳老夫人也不紧追，她喊了句柳大老爷，让他去帮柳大夫人送一送宾客，柳大老爷虽不大愿意，但还是去了。

府里出了人命的消息很快到了各房耳朵里，柳八娘子的丫鬟把消息告诉主子的时候，宋娘子还没有离开，听到这消息，宋娘子也坐不住了，脸色苍白，同柳八娘子告辞便匆匆离去，安郡伯夫人是宋娘子的姑姑，虽说和宋老太太关系不融洽，但毕竟是血亲，她得回去报个信。

独独留下一个眼里满是震撼的柳八娘子，愣愣地说着什么含糊不清的胡话，丫鬟可怜地看了看小娘子，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家娘子这痴症什么时候才能好？要她说啊，还是得怪宫里那位刁钻的六公主，要不是她，柳八小娘子怎么会一病不起，成了这个样子？

还没等丫鬟可怜完，便见那得了“痴症”的柳八小娘子忽然冲出了院门，一下子不见了影子，小丫鬟惊得目瞪口呆。

柳八一路横冲直撞来到府里的书房，气喘吁吁地还未停下脚步便撞到了前边闻讯赶来的大理寺正卿，大理寺正卿年过三十，胡须养的很是养眼，就是身子骨差得很。

此刻被撞得眼冒星光，身后的人扶了一下才好好站稳，也没认出这是位小娘子，他怒目准备训斥一顿这横冲直撞的“丫鬟”，便见那“丫鬟”先一步冲进了院子，一直到书房门口，一把推开了书房门，露出了七窍出血、死相狰狞的安郡伯夫人。

“玉儿你——”做什么！

一旁的柳大老爷大声斥道。

还未说完，看清了安郡伯夫人死状的柳八娘子便一翻白眼，晕了过去。柳大老爷慌忙住了口，连忙去看柳容玉，大理寺身后的一名大夫出来看了看，说只是晕了，柳大老爷才松了口气，吩咐一边的丫鬟给八娘子抬回房去歇息。

半天不到的时间，因为宴会的缘故，安郡伯夫人中毒身死的消息就从柳府传了出去。待到大理寺诸位把安郡伯夫人的尸首从柳府里抬出来，柳老丞相也匆匆出了门乘上马车赶往宫里去了。

等宫中总管的朱太监见到匆匆赶来的柳老丞相吃了一惊，柳老丞相神情严肃，一见他便问：“陛下在何处？”

朱总管把柳老丞相引进御书阁，皇帝坐在偌大的书桌后正披着奏折，见柳老丞相进来，他放下笔，安抚说：“柳丞相莫急，安郡伯夫人之死朕已经派遣锦衣卫去办了，秦指挥使会给一个交代的。”

柳老丞相叹了口气，说：“陛下，这不会是简单的案子了......”他把袖中的的物件取了出来，呈上，“陛下您看看，这是臣在府里书房桌上发现的，当时安郡伯夫人就毒发身亡在老臣书房中。”

那是一张薄薄的血书。

皇帝接过来，目光就凝住了，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他把血书“啪”的一声拍到桌案上，怒斥：“何等嚣张！清者自清，这群鼠辈！”

他站起来在御书房里来回走，怒不可遏，“这是妄想以为拿捏着朕的命脉就敢翻天覆地！”

柳老丞相很清楚为什么皇帝会如此失态，那张血书上，末尾印着一道玉玺印，而帝玺就在宫中，就在眼前的桌案上好好摆着。

“陛下，”柳老丞相打断了怒火中烧的皇帝，他淡淡地说，“老臣为官数十载，眼力尚还不错。”

皇帝转头看向他，神色阴晴不定，“依丞相看——”

“这是真的玺印。”

————

后宫。

何贵妃坐在摇椅上，身后的宫女频频摇着小扇，不远处是一头戴华饰的小娘子正一脸忿忿地跪在宫檐下的台阶上。

不一会那小娘子转了转眼睛，一挤眼睛“哎呦”一声喊了起来，不远处的宫女慌得要上前搀扶自家主子。

“不许动——”何贵妃直起身子，看着小娘子说，“六儿啊，这可是你应受的罚，要是今日我不罚你，等你父皇来了，就不好说了。”

小娘子闻言不由噤了声，过了一会，她才试探着说：“母妃也不必这般，这去扬州谁去不是去呢，我和三皇姐都没什么差别......”见何贵妃什么反应，她又小声补充了句，：“倒不如我留在宫里，过几日同临桂县主还有个赏花会呢！”

“赏花会！”何贵妃回头，骂道，“一个赏花会，你倒是为了个赏花会把你父皇的圣旨当成耳背？小六啊，母妃也不是故意这样严苛待你，虽然你非本宫亲生，但本宫这么多年来视你和三儿如亲女你也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害你们！你看看你办的这荒唐事，居然让你三皇姐代替你去扬州，要不是我发现......亏得你父皇不会太过追究，不然这违抗圣旨的名头一压，有你好受的！”

何贵妃没有好气地睨了六公主一眼，忽然想到什么，赏花会？

她狐疑地盯着六公主：“你是看上赏花宴上什么人了？”

六公主大惊失色，连连否认。

一修

3.6 二修

3.7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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