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安隐 第22章 第 22 章

“没事，姑娘咱们赶紧回去换衣服吧。”澹月见她无甚伤怀的表情，便也止住了提议。

道清打了个哈欠，眼底氤氲上水汽，点点头。

自己身上这湿漉漉的感觉真是不舒服极了，方才还被那谢瑜莫名其妙地喜怒无常扰得她烦心。

她有些疑惑，明明书中晏道清送手串不过是极其简单的几句对话，但到了她这里，整段剧情的对话全然变了？

那谢瑜不喜欢手串也好，扔了也好，做什么还要平白无故怼她一番，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

罢了，反正这位人设本就不正常，她不和他一般见识。

只是剧情变化，她有些担忧，系统以世界自我逻辑修复作了解释，并不影响她的工作进度，道清才彻底放下心。

院落侧的银杏叶又落下许多，把整片地面都漫上，看不清底下的任何起伏。

沾了泥水的青黄叶子有些已经腐烂，上层新落的还算洁净。

道清一路过来，叶子还在飘飘荡荡坠落，有几片落到她的肩头，道清抬手拂去。

脑海里却闪过几日前，她大着胆子为谢瑜拂去肩上的玉兰花瓣时，他白皙脖颈间，耳下几寸处的细痣。

道清晃了晃身，奇了，自己无端回忆这个做什么，人家方才还嫌你迷信呢？

她抬腿才进小院，屋里飞速跑出一个少年，道清还未看清楚他的面容，他的声音却已暴露：“姐姐，你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应琢着黄栌色的襕衫，发髻梳得齐整，一侧坠下的长穗上依旧挂着两个红玛瑙串子。

少年眼底有光，但见道清，欢喜褪去，满目担忧：“姐姐怎么全身都湿了？”

澹月方要向前说道，道清却抢过了话：“方才雨太大了，伞太小，你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淋到雨？”

应琢笑道：“我好得很，一点都没淋到雨，姐姐快去换衣服，别染了伤寒。”

道清见少年神色又轻快起来，自己转身进了屋。

她随意抹了把脸，把从里到外的衣衫都换下，从窗户外的竹帘探去，应琢站在廊下，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根细杆子低头逗着什么。

少年人，欢喜总来得轻快。

她坐到桌边扯下固发髻的钗环，细钗勾住了发丝，索性一用力，扯下好几根头发来。

她摸了摸拔了头发的部分，□□身子向窗外唤了一声：“应琢，进来吧。”

少年得了令，把那细杆子一扔，拂起衣袍踏门而入。

见道清披乌发披散，澹月正用干巾帕擦拭她的头发，应琢了愣了半晌。

道清见他不做声，问道：“站着做什么，赶紧坐下。”

应琢了声，寻了个远一些的高凳坐下，澹月指尖翻飞，把道清的长发篦成了一根粗辫，最后用一根长簪拢住，晃朗朗地甩在脑后。

“坐这么远？”道清余光瞧见应琢盯着澹月编发的模样发呆，出声询问。

“啊？哈哈，没见过姑娘梳头发。”应琢讪讪笑道，又起身，顺着道清一旁的长塌坐下。

“怎么今日来宝禅寺了？不用读书吗？”道清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转过头问道。

应琢往日都见道清只是梳邺都姑娘最寻常的发髻，今日却见她如边塞女子般，篦了长辫，发额上也无首饰，往日里眉宇间藏得那些平淡似乎全然散尽，只见疏阔朗快，明明比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姑娘耐看很多。

“先生有事，说休课两日，闲来无事，我就来找姐姐了。”应琢弯了眉眼笑道。

“与同···同窗们都好相处吗？”道清端了杯水递给应琢。

“都是好的，就是····”少年突然低了语调，“就是··”

“就是什么？”

“也没什么。”应琢不再多说，耳尖却微微有些红，像是偷了女儿家的丹蔻涂抹了一般。

道清被勾起了好奇，凑近身，小声问：“同窗里，还有很多姑娘家吧？”

“那是自然，我朝开国来，又不禁锢女子读书，很多私塾里，都有姑娘读书习字的。”应琢提了声回道。

声音大，可语气里却有些慌乱，像是要极力掩饰什么。

道清耸肩，又退回身子，摇了摇头：“哎，罢了罢了，弟弟长大了，姐姐我管不着了。”

应琢也不应声，又突然提起话题道：“姐姐，再过几日就是春闱了。”

“嗯？春闱怎么了？你要参加吗？”道清问。

“姐姐，你在这寺中才住了几日啊，这就忘了沈继云了吗？”应琢急地跺脚。

道清恍然：“哦，对，沈继云要考试了。”

“三姐姐可好？”道清忙问。

“三姐姐最近不怎么出门，来了帖子请她参加雅集的也都一律拒了。”应琢道。

“想来是在屋子里祈祷沈家郎君早日高中吧。”他作高深状答道。

道清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又想到什么，从怀里摸出另一串红绳串子，递到应琢手里，她微扬头，对着应琢道：“这是送你的。”

应琢拿起那红串子，眉头皱了起来：“姐姐，这不是宝禅寺送信众的红绳串子嘛，姐姐你也太随意打发我了吧，不过，这串怎么后面还挂着小铃铛？”

一侧的澹月倒是略有好奇地看着姐弟两说话，目光也移到了红串子上。

道清听毕，又想起谢瑜方才的言行，想必那老哥也以为她是随便拿了串打发人。

“爱要不要，还我。”道清有些恼，伸手去抢串子，却被应琢一躲，串子还是牢牢被他护在掌心。

“当然要了，姐姐送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应琢眉眼一弯，他生来一张亲和的面容，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愉快。

“四哥儿，这可是姑娘亲自编的，学了好些日子呢。”澹月在一旁发声，“又在佛前供奉了数日，可是好东西，四哥儿要好好珍惜才是。”

道清略有震惊去看澹月。

澹月说得认真，她有些好奇，怎么今日澹月对着红串子的由来说得这么清楚，她往日里虽与应琢也说话，但从未这般理直气壮。

“是吗？”应琢听闻眼眸一亮，又拿起那红串子左看右看，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姐姐，给我戴上罢。”他把红串子递给道清。

道清见他情绪变化极快，也无奈摇摇头，把那红串子套进少年的纤细的手腕间，又收紧细穗道：“紧不紧？”

应琢摇摇头。

道清见那手腕上的红串，她突然想起另一根红串子。

她按着系统的指令学习结绳，后又算是依照原文的内容送给谢瑜，那串红串子在谢瑜的手中最后结果原文并未提及，想来他也是不在意。

只是难得学会了这门手艺，她便也私自做主多结了一串，用来送给应琢这个弟弟。

她努力在这个世界保持清明疏离，但有些温热的人，总要有几分真心以待。

道清仰头看了外面的天色，天际昏沉，又似要落雨，她扭头问：“天色暗了，你回去吗？”

应琢摇摇头，道：“左右姐姐明日就要回府，我方才遣了琪生回去与父亲母亲告知，今日就住在寺里了。”

道清点头，也如释重负道：“反正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的晚课我也不去了。”

她在原文中所有要做的任务已经完成，系统也没说什么，她懒得再热脸贴冷屁股去见谢瑜。

应琢听毕，眉眼弯弯道：“姐姐你今晚还练字么？”

“不写了不写了，这几天抄经书手都断了。”道清叹了口气，又打了哈欠.

接而，扭过身提醒澹月：“晚上也不去膳房了，澹月你去看看还有些啥，有的就端过来。”

夜里，应琢与道清随意说了些话，二人也各自回屋里睡了。

一夜骤雨，有枯叶落地，也有春花初绽。

听毕春雨，明朝应闻深巷卖花声。

***

寺门。

“檀越走好。”了慧与了秀并肩，对着道清双掌合十送别。

“乖，下次再来看你们。”道清摸了摸了秀的光溜溜的卤蛋，方要抬手落到了慧头上，见了慧脸上一本正经的神色，就把手缩了回去。

倒是了秀，又向前几步：“檀越不等谢檀越一起吗？”

他说话压低了声，但周遭一行人，却都听得分明。

道清听了秀这番说辞，也惊讶道：“谢郎君还没走？”

这回轮到了秀不明白了。

照理说，眼前这位晏檀越应是喜欢那谢檀越的，明明之前处处黏着，可是昨日里，晏檀越都未去上晚课，连膳房都未曾去，今日更是自己先行，这可真是奇怪？

不过，昨日谢檀越也很奇怪。

谢檀越往日里都是亲近温和，与师父们谈论佛经也是温文尔雅，但昨日上晚课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谢檀越似乎有些不悦。

具体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他年纪尚幼，又入空门，这些男女心思，真是片刻也不明白。

了秀惊讶回道：“我以为····”

他未说完，就被了慧扯了回来，他才讪讪止住了话语。

道清见此，便也未多问。

又对着这两个一高一矮的小沙弥拱身作揖：“告辞了。”

谢瑜扯花瓣ing：她今天会来，她今天不会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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