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争淮一受伤住院,所有关于决策的事就都落在了严知身上。
她不至于忙到焦头烂额,却的确没有太多时间去袁清身边了。
不过,她也没有真的从袁清生活里消失,而是时不时的给他发个微信,发个视频。
每次发个什么,袁清偶尔会有回复,但也都只是很简短的话。
严知有一点失望,但好在她工作忙,也没太多时间去失落。
这天,她又是忙了一天,回到住处的时候,她拿了换洗衣物,匆匆洗了个澡。
很多事在公司没忙完,她就都带回家里继续忙。
她把文件从包里拿出来,又开了电视看新闻。
她一心几用惯了,耳朵里听着新闻,眼睛看着几份文档,挑出其中的几处错误。
“据最新报道,XXX里弄的拆迁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有拆迁户不肯搬离,与工作人员撕扯,现场有受伤人员……”
忽然听到耳熟的小区地名,严知忽然抬起头,果然电视上播放的地方,很眼熟。
是袁清住的那个地方,竟然开始拆迁了?
刚才听到说有人受伤,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已经没心思细看内容了。
她放下手上的文档文件,站起来,把电视关了,又走去衣架那儿拿了衣服,穿好,出门,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坐上车的那刻,严知还在打电话,心里就是担心袁清他们会受伤,电话提示已经关机了。刚才她只是顺耳听了句,到底谁受伤,她并没有太注意。
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她路上倒是顺利。
袁清住的地方巷子狭窄,车子也开不进去。
她索性将车子停在街道外面,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周围的人也不多。
她穿过巷道,几乎一口气就到了袁清家门前。
旁边已经有几家拆了,残砖断瓦,只余下空空的钢筋框架立在那里,有点像是一个黑色的大嘴,有几分吓人。
她敲了几下门,却没人应答。
她从门缝里往里看,门里静悄悄的,也没有灯光,外面已经路灯明亮,这条巷道里,却显得格外漆黑。
她放下手时,手指碰到了冰凉的东西。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这才发现大门上有把铁锁,可见,主人不在家。
“你是谁呀?到这儿干什么?”冷不丁尖锐的老年女人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寂静中出现,带了几分恐怖色彩。
严知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等她转身把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站了好几个人,有老有少,说话的是打头的老太太,满脸褶子,却分外严肃。
严知想到这么晚出现在这儿,应该就是所说的钉子户了。他们看到她,大概是把她当成是拆迁的地产商一伙儿的人了。
“我找袁清,他不在家?”严知心想着,这些人要是钉子户,白天的时候,应该就是他们和拆迁的人撕扯打架,兴许知道袁清的情况。
那老太太听说是找袁清的,脸上倒是缓和了几分。
“找小袁呐,那你可来晚了,他弟弟被人打伤了,现在还在医院呢。”老太太一副愤恨的样子,看起来和袁清他们应该是熟识的人。
“阿姨,您知道是在哪个医院吗?”严知稍稍松了口气,不知怎的,知道袁清没事,她还挺庆幸的。
“在哪个医院?救护车应该是人民医院的吧?”老太太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似乎也不太确定。
“是人民医院,我看车子上有人民医院的字和标志。”倒是老太太身边一个年轻女孩这么说了句。
严知听说是人民医院,道了谢,就匆匆往巷子外面走。
留下身后的人们在兀自议论着,她心里却很是担心。
袁贺被打伤了,住院,袁清又是上班,又是照顾病人,家里还有个王凤,真是够糟心了。
她开着车,按照导航到医院的时候。又花了点时间查出事的送到了哪个科室,哪个病房,这才找到袁贺住的病房。
病房里倒是热闹,是个四人的病房,大约是来看病的人不少,每个病房都住满了人,病房也不大,每张床之间,也就够一个人站的。
袁贺的床位在靠窗那边,他旁边的床住的是个老太太,正躺在床上,跟人说话,那嗓门之大,怎么看都不像是病人,倒像是在市场里扯闲篇的。
另外两张床也都有患者,陪护的人也不少,或站或坐在床沿儿,没闲着,都在说话。
袁贺床边,袁清正在给他打苹果皮儿,偶尔和床头站着的小姑娘说几句话。
严知没见过王凤,但看年纪,料想着就是王凤了。
袁清把打了皮的苹果用刀分成了两瓣,一瓣儿递给了身后的小姑娘,小姑娘推了几次,最后还是收下了,却没吃。
另一瓣儿,他递给了袁贺。
袁贺靠在枕头上,脑袋上缠了一圈纱布,但小圆脸儿上还带着笑容,没有丝毫病人的自觉。
他拿了苹果,倒是没先吃,递在袁清嘴边,袁清拗不过的样子,小小咬了一口。
袁贺这才高兴的嗷呜大口咬着吃了苹果。
严知站在门口,看着几个人的互动,这才想起,她来的着急,竟是忘了买点探病的东西。
幸好还没进去,她转身离开了病房。
向护士打听了附近的水果店位置,严知这才出了医院。
医院附近的水果店也挺多的,水果的价格也差不多。
严知挑了一家,她看起来很朴实的店进去了。
一进去,就被琳琅满目的水果晃花了眼。
回国后,她还真没去过水果店什么的地方。
看着面前一排排水果,她有点为难,不知道袁贺愿意吃什么,袁清又爱吃什么。
店老板是个热情的人,看到严知在水果摊前走了一圈,也没拿什么,她走过来,乐呵呵的说:“妹子是要买水果探病吧?”
严知转头看过去,有一点无语,在医院附近买水果,大多数都是探病吧,还有别的用处?
那店老板看严知那眼神有点凉,赶紧摸摸鼻子,继续说:“啊,看我说这话,来这儿一定是探病。小,小姐是要买什么水果,我帮你挑,一定都是最好,最新鲜的水果。”
店老板走近了,才发现这位小姐的气质那真不是普通人,有点冻人。连她这么自来熟的人,都没法在她注视的目光里继续自来熟下去。
不过,为了不让这位客人就那么两手空空离开,她还是壮着胆子继续推销了下去。
“头受伤的孩子,吃点什么水果好?”严知没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就开启了生人勿近的模式,她只是在思考,而这店老板常年在这儿开店,一定能了解各种病患适合吃什么。
店老板愣了愣,这位客人以为她是神仙吗?
“您不知道受伤的病人爱吃什么水果……我看这样吧,我们这里可以装果篮,您要是拿不定主意,就每样水果都挑几个,总有爱吃的。”店老板想说就您这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探病了,但看到严知的目光,她把话硬是转成了别的。
严知听到店老板这么一说,心里豁然开朗,对呀,可以每样都挑点。
于是,等严知挑了水果,店老板又换了几个型号的果篮之后,严知终于满意的提着果篮重新回了医院。
就算是晚上,医院进出的人还是没有断,看病的,探病的,出来买东西的家属。
医院的灯一直是亮着的,严知进了医院之后,她,她手中的果篮格外引人注意。
大约,没人来探望病人,是带着一大篮子水果的。
想来这是那个水果店第一次卖出这么大一篮子水果。
严知却对目前的引人注目毫无所觉,她还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袁清说。
袁清没告诉她,她贸然出现,他又会怎么想。
一边想着袁清的反应,一边往里走。
走到病房门口时,病房里的吵闹声已经少了很多。
人依然不少,但旁边病床的患者已经躺下了,说话其实也是挺费体力的一件事。
严知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的人都往门口看过来,袁清也不例外。
看到严知的那刻,袁清的表情的确是呆了下。
然后,他站起来,似乎是想走过来,但手里还拿着一碗粥,应该是在喂袁贺。
严知朝他笑了笑,没等他走过来,就直接拎着大果篮走进了病房。
同样的,她的大果篮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则是声音不低的说:“买这么大的果篮,放哪儿,病房就这么大地方,真当自己家呢。”
听到这些话,袁清脸上泛出潮红,应该是因为那些话,而感到紧张和羞惭。
严知则是没有理会那些刺人的话,顾自拎着果篮进了病房,把果篮放在窗户这边的柜子旁,的确是有些挤,本来站在床头的小姑娘让了地方,站到了旁边。
“你?你怎么来这儿了?”袁清把碗递给了主动来接碗的王凤手里,又往外站了站。
“我给你发信息你不回,打电话又关机。下午看到新闻了,我担心你们,就去了你们住的地方,那边,你的邻居告诉我的。”严知一直微笑着,她希望他出事了,能第一个告诉她,可惜,还是让她失望了。
他一个人承担事情,承担习惯了,出了事,也没有学会告诉别人。
严知在和袁清说话间隙,又和袁贺打了个招呼,那小姑娘也露出个腼腆的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那你也不用买那么多水果,我们吃不完。”袁清又看了眼那个大果篮,那么多水果,可不轻啊,他们哪里吃的完啊。要是放坏了,怪浪费的。
“刚才你把苹果都给了袁贺他们,你自己吃到了吗?我可不想你一边照顾病人,一边自己又刻薄了自己。”严知伸手碰了下袁清的脸,她本想抱一抱他,给他点安慰,但又想到这里是病房,她克制着,只是摸了下他的脸。
就是这么个动作,也吓了袁清一跳,他下意识退了一步,却抵在了袁贺的床沿儿。
“小伙子,这是你老婆吧?真不错,长的好,对你也好。”旁边那床的老太太不知道看了多久了,这时候,终于耐不住寂寞,开了口。
只是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是直击重点,让袁清羞红了脸。
严知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自然是好一顿乐,但看到袁清的红脸,她也只好收敛了。
“还不是,我正在追呢。”严知笑呵呵的说道,她本来就长的好,一笑,更添了几分亲和力。
“啊呀呀,小伙子,这么好的姑娘,你还挑啥呀,就赶紧答应了吧,省的被别人给挑走了。”老太太果然是个神助攻,就这么几句,但凡是定力不够的,一定要合不拢嘴,大力迎合。
但是,严知同志能年纪轻轻就和人开公司,还成果显著,定力当然够。
所以,她只是将大果篮拽过来,打开外面的包装,拿了几样水果,给旁边的老太太,还有另外几床分了。
袁贺眼巴巴的看着严知在瓜分那个大果篮,想说:那不是给我的吗?咋就给分了。
可他又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
等严知分了一圈水果,又跟他们说:“这几天,麻烦各位帮帮忙,我有时候可能过不来,他自己在这儿,也忙不过来,有大家帮忙,我也放心多了。”
袁清和袁贺他们才知道,这就叫会做人。
虽然严知把大果篮里的水果分了一些出去,但果篮里的水果还是有很多。
什么火龙果,猕猴桃,苹果,香蕉,菠萝蜜之类的营养成分高的水果还是在篮子里,没少。
她当然知道谁重要,但收买人心这事,她也是常干的,驾驭人心这事,作为一个成功商人,怎么会不懂。
等袁清送她出来时,原本说那些怪话的人,都纷纷表现出了亲朋好友的嘴脸。
两人从医院的走廊一路走来,一直是沉默的。
不能说不感动,但袁清还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走了一段路,他才终于说:“谢谢你!”
本来一直在默默走着的严知听到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她忽然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就那么与他面对面。
他的眼中有惊慌一闪而逝,与她对视,他下意识的在躲。
“我有那么可怕吗?”冷清的走廊里,她的声音忽然响起,有一点冷冷淡淡的,似乎是刻意要拉开距离,又似乎是要回到陌生人的状态似的。
袁清因为她这么问,又因为她冷淡的声音,心里不知怎么的,升起一种难过。
这么这么多年,除了那个资助他的人给了他一些自信,以及一些温暖外,就是严知给了他类似于可以栖息的那种温暖。
可是,他并不敢真正的接受这种温暖,就像是他的父母,骤然离世,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没有亲人,父母刚去世时,保姆叔叔照顾了他一段时间,但毕竟他不是保姆叔叔的孩子,辗转来去,他还是被送进了孤儿院。
在孤儿院里,他努力的表现好,但尽管这样,院长还是想要找人领养他,把他送走。
他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将领养人一次次吓走。
终于,他又能安稳的呆在孤儿院,直至袁贺的到来。
他想,他本身就是一个不祥的人吧,所以,生活总是要处处为难他。
他也早就对命运妥协,不争不抢,只是那么过着自己的生活。
可,严知又出现了,她非要打破他的生活。
她一步步靠近他,让他开始期待,他也不知道期待什么。
每次看到她的信息,他都是开心的,可是,他又怕她只是图个新鲜,他万一妥协了,她立刻转身就走,怎么办?
所以,他只是对她若即若离,他其实很坏。
他用力咬住嘴唇,努力控制着眼泪往下落。是了,他太坏,太自私,所以,面前这个人,说不会离开,说会等他的人,就要离开他了吧。
就连她,也要离开他了。
他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掉下来,他身子颤抖着。
严知看着袁清一点点的变化,开始是咬嘴唇,然后流泪,颤抖。
她本来就是想吓吓他,谁让他总是瞻前顾后,总是害怕,要是不逼一逼他,说不定真的就没什么未来了。
可是,谁能想到,她逼一逼的结果居然是让他哭。
她慌了手脚,几乎是立刻的,她将他抱在了怀里,轻轻哄着他,拍着他的背。
“对不起,我只是吓吓你,不是真的生气,真的,不是真的生气。”严知心里是后悔的,嘴上也在不停道歉。
而怀里的人抽咽着,似乎十几二十年的委屈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
他默默无声的哭着,她只能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很抱歉各位,这次离开了太久。总说近乡情怯,不知道怎么的,离开了太久,回来也有点情怯。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更新,今天终于坐下来,好好写了一些感情戏。希望还能合各位的缘分吧。O(∩_∩)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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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袁贺住院,严知探病,惹哭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