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辞生?”谢安洵微微蹙眉,看着周辞生,“说本名。”谢安洵语气笃定,他不信有父母会给孩子起这么一个名字,辞生辞生,不就是早辞人世,不欲再生的意思?
“这就是本名。”周辞生坐在石凳上,靠着身后的柳树,一脸满不在乎。
“这是爹妈还是仇人啊,起这么一个名字。”木瑾忍不住,站在最后轻声说道。
“我无父无母,……还是不相信?是不是要看身份证啊?”周辞生笑盈盈的折下来一树柳叶,桃花眼弯弯,里面盛满了调侃。
谢安洵:“……好啊,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两千岁。”谢安洵的手伸到了周辞生面前,那只手白皙修长,手腕上还带着那串菩提珠,刚刚好卡在了腕骨的位置。
这么漂亮的手放在周辞生面前,当真是赏心又悦目。
周辞生心中的烦闷,被这只手拂去了大半。
“我没身份证,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久才查到我。”周辞生把一枚玲珑白子放在了谢安洵手里,顺道,拂过了谢安洵清寒的手心。
不仅看着像块白玉,这碰上去了,手感,也像极了。
谢安洵抬眼看他,手指微微缩了缩了;周辞生则是无所谓的靠着树干,手里的棋子抛上抛下,“我没身份证,……不过我有明代的户籍簿,看不看?”周辞生看着谢安洵黑沉的眼,勾着薄唇,弯着桃花眼,笑的像个老流氓。
“……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出发,你今晚就住这,周辞生。”谢安洵站起来,带着菩提珠的那只手紧紧的攥着,转身,离开了校园。
周辞生把手里的棋子放下,看着旁边站着的三个人,“要不要来两盘围棋?”他勾着桃花眼笑吟吟的问道。
“……师父让我画符,明天要查。”木易扭头就进了房里。
“我也去,过几天要出去做事。”木央也掉头进了房里。
木瑾:“……”我很想骂人,真的。
“他们把你扔下咯。”周辞生手里的抛着棋子,看着木瑾弯着桃花眼开玩笑。
木瑾干脆坐下了,瞪着一双亮晶晶的鹿眼看着周辞生。
“你这么小,考驾照了吗?”周辞生趴在桌子上,笑嘻嘻的开始逗对面的小木槿。
“考了,上学期刚拿的驾驶证,……因为你,被扣六分。”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木瑾就想起来了这几天被周辞生当狗溜的日子,顿时满腹怨气。
“难怪木小爷的怨气这么大见了我就骂,……你才十七,怎么考的驾照啊?”周辞生想起来刚才一见面的那句小爷,从怀里摸出了烟斗烟叶,开始慢慢悠悠的填烟叶子,一边填,一边笑。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十八了!”木瑾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问,好在关键时刻止住了话头,抬起头看着周辞生。
“我会看骨相的,你今年就是十七,木瑾,南山有玉,鉴之为良,瑾瑜匿瑕,润泽有光,好名字,好名字。你父母,很疼你啊。”周辞生笑了笑,却不看木瑾,而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棋子。
“这个名字……是师父起的,我也无父无母,师哥他们都是无父无母。”木瑾看着周辞生,鹿眼里藏了一点,人不易看到的酸苦。
周辞生这个时候抬起了眼,看了一会木瑾,然后又低下了头,“你父母都是有大功德的人,不说长命百岁,也该是至了耄耋之年。”他嗓音淡淡,和刚才带着爽朗的笑的声音,截然不同。
“听木央师哥说,我父母也是风水师,为了救人,惹了不该惹得东西,和那玩意同归于尽了。”
“……福泽深厚,庇佑后人,小木槿,……你怎么不和你师哥他们一起跑?”周辞生突然抬起桃花眼,看着木瑾问道。
“不知因果,不言定论”木瑾看着周辞生,然后又极低的补了一句,“相由心生,你不像是恶人,你都不乱丢垃圾的。”
“哈哈哈,哎呀,果然小孩子最好逗,恶我确实不是,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人呢?”周辞生忽然直起身子,手里的烟杆磕在了石桌上,发出叮咚一声。
“不是人?”木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周辞生,然后晃了晃脑袋,“不可能,你就是人,我不至于连人和精怪都分不清。”
“不是人就是精怪,你这小孩,不见高山啊,不说了,有吃的没有,饿了,我那面包呢?”周辞生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抬起头就看见二楼上挤着两个脑袋再看下面。
“面包……扔那里了吧?厨房有我们早上剩的饭,你……热一下?”木瑾咳嗽一声,看着周辞生问道。
周辞生活动了一下筋骨,起身朝着厨房走去,这房子还挺大,厨房的位置要不是周辞生看见了锅碗瓢盆,都不一定找得到。
周辞生打开冰箱,一股奇特的味道入侵了他鼻子。
战场上来看了一眼,扭头就走向门外:“那谁,木瑾,谁把狗食儿放你们冰箱了?”
外面坐在沙发上低声讨论的师兄弟三人闻声抬起头,木易最先黑了脸,冰箱里冷藏层放的东西只有一个,早上他熬得粥。
“那个,……就是我们早上剩的饭。”木瑾小声说道,说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木易。
周辞生忍着味道端着装着粥的盆子出来了,“你们早上就吃这个?”周辞生看着木瑾问道。
“咳,早上要去抓你吃的简单了点。”木瑾咳嗽一声说道。
“你们这儿有没有狗?”周辞生把盆子放在桌子上问道。
“怎么?要喂狗?”木易脸色很不好问道。
“要是你们这有狗的话,我就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狗都不吃。”周辞生叹了一口气,只是想吃点东西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你!”木易站起来,你了个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反倒是木央拉着木易,看了一眼周辞生:
“想吃什么自己做,你现在还不是师父的徒弟。”
周辞生摊手走进了厨房,他其实还是挺会做饭的,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要是连一些最基础的生活技能都没法点满的话,那真的可以说是白活了。
周辞生打开冰箱,别看他身份证什么的都没有,但是对于这些现代化家具可以说是最早使用的一批人了。
毕竟当年在上海租界,他可没少用这些东西。
冰箱里头放着两块羊肉,还有些洋葱和土豆。
好像是挺久没吃葱爆羊肉了,山里的野羊不好捉,野葱也不如家葱有味道。
周辞生收拾食材的时候往门口看了一眼,三个小家伙看着挺硬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头放着的还是美食频道。
就那个最小的木瑾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看样子是饿坏了。
周辞生微微一笑,给羊肉切了片,裹了淀粉,又把大葱洗干净切成斜刀段儿,下过翻炒的时候,葱香味从厨房钻了出去,落到了兄弟三人的肚子里。
真香啊。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抽了抽鼻子,他们三个是真的不会做饭,从小就被谢安洵扔在这里,小时候一日三餐往过送,十二岁一过就都断了,上哪儿学做饭去。
而且学风水的多多少少有些地方会欠缺,他们三个估计是缺在做饭上了。
“师哥,待会,吃吗?”木瑾看着木央和木易的脸色犹犹豫豫的问道。
“阿瑾,咱们做人要有骨气!”木易闻着厨房里头孜然土豆的香味,忍着口水,看着木瑾,庄重的点了点头。
“木易说得对。”木央话音刚落,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一声,他早上也嫌那碗粥难吃,准备待会偷偷出去买面包充饥,结果还没来得及出去,师父就回来了。
他轻咳一声:“阿瑾,我们不吃啊,师兄还有泡面和火腿肠,待会给你泡。”
三个人还在这忍饥挨饿,商量着吃泡面的时候,周辞生把饭菜都端上了桌。
周辞生抄了葱爆羊肉,有炸了孜然土豆块,还拌了一个黄豆芽,最后还煮了一锅面片儿汤。
食物的香味一个劲儿的往三个人的鼻子里头钻,周辞生把碗筷都拿上来之后看着沙发上:“醒行了,你们三个,吃饭吧啊。”
“我才不吃你做的东西。”木易冷笑一声。
周辞生端着碗坐到沙发上,碗里盛着孜然土豆块和葱爆羊肉,沙发就那么大,周辞生往下一坐,那味道,杀伤力更甚,“真不吃?”周辞生夹了一块肉晃了晃,塞到了嘴里。
木易梗着脖子没说话,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哈哈哈,行啦,吃饭吧,我和你道歉,你做的饭……其实没那么差,我逗你呢,碗筷我也放好了。”周辞生站起来,坐到了餐桌边,拿着瓷勺子舀起面汤,自己喝了两口,“为了别人饿着自己,木瑾,你也不吃?你这年纪可是长个子的时候,吃泡面,长不了个子只能长膘子。”
木瑾一听自己长不了个子要长膘子,看了一眼木易和木央,弱弱的问道“真的不吃吗?”
木易沉默片刻,走过去,坐下,舀了一碗面汤:“吃吧,阿瑾,师哥……还有,辞生师弟。”最后这四个字听着咬牙切齿,像是要把周辞生嚼碎了吞到肚子里。
周辞生本来在乐滋滋的吃着葱爆羊肉,听到这句话差一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叫我什么?”
“师弟呀,你不是答应了师父这件事完成之后就做他的徒弟吗?那不就是我们的师弟了?”
“别瞎叫,真的会折寿,我今年这都能两千多岁了……”周辞生夹着孜然土豆放到碗了,抬眼看了一下木瑾。
“你编也编的像点样子啊,你说你四十多,我也就信了你长得年轻,你说你两千多,你还不若说你是秦始皇呢。”木央喝完了面汤,看着周辞生忍不住啧啧两声。
“爱信不信吧,你们,但还是别叫我师弟了,……不然晚上的饭自己做去。”周辞生活动了一下脑袋。
“……以后你是我的大师哥。”木瑾沉默片刻之后,明智的为了肚子放弃了木央。
木央:“……”
木易:“……”
周辞生乐了:“你这小孩有意思……啧,干吃饭没味道,有酒没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