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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蛊 第32章 叁壹:逆耳利心是忠言

作者:施哲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12-16 07:37:15 来源:文学城

长生诀:长生蛊

叁壹:逆耳利心是忠言

和夏侯徵的交锋不过寥寥几招,但已足够叫念尘看清,自己于夏侯氏而言仍是稚子幼童,自以为掀起了惊涛骇浪,实际不过是秋叶旋落于死水上翻涌起的微末涟漪。

自韶华和亲后,他久违地又一次感受到那种因无能为力而生出的暴怒。

他连夜将朱雀唤回来,一连问了好几遍,偏殿女子的身份究竟有无第四人知晓。他的神色这样惊惶失措、他的语气这样急切胡乱,朱雀便知事态严重,细细分析之后仍旧得出相同的结论:偏殿之事虽然人尽皆知,但他能确信无人知道那女子是谁。

“若夏侯徵已然知道那女子是谁,如何会用这样模糊不清的话来威胁您?”朱雀安慰道,“正因为您将她保护得好,他们一时寻不到蛛丝马迹,这才如此虚张声势,想激您露出破绽以便他们出手——此刻按兵不动方为上策。”

念尘仰靠在榻上,闭上眼睛把头高高抬起,长而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夏侯徵言之凿凿,说我心腹之地埋着夏侯氏的爪牙——凤歌,这可也是虚张声势?”

朱雀面色微变,果断地跪在他面前,目光坚定而明亮,郑重其事道:“若阁主要找出这个内鬼,不若让阁中人自查,请由我开始。”

念尘忙起身去捞他:“青白朱玄与我起事于籍籍无名之初,文甫这些年与我们风雨同舟,留在京中的影卫都是一层层选上来的精锐……”他说着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道,“我如何能因为猜忌让这些生死之交寒心?夏侯徵那些话若是为攻心,我让阁中人自查,离失人心,他们可便得意了。”

朱雀沉思片刻,抬眼道:“此事非同小可,阁主首要考虑的不应当是人心。内奸若真如他所说已居要位,来日事发,萦雪阁便要覆灭于今日一念之仁。”

念尘移开目光,沉声道:“既如此,我今日回阁中与斐伭商议。”

朱雀凝眉咬唇,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又一次跪了下去,抬手道:“阁主三思。”

念尘扬眉:“何事三思?”

“此事虽要与仲裁商议,但阁主不宜和盘托出。”念尘的脸果然冷了下去,朱雀却不得不把话说完,“阁主不曾忘记仲裁是如何入阁的罢?二哥说过他背弃先主、行事阴诡,阁主也记得罢?仲裁自称岳阳书生,初见时却是虎门军师,岳阳泺城相距千里,而我掌南方事,曾让人去岳阳打探,并无姓刘的人家往齐鲁之地搬迁,仲裁一介弱书生为何会这样奔波流荡?”

“这些话定然不只是你自己想问,难道阁中上下便这样感恩他这些年的心血?”念尘想起来便替文甫觉得可笑,“昔日之事过于沉痛,他尚未全然信任我,故而不愿告知,这便是你们与他亲如兄弟之余质疑他忠心的理由?”

“我们与仲裁自是交好,但今日之事与交情无关,只是希望阁主多些防备。”朱雀说着抬眼问他,“仲裁既尚未全信阁主,阁主又为何全然信他?因为阁主从他身上看到恩师的影子?但孟先生可有秘密不敢宣之于口?辰阳突围之事阁主忘了?孟先生可会用那样的非常手段?”

念尘满腔怒火忽地被辰阳二字浇灭。

昔年念尘、文甫和青白朱三人率五百之众讨伐辰阳山贼,贼人把山下百姓绑在树上做人墙肉盾,将萦雪阁众人围困林中。密林毒瘴丛生,有不少人因为毒蛇虫害失去了性命,文甫几次提出要当机立断突出密林,否则只能坐等全军覆没,但都被青白二人以担心伤及无辜否决。围困第三夜,文甫气息奄奄,却挣着一口气,趁念尘等人不备,让亘云搀着提剑往林外去了,再回来时已是血人,说了一句“贼人变卦,滥杀无辜”便昏死过去。念尘立刻派人往林外探查,不久便得到回报称被绑在树上的人质尽数被杀,是以阁中人人义愤填膺、士气高涨,将早已松懈懒散的山贼斩杀殆尽,突围成功。

突围后青龙救下一个尚未死透的人质,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娘,朱雀搭了把手将她扶到一旁,想让她和仍旧昏迷的文甫并排靠着,可谁知大娘看见文甫的脸便吓得大叫几声,胸前创口崩裂、血流如注,不一会儿便咽了气。朱雀觉得奇怪,和青龙两个分头去探查这些人质身上的伤口,发现每个人的伤都在胸前,一共有好几处,却并非处处致命,且切口边缘钝而碎,不像是一身蛮力的山贼用剑果断刺入,更觉蹊跷。两人不敢张扬,只报给了念尘,念尘自然知道他们意有所指,于是等文甫醒后将那大娘的事告诉了他,想看他有何反应。

文甫听他说完,笑容温润如玉:“大约我那时浑身是血,叫她害怕了罢。”

念尘想了半晌才开口:“先前未来得及问,你为何夜半外出,又在哪里沾了这一身的血来?”

文甫的笑容不减分毫,目光澄澈地望着他。

念尘心中有了答案。

“仁以治盛世,而今夕是何年?”

在念尘离开时,从身后幽幽地传来这么一句和孟先生遗言相似的话,震得他耳边“嗡”地轰响起来。

而此刻他也用了这一句话回了面前的朱雀。

朱雀的目光有些失焦,叹着气轻轻颔首。

念尘下午回了阁,坐在车上一路颠簸之后,脸色白得把前来迎接的青龙吓了一跳。念尘笑着冲他摆手,径自去了文甫的书房。

他确实没有对文甫提及内奸之事,只是把夏侯徵威胁他娶夏侯氏女的那些话据实相告,然后把手撑在太阳穴旁,无力地抬起眼皮望向窗外:“你怎么看?”

文甫闻言微微发怔,抬手掩在唇边轻微地咳了一会儿,因为咳得喘不过气来,面上浮起两分病态的绯红,又喝了两口温热的川贝梨汤才开口道:“阁主而今二十有二,是早该考虑婚事了。”

“婚事?不是枷锁?”念尘侧过脸来望着他笑,“我以为你会反对。”

“为何要反对?阁主岂会因为这一桩婚事受夏侯氏制约?”文甫奇怪地问,轻嗽两声又道,“而阁主反过来还可以之牵制夏侯氏,今上与南昕王与夏侯氏联姻的本意不就是如此?”

念尘自然想到他说的这些利害关系,然而终究还是觉得烦闷,将没有受伤的右半边身子靠在椅子上,冷笑了一声并不回话。

文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半晌垂眸看着手里的汤碗,细小如珍珠的川贝一粒一粒沉在碗底,用灰白的瓷勺轻轻一搅便旋到水面,慢悠悠又转着沉底。

“阁主与三公主绝无可能。”

他这话说得轻柔,因为咳嗽而喑哑的声音像飘在空中。

念尘坐起身来,盯着他的双眼难得含了怒气。

文甫听到动静,抬眼平静地与他对视,含笑解释道:“阁主铲除夏侯氏的决心已定,并非区区联姻能动摇,故而联姻于殿下无碍,只会牵制夏侯氏——这个道理阁主自然明白,却仍不情不愿,我便猜阁主心中或许另有想娶之人。”他说着又开始拿勺子搅动梨汤,“阁主的玉佩自然能保三公主在莽中通行无阻,可常莽皆涉的除了阁主还有旁人,若让那些人知道她拿着阁主的玉佩、与阁主关系匪浅……”

“你说的旁人,是何人?”念尘笑着打断他,“我可认识?”

念尘甚少这样咄咄逼人,文甫不由诧异地看了他几眼,回道:“并无特指。比如锦庄,金陵之战中他们能知悉朝师动向,自是朝中有人。可话说回来,莽中那些略有排场的地头蛇,又有哪个与朝中毫无瓜葛?”

念尘忽地有些懊恼,为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对他生出的怀疑:他和夏侯氏八竿子打不着,凭什么就会是那个内奸?

“阁主突然生气,可是因为心事被我猜中了?”文甫的眼神中还是有几分讶异,连解释的话都带着安抚的语气,“其实三哥将玉佩之事告诉我时,只说阁主是看在医鬼的份上对她稍加关注,我亦不作他想——是夜宴前凤歌说起买糕点的事,才让我有了些头绪。如卿不喜欢甜的,凤歌才不会费功夫去排队,就算是为二哥接风洗尘;而那荣新铺的糕点,王府里的眼线曾经提起过,是三公主喜欢的。”

“你在王府安的眼线天天给你汇报这些枝叶末节的事?什么时候说的,为何我不知道?”

“我说了那么多,结果阁主想问的只是这个?”文甫有些忍俊不禁,摇着头笑道,“我们总要把王府诸人的情况摸清楚,知己知彼,就如当年我在虎门对阁主几人知根知底一样。”

刚才那话问得莽直,念尘皱起眉来,辩道:“我只是好奇你的那些耳目都给你汇报什么,不是因为旁人。”

“我也不曾说阁主的重点错放到了旁人身上啊。”文甫又笑,发觉念尘肉眼可见地窘迫了起来,敛起笑来问道,“阁主可曾许她山盟海誓?”

念尘摇头。

“阁主可曾清楚地对三公主表露心迹,说你心悦于她?”

念尘想了想,又摇头。

文甫长舒了一口气,把勺子往碗中轻轻一扔:“阁主既是单相思,自己断了便是。南下于三公主而言是上策,正如与夏侯氏联姻之于阁主,阁主不该耽误她,也不该耽误自己。”

他这话说得一本正经,活像个大宗族长,在劝诫一个惹了风流债的小辈。

念尘原先是因为忌讳才不愿提偏殿的事,这下倒是不敢了。

“联姻自当将情势推向最利于阁主的方向,若有一人,既能牵制夏侯氏,又能牵制另一大族,便是最佳人选——阁主知道我在说谁。”

“夏侯氏姻亲如山枝扶苏,四世以来便是联姻的大族亦有十数个,我如何知道你在说谁?”

文甫摇头笑了起来:“阁主自己对我说,芸妃娘娘曾提过,让你娶南宫家的一位公主。”

念尘闻言嚯地站起来,整了整衣袍随即往外走:“你倦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南昕王确实说过会支持阁主,可只是口头承诺,有何凭证?”文甫见他的脚步微微一滞,干脆一口气把话说完,“长少王常年戍守北境,手掌兵权,而二少王于这武学兵权并无半分兴趣,来日新南宫氏王定然由长少王承继。可阁主与长少王之间,不是因为韶华公主之事结怨已深?”

念尘是把门踹开出去的。

他走后,斜斜悬着的那半扇门轰地一声倒了下去。

文甫体弱,给他建这书房时,念尘特地交代工匠用樟木打门窗,芳香辟秽,但有位木匠说樟木虽留香不腐,却没有铁桦木坚固,念尘便笑:“斐伭的书房被青白朱玄的院子环绕,阁中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所在了,要那么坚固做什么?”

文甫盯着那半扇出了神。

碗中的梨汤早就凉了,他一勺一勺地将那些川贝也舀起来送入口中,慢慢地嚼起来。煎煮许久的川贝几乎一抿化渣,激烈的苦意从舌尖浸到舌根,甚至随着吞咽的动作把嗓子也苦哑了,可他面如止水,没有露出丝毫苦痛。

“……真苦啊。”

他最后放下碗,笑着喃喃道。

颜夕的乌鸦找上门来时,念尘和朱雀那晚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他将这个疑问带去了颜夕约见的茶楼。这一日坐镇内堂的琵琶娘子琴技极好,楼中一些梁柱似是空心木,乐声清澈地传遍厅堂内室,忽急如流水击石,后又轻巧似落花扶风,精妙得很。念尘坐在雅间里等颜夕的时候听了三曲,便传伙计进来,给了几个梅花金锞子,请他代为呈送:“只说答谢雅音便是。”

伙计将锞子退了回来,恭敬地笑道:“公子,弹琵琶的这位是客,借了楼里娘子的琵琶弹几首助兴而已。”

念尘了然地点了头:“是我鲁莽。”

伙计笑着退了出去。

不多时雅间的门又被推开,戴着帷帽的窈窕身影翩然而至。

颜夕摘下帷帽,露出那张与霖若相似却多了几分妩媚娇娆的脸,笑道:“殿下倒真是出手阔绰,萦雪阁这么赚钱的?”

念尘闻言立刻反应过来:“怎么,这家茶楼是夫人的?”

颜夕走到窗边的软椅旁坐下,抚着探进窗棱的松枝道:“如何?还算雅致罢?”

念尘点头:“上下装点是清雅,这‘易正’二字,倒像是老儒生起的楼名。”

“变易、简易、不易——变化之道、对应之理、定数之律,世间万物皆循三易而行,故易即是正。”颜夕故作老成地说了这些晦涩难懂的话后,侧过脸来冲他笑道,“如何,这样的道理老儒生参得,我参不得?”【1】

念尘便拱手谦逊道:“既参了大道,望夫人不吝赐教,点醒我这个尘世俗人。”

“殿下想打赏的这位客人是我远道而来的好友,自己说是受了情伤来找我参道。可我自救尚且不能,如何能点醒同在迷津的友人,更遑论殿下?”颜夕捻下一簇松针,随手丢在窗边的香炉里,很快有清冽而焦苦的味道混进沉郁的合香中,激得念尘打了个喷嚏,她见状便笑,“点的茶梅合香里若混入干松针也算有趣,这样新鲜的松针投进去,果然不好闻。”

“夫人传信唤我出来,是为传道还是为研香?”念尘顺带把早就溜到舌尖的话也说了出来,“夫人的乌鸦当真聪明。”

“鸿烟楼的这些猫儿总爱栖在内院那棵空心老乌桕上,沾了老树灵气,自然聪明。”颜夕点着头甚是满意,“说来这老树没少遭雷劈,光是我见到的都有两回,不过姆妈说是因为楼里总有男人在发那些永远兑现不了的山盟海誓。”

念尘听她话里有话,微笑道:“我并不轻易做出许诺,故而不曾亲眼见过雷击木。”

颜夕似乎觉得他这话无趣,拿扇子遮了脸,眯眼打了个呵欠,懒懒地说了一句:“刺青断舌的死士,昨夜潜入了侯府。”

念尘的笑凝在脸上:“是冲赵息去的?”见颜夕不解地扬起眉,便把自己和刘玄麟提起扶赵息入仕、和夏侯徵对谈之事删繁就简地对她说了,不过自然滤掉西北将军和心腹之患的事。说到联姻之事的时候,念尘忽然想到偏殿之事其实颜夕应该也猜到了,否则不会在把弩箭扔给他的时候对霖若说“你权且当今夜被不知哪来的蚊虫了一口”,于是又下意识地把夏侯徵威胁一定会除掉那个偏殿女子的话也略过了。

“不过是为世族的权势富贵党同伐异,说得这样道貌岸然,果真老而不死是为贼。”颜夕冷哼一声,“不过殿下放心,死士昨夜要杀的人是我。”见念尘又是一愣,她叹了口气解释道,“殿下在偏殿闹出来的风流韵事朝野皆知,老贼怎可能不知?他如今要你娶夏侯氏女,自然会除掉那个和你有瓜葛的女子。”

她说着笑起来,手指纤细灵动地转着冰绡团扇,往天上轻轻一抛,又稳稳接住,半遮了侧脸望向窗外,细眉微蹙,但很快舒展开来:“他们多番查证后认定是我,故而要下手了。我原以为侯府总归能有几分威慑,不过也许老贼的人觉得我只是个舞姬贱妾,死了也没什么。”

念尘回过味来,想起先前种种不由惊诧地看着她:“你一早就……”

“原本让人将我安排进若儿的院子只是为了与她相认,倒让我发现殿下对她存了不轨之心,故而有些时候就顺势而行了。殿下有自诩之心,夏侯氏亦有,他们向未来上位之人提出联姻乃必然之事,若儿被殿下这样的人招惹定要无辜受累。”颜夕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故而夜宴前与殿下相谈、刺杀后挡着若儿从偏殿方向出来、在宫中与殿下在居所的几次会面——包括今日与殿下约见茶楼,只要顺着蛛丝马迹一路探查清楚,谁都会发现与殿下过从甚密之人是我,比如眼下便有人要发难了。”

她这话刚说完,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念尘恼怒地回头去想将这个不知礼数的伙计斥回去,可看到来人时又是一惊,手中的茶盏都差点砸了。

颜夕云淡风轻地望向门口那个清隽挺拔的身影,丰润的红唇抿出一个嫣然巧笑:“息郎如何在这?”

赵息的面上红了一阵,又很快褪去血色,目光在颜夕和念尘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最后轻声笑了一下,对颜夕道:“我来接你的。”

颜夕这才露出惊讶之色,望着他有些迷茫地问:“什么?”

“画友新得了一副扁舟溪竹图,说是管夫人手迹,我知你喜欢便要了来。”赵息似乎完全看不见念尘,径直走到她面前,牵过她的手道,“此刻画应已送到了,正好回家一起看。”【2】

颜夕怔怔地任由他牵着走了几步,很快反应过来,轻轻挣了两下却发现挣不开赵息的手,冷了脸道:“我同殿下还有话要说。”

赵息回过头来冲她笑:“什么殿下?”

念尘虽觉得自己该辩上两句替颜夕解围,但看情况便可猜到他与颜夕联手要做的事赵息八成一无所知,而颜夕估计也不曾将鸿烟楼的实情和身世相告,要他如何开口解释?但一边是合作之人,一边是未来要重用之人,他又不得不出声说些什么,好破开目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颜夕早看出他的意图,对他笑了一下道:“有些话还是该我自己对息郎解释,我与殿下改日再见罢。”

……这话说得模糊不清,不如不说。

念尘当然发现赵息的脸又白了几分,赶紧使眼色让她别瞎说,自己也起身对赵息拱手道:“赵小侯爷见谅,是我想购入这易正楼,今日想与东家商谈契约文书才知东家是夫人,我不知实情便这样约见,实在唐突。”

赵息牵着颜夕的手卸了力,先是诧异地望着颜夕,见她偏过头去不与他对视,这才看向念尘,还礼道:“殿下慢走。”

念尘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雅间,差点与一个伏门听响的女子撞上,两人都吓了一跳。

那女子生得极尽柔丽,柳眉轻皱,往他脸上看了几眼,小声问:“祯祯可会有事?”

一口吴侬软语,又知颜夕身份,念尘即猜到她是西泠苏影怜,那个受了情伤远道而来找颜夕参道、借了楼中娘子的琵琶弹奏助兴的客人。

“先前的琵琶甚好,多谢。”

念尘答非所问,影怜皱眉疑惑地觑了他一眼,继续趴在门边准备听响。

“他二人的事或许旁人帮不了。”念尘劝道。

“殿下的事,旁人也帮不上。”影怜言讫愣了片刻,又道,“说句僭越的话,殿下、祯祯和我,我们三人都是一样的。”

念尘皱起眉来:“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影怜回过头来反问他:“殿下又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念尘更觉云里雾里:“你……”

“面对如此两难之境,祯祯与我做了同样的抉择——殿下的情况与我二人并无不同。”影怜的声音清冷爽脆如琳琅玉珠坠玉盘,“所有人都在劝你放开她,可唯有殿下自己愿意放过她才行,否则她只有死路一条。”

念尘仿佛听见惊雷落在头顶,向窗外望去却只见晴空万里,照得落叶红而鲜亮地摇晃在秋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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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变易:世间万物时刻变化;简易:如阴阳、正反、天地,万物总有与之对应之物;不易:如春而夏、秋而冬,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万物总按不变的规律运行。世间万物蕴含这样的正道,定数和变数如福祸相依,连这句话也正应了三易的道理。

【2】管夫人:管道昇,魏国夫人,字画双绝,与夫赵孟頫志趣相投、情深意笃。颜夕喜欢墨竹,喜欢诗文书画,与赵息志趣相投,未必情深意笃。

20231217:

添加了注释。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叁壹:逆耳利心是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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