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 第95章 齐江之死

齐江的妻子和小儿子都在国外，如果他以探望为借口出国，其实是合理的。但与赵罡的通话让他安了心，无论赵罡是否有嫌疑，至少没有指向自己的证据。

齐江联系了一些久违的“朋友”，要他们帮忙盯着赵罡，虽然已经长久不涉此道，所幸还有一些力量可以为他暗中驱使，可他想不到的是，年长日久，答应他帮忙的人也都早早从了良，涉黑违法的事人家也不干，他这点“盯梢”任务，对方也没真当回事。

赵罡父子再去派出所时，盯梢的两人相互讨论他们来干什么。

甲说，“不是刚放出来吗？又回来干嘛？”

乙说，“他们家不是有幢大别墅被封着呢吗？估计是来要房子的。”

甲说，“这些有钱人啊！”

乙说，“可不是么，行了，你盯着吧，什么时候出来了说一声，我先眯一会。”

半个多小时后乙被甲拍醒，“哎，我看着苗头不太对啊！你看，那车是哪个部门的？”

待齐江收到消息的时候，赵罡对专案组的讲述已经开始了。

几乎就在方组长下达逮捕命令的前一刻，敏锐的齐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带着护照证件，什么都没拿就出了门，临走时还专门告知保姆他要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让保姆给他温一盅鸡汤。

开到小区附近的大型超市，他没锁车门，把钥匙留在车上就一头钻进店里。他很快叫了代驾，嘱咐代驾把车开到三环里的一处娱乐集中地停好，自己则跑上二楼随手拿了一件挂在货架上的长款羽绒服就近结帐，而后披在身上从超市的进货渠道门溜了出去。

所幸，临近过年，大型商超都延长了营业时间，他才有了这个脱身的机会。

他目的明确，动作快捷，跟着他的两个便衣一个因为人少跟得远，被他麻利的换装骗过，另一个被随后开走的车吸引，两个小警察快速汇合跟上了移动的车辆。

顺利摆脱盯梢的齐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坐上路边驶来的出租，一口气开向机场。

年底加深夜，简直等于畅通无阻，齐江却还嫌慢，直接从身上摸出一千块钱麻利的丢给司机道，“师傅，15分钟内赶到这钱都是你的！”

司机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么着急啊？”

“孩子出了事，赶飞机！”齐江麻利的回答。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司机一边观察路况，一边加重脚下油门，绿色的车身瞬间窜出老远，一骑绝尘而去。

下了车跑进机场大厅的齐江，确实像他自己描述的那样，像个心急火燎的老父亲，一下子扑到柜台前，购买最近一班离港出国的航班，再有二十分钟，这趟航班就停止检票。

齐江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时间，如果来得及，他将有惊无险的离开，往好处想，说不定等他落地出了海关，国内警方依然不知道他才是真凶。

“对不起先生，我这边系统显示，您被限制出境。”前台小姐的声音响起。

“什么？”齐江惊声回问。

“您被限制出境！”前台小姐警惕的看着他，整个身体都向后靠去，手也及时摸向警报键。

齐江没再多话，当他意识到年轻姑娘的意思时就转身向后跑去，前台姑娘的话甚至都还没说完。

在他跑向大门的同时，余光已经看到几个身着深蓝色制服的机场警察向他跑来。

齐江飞快地跑出大门，临时停车道上几辆车正泊在那里上下人，这样的临停都是下了人拿了行李就会离开，多数司机都不熄火。

果然，一辆蓝色宝马Z4车尾处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正从打开的后备箱里拎箱子，而女的站在他身边说着什么，车没有熄火，甚至驾驶员一侧的车门都没有关上。

齐江几乎没有思索就闪身钻进了驾驶室，车门合上的同时车就开了出去，后备箱的盖子还上翘着。

齐江快速思索着自己目前的处境，他清醒的意识到，这应该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被捕，经历无尽的审讯，最后被判死刑，用一颗子弹或一根针管结束生命。

不！

齐江咬着牙对自己说，不！

别想让他轻易就范，他生来就是个不服命运安排的人，只要他想，他总能得到，无论用什么手段。

现在这些人想要他的命，他才不会乖乖的给！

蓝色Z4在空荡的街道上飞驰，远处闪烁着的红蓝警灯却越来越多，他毫不犹豫的冲上机场快速路，又在三公里后杨墩村出口冲闸下路。齐江明白，时间越长，警方在道路上的布控就越多，他能顺利离开的希望就越少。

他打开地图，看着错综复杂的道路走向，一边猛地加油一边对自己说，“就这一把，看运气了！”

专案组会议室里异常忙碌，屏幕上播放着执法人员身上记录仪的画面，实时道路实况，以及杨墩村的放大地图。

集中在这里的除了专案组成员，还有交警、刑警、防暴警察多个部门的警员，所有人都紧张调配协调，试图以最快速度拦截抓捕齐江。

“再次确认，车上没有人质，没有易爆危险品！重复，车上没有人质，没有易爆危险品！”

“暂时无法确定嫌疑人是否携带武器！”

“所有警员保持安全距离！”

“车主说大约有300公里续航里程！大约300公里！”

……

对讲机声音频繁响起，间或也有电话铃声，方组长耳朵里塞着的组内耳麦也时常响起队员的汇报。

“前方大约100公里处有路段适合堵截！”

“调一下具体地形图！”

“前方堵截警员人手不足，目前只有一辆车三个人。”

“用破胎器！”

“报告，杨墩村没有配备！”

“寻找更合适的堵截位置。”

“桥！这里有座桥！”

“张家河桥，大约220公里处，桥面宽7米，全长800米…… 与地面河流落差约30米。”

“征调临近张家河村警力，设置路障，对附近交通实行临时管制，征调一辆公交或大巴堵住桥头，追捕组成员适当放长跟踪距离，限时一小时完成封路设置路障！”

“收到！”

“收到！”

“收到！”

……

“张家河桥附近道路清空路面，实施临时管制！”

“张家河桥封闭完成！”

“路障设置完成！”

“报告！调了两辆施工用渣土车，桥头封闭！”

“人员全部到位，两辆车7个人。”

……

夜幕越发黑，四周安静的像坟墓，齐江能从后视境里看到远远缀在自己车尾后的一众警车，粗略估计应该有四五辆，跟在自己七八百米后的位置。

跑出这一段，就会有选择了，过了张家河桥有五六个村子都在临近，齐江猜测自己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

妻子和儿子那边肯定是最终的落脚点，但怎么出国呢？也许先去新加坡或者新西兰暂时中转一下，或者想办法先到越南，只要能先出国，后面的就不是问题了。

当下先熬过眼前的难关！

为什么赵罡去了警局？他举报自己走私洗钱吗？除了这个他还能知道什么？难不成他还知道什么内幕？

齐江觉得不可能，自己布置的很周密，他不信赵罡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可他连夜会面专案组又能是为什么？

远远的，齐江已经看到桥了，他心里不由的一阵激动，过了桥，关闭车灯再开一段，他有信心甩掉跟在自己身后的车辆。

那群笨蛋越跟越远，这条不知是二级还是三级的公路，山路多转弯多，自己敢豁出命去拼，他不信这帮拿死工资的警察也敢这么拼。

果然，事实证明，谁都不是傻子。

齐江稳妥的开上桥，Z4的远光灯视野很好，桥面弯道栏杆上的划痕都看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个弯转过去，齐江猛地踩下刹车，随着ABS系统起动，脚下连续响起密集的“嘭嘭”声，车身也有轻微的侧滑，但车辆优异的抓地性能还是使车子稳稳的停在桥面正中。

他的对面，桥头处停着两辆超大的货运渣土车，车前摆放着几个红白相间的反光锥，五六个穿着防弹背心的警察微微躬着身子站在车辆的缝隙里。

虽然很远，但不难看出，他们是以防卫姿势等着他到来的。

齐江快速在桥面掉头，但车子刚刚横过来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

靠近桥的路段都是山路，跟在他车后的警车已经封住了他的后退路线。

他没动，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后面跟上来的警车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里，虽然还是闭着眼，但不停闪烁的红蓝光已经能穿过他的眼皮，仿佛向他昭告生命的倒计时已经开始。

“铃铃铃……”静谧的夜里，突然一阵铃声传来。

齐江微微睁眼，看向副架座位上扔着的手机，冥冥中他似乎知道是谁来电话似的，他拿过来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我是专案组长方进明。”一个稍显低沉的声音传来。

齐江没有说话。

“放弃抵抗吧，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如果你能自己走下车束手就擒，我可以算你有自首情节。”

“哼！”齐江冷笑了一声，“你们为什么来抓我？”

“521、619、830系列杀人案，也就是宋卫平、俞未、赵权、杨亮的系列谋杀案。”

“除了宋卫平，其他三个我都不认识！”

“齐总，这时候还抵死不认帐没有意义了吧！如果你只有走私洗钱的罪名，恐怕也不会这么玩命的逃跑了吧！”方进明语气轻松，话里竟然带了三分笑意。

齐江又闭了闭眼睛，看来这一次是好运用光了。

“赵罡呢？我要跟他通话！”齐江没用商量的口气，到是带着七分平时命令下属的语气。

方组长沉默两秒道，“好的，我来安排。”说完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

“赵罡？”齐江沉声问。

“老齐，是我。”电话另一边的赵罡平静的回答，“他们说你找我。”

“你有什么证据？”齐江问。

“是你安排赵权杀人，又杀了赵权灭口。”赵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说出真相。

“你有什么证据？”齐江再次问，这回加重了语气。

赵罡重重的叹了口气，“老齐，天道轮回，放弃吧！宋玦是宋卫平的儿子，他是回来替父母讨公道的，我前妻被宋卫平□□生下女儿，宋卫平也是因为我跟你合作洗钱盯上她的。”

“宋玦？”齐江不可置信，他明明查过，这个人怎么会是宋卫平的儿子？还有，赵罡老婆不是出轨？为什么她不报警？

“赵权杀人当晚，宋玦就在现场，他看到了凶手，去了西南以后认出了廖勇。”还没等齐江再问什么，赵罡继续说，“我老婆为了保守洗钱的秘密隐忍了27年，宋玦为给父母复仇也等了27年，老天爷就这样把凶手送到他面前，你还不信这是苍天轮回吗？”

什么？宋玦在现场？齐江懵了，赵权这个混蛋为什么放过了这个小崽子？

“你呢？你早知道了，所以跟宋玦一起配合来算计我？”齐江咬牙切齿的问。

“是琮玺猜出他身世的，我保释以后才知道。”赵罡平静的回答，“老齐，大错开头就已经铸成，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你下来吧，还有机会再见齐恒和齐鸾。”

提到儿女，齐江犹豫了一瞬，但马上狞笑着回答，“我跟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见不见有什么所谓？到是你，为了讨好儿子的心头好把自己送进去，你还有机会活着出来见你那好儿子么？”

赵罡轻轻一笑，“这是我欠他们母子的，至少剩下的日子活个安心吧！老齐，宋卫平死有余辜，可他夫人的死法太惨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冷笑，“赵经理，你还有闲工夫可怜别人？担忧一下你剩下的日子吧！还有你那个只爱男人的好儿子，宋玦难道能放过你们两个？噢，我忘了，说不定他会看在亲妹妹的面子上饶了你。啧啧啧，你们赵家的关系还真是乱啊，夏秋瑷知道她的两个亲生哥哥搞到了一起了吗？”

“老齐！”赵罡打断了他的笑声，“这是我们要还的债！”

“别他妈给我来这套赵罡！”齐江恶狠狠的说，“我齐江这辈子从没服过命，你们想让我老老实实束手就擒，等到下辈子吧！”说完他把手机狠狠扔出窗外。

紧接着，齐江把已经横过来的车身重新顺过来，一脚油门狠踩下去，直冲两辆渣土车方向飞速驶去，在桥面两侧警员的注视下，狠狠的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