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隐还未睁眼时,就能听见水流不绝的潺潺之音。
她侧卧在一片木舟上,杏眼半睁,望着远山。
雾锁烟迷,绵延的青山都笼罩在一片虚无中。
迷蒙间,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沈青隐。”
她向着声音的来源侧目,在轻舟的另一端,看到了身着玄衣的少年。
他坐在船头,半只手掌深入水中,感受着碧波的形状。
这是她记忆中的少年模样,长长的马尾随着江上清风荡漾,面容白皙,神色乖戾,却并不让人心生厌恶。
倏地,少年的手掌向前一翻,将掌中的水带出,全部泼洒在沈青隐身上。
她的脸上被碧水弄的湿漉漉的,长发和衣衫也一并沾湿。
沈青隐娇嗔道:“李——”
她提起的音量戛然而止,她竟然不知道少年叫什么名字。
或者说,应该叫他什么名字。
为什么?他明明是有名字的,而且还和她合算过八字,虽然不算合拍,但也足以安稳度过一生……
他应该叫李、李……
沈青隐如鲠在喉,在她即将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
一阵大风将小舟吹的左摇右摆,她抓着舟身,却也不敌浪涛,就这样被打进水中。
沈青隐狼狈地从水面探出脑袋,拼命抓住少年伸过来的手。
但风雨更强,几乎将周身的景致全部摧折,
最后,狂风卷起骤浪,将她们二人所在的孤舟打翻。
“李——”
昏暗的内室中,沈青隐忽的直起身子,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少年的双膝置在她的腰肢两侧,手掌扼住她的喉咙,随着呼吸,缓缓缩紧。
浓郁的杀气,让沈青隐惊出一身冷汗,求生的意志让她迅速扣着李禅的手背,双腿不停踢蹬。
“你疯了?!”
不过这份杀意,也仅仅存在于那一瞬,在李禅分辨出身下人是谁时,便松开了手。
而那双漂亮的眼睛,也重新被满不在乎的冷漠神色填满。
沈青隐使出全身力气推着他,却纹丝未动。
最终,她像是放弃了一般,双手摊平躺在地上,侧着脸,也不看他。
李禅看到她的颓废样子,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仅如此,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别……”沈青隐一边回忆着方才的梦境,一边拂开李禅的手。
“你生气了?”
李禅知道,想在沈青隐身上找到答案,要解读沈青隐的心思。
他的情绪不多,正在努力理解。
她的夫君几乎从不过夜,沈青隐显少拥有二人同塌而眠的经验。
现在看来,不仅全身酸胀无比,而且这人睡觉不踏实。
“没什么。”
李禅不信她说的,压下腰身,脸贴的她很近。
“你生气了。”
忽然,沈青隐伸出双手,掐住李禅的脖颈,像他那般收紧。
李禅躲闪不及,亦或许他并没料到沈青隐会突然报复。
他有成千上万种方法反击,但他却任由沈青隐这样做。
他感受到沈青隐的力度,甚至能从她逐渐加深的力道中感受到她的愤怒、报复心理和一些轻微的快慰。
尤其,在他抓住这份微弱的快慰时,让他整个人都为之兴奋地一震。
沈青隐看着他面上渐渐失去血色,变的苍白,取而代之的却是更为不自然的红。
不仅没有反抗,他还在笑。
笑的她心里发毛,一种诡谲的气氛在二人中徒然蔓延。
她赶忙松开手问他,“是我过分了,你怎么不反抗呢?”
李禅抚摸着脖颈,那里殷红一片,咳嗽了几声,只问:“你高兴了吗?”
沈青隐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开,逃避式地回答:“我只是……罢了,就当我们扯平了,快起来吧,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了,还要给父亲请安呢。”
其实,现在的时辰并不算晚,天空还带着迷离的青蓝。
沈青隐带着李禅向沈辕光请了安,又在院外遇到了沈青璧。
沈青璧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像一只尚未学会飞行的雏鸟,先行一步挡在二人面前,胸有成竹地冲着李禅笑:
“我想和姐姐单独聊天,姐夫,你先回避一下行不行?”
李禅皱眉:“不行。”
李禅并不把沈青璧放在眼里,这让沈青璧对他的厌恶更甚。
“为什么不行?!”沈青璧抱着沈青隐的胳膊,用上她屡试不爽的撒娇伎俩:“姐姐,我都想你了,你别总是跟着姐夫在一起,也与青璧聊聊吧!”
沈青隐记得昨夜的约定,准备拒绝她:“如果还是换各类衣裳,或者首饰的要求,我是不会去的。”
“才不是呢!这些东西我也可以我的丫鬟试试啦,姐姐,你就陪陪我吧,洛京城中,与我交好的友人都不是真正的了解我,只有姐姐能了解我,难不成姐姐成了婚,满心满眼里只有姐夫了?”
“姐夫你是东京长大的,洛京来的少吧?姐夫你今日就去洛京城内逛逛,姐姐就让给我一下午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沈青隐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李禅,温柔地说:“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给了李禅一个眼神,冲他点了点头,跟着沈青璧走远了。
等离了李禅,又走过水榭,沈青隐拉住沈青璧,问:“已经走的够远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沈青璧神神秘秘地与她说:“再陪我走一会吧姐姐,一会你肯定会高兴的。”
“可别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把戏,妹妹,我现在可不会上你的当了。”
遥想当年,沈青隐为人老实,总被沈青璧的小把戏耍的团团转。
也是那八岁那年,在李家的院子中,因为与沈青璧打赌,才看到了那个让她害病的“鬼”。
“姐姐,我现在可不是小孩了,哪会再开那些玩笑话骗你,以前的事,是我之错,可这一次真的是为了你好。”
说着,她将沈青隐引入一片竹林中,在整齐的高竹中,站着一个满脸焦灼的青衣青年。
“姐姐,你看那!”
只不过青年头上差着几根竹叶,身上的青衣也有些灰败,好似是从哪里翻墙进来的。
“青璧,我们在成亲之前私自约见已经十分不合理,你还将我约在你的府中,”那男人看到沈青璧,立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小跑了过来,“要是沈大将军看到了,不得打死我啊!”
随后,他才看清沈青璧身旁的女子是谁,面上的表情明显更加慌。
“是你,沈青隐?”
“姐姐,我把梁公子叫来了。”
沈青璧一脸得意,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一些些一年前的过去要被揭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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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