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月明 第8章 第七章余波

恒伊道人看完了周癫的东西，然后也只是哈哈大笑。他回望了一眼盈盈，然后提剑走到她的面前。

望着指着她额头的剑尖，盈盈抬起头望着恒伊道人，眼睛里隐藏着恒伊道人的一张小小的丑脸，女孩神色平静，但嘴唇却微微颤抖。

“你要杀了我吗？”

恒伊道人看看盈盈的脸，又看看周奎那张让他作呕的脸，他也只摇摇头，将手中宝剑收鞘，叹息道：“事到如今，我不能杀你！也不能杀周奎。”

盈盈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已经很久了，因此才能察觉到恒伊道人的眼睛比其他人要黑得浓烈深邃，这是正统汉人血脉的象征，但是现在已经不多了。

盈盈也不管什么正统汉人血脉，望着恒伊道人比其他人要黑得多的眼睛，她的心中也是那样悲伤。因为她心爱的信王朱由检也有着这样一对黑得浓烈的眼睛。前世真正见到朱由检的时候是在洞房花烛夜，盈盈记得那对装饰着金漆的大红色龙凤花烛将整个新房照耀得华丽而迷幻。就在这烛光里，她抬起头看到了信王的面容。朱由检的确是一个美男子，而盈盈印象最深的还是朱由检那一对黑而明亮的眼睛。当他望着她的时候，那对眼睛仿佛黑色的火焰一般，燃烧了她新婚的衣衫和白玉一样的身体。

恒伊道人和朱由检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除了那对比别人要黑的眼睛。而望着她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里同样有着化不开的纠结和悲伤。恒伊道人是悲愤自己的仇恨，而前世的朱由检是忧心大明的朝政。

因为恒伊道人的眼睛那么像朱由检，盈盈对于自己身为周奎之女才那么愧疚。毕竟周奎的所作所为都伤害了他们两个人，而自己无力安慰受害者受伤的心灵，反而让受害者因为顾忌自己的感受无法为自己痛痛快快地伸张正义。而自己给予恒伊道人和朱由检的情分无法弥补周奎恶行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想到这里，盈盈对于恒道人和朱由检的愧疚更深：“为什么？是因为我给你的点心？其实这也是我的举手之劳。和你失去师父的痛苦比起来不算什么的！如果你记得那几日的恩惠，不如给我们最后的一点体面，把我们好好安葬，不至于曝尸荒野。”

恒伊道人没有理会盈盈的愧疚，只是走到她面前想再看一看她。借着屋子里的烛光，恒伊道人看到了盈盈无意中垂落的一缕柔发，他试图伸手去为她挽起，只是最后却放弃了。

他看着盈盈以及屋子里的三个尸首，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说道：“命运不是不能改变的，我不是不愿意杀你，只是因为你的命有天下最尊贵的贵人在乎。我杀了你，估计余生都要在大明朝廷的通缉中度过。并且我现在也不方便杀了周奎！”

然后恒伊道人就把周鉴，周铉，周鐶的人头打包带走，虽然今日没有杀了周奎和他师姐陈九这对狗男女，但是恒伊道人觉得自己把周奎和陈九的三个儿子周鉴，周铉，周鐶杀了，也算绝了他们两个狗男女的血脉，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也能聊以□□了。

临走的时候，恒伊道人长啸一声，然后大声对周奎说道：“周奎，你今日能活全靠你有一个命格极为尊贵的女儿。你要是动了她一根汗毛，不单单是我，还有其他人也要你全家的狗命。并且临死之前你们全家生不如死。”

说完之后，道人就带着自己打包的人头扬长而去，姿态潇洒从容，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望着三个亲生儿子被割去人头的尸体，周奎这个王八蛋自然是痛不欲生，哀嚎片刻之后才意识到是周盈盈给了恒伊道人点心才让他找到周家。周奎没办法对恒伊道人发威，但是却敢对年仅七岁的女儿周盈盈重拳出击。当然在暴揍周盈盈之前周奎也把自己祖传的御笔放在一个他认为很安全的地方。

周奎一边打一边怒斥道：“原来是你这个贱丫头引狼入室。你三个哥哥都被你这个祸害害死了。”

周盈盈已经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本质，被打之后一点也不难过，也不怎么反抗，毕竟她已经习惯了顺从，在家听父亲周奎的，出嫁后听丈夫朱由检的，如果不是李自成的话，将来她也会听儿子朱慈烺的。虽然周盈盈知道周奎和朱由检都有各自的毛病。

当然丁氏也不例外，她已经成了周奎的妻子，面对周奎对于爱女的拳打脚踢，丁氏也只好躲在后面用手帕擦眼泪。

唯一一个反抗周奎暴行的人还是周若云这个妹妹，她见周奎打周盈盈，立刻不顾自己安危，立刻跳起来去抱着周奎大腿，一边给周奎扯后腿一边大声叫道：“爹，别打了。你把姐姐打坏了，将来有你后悔的。”

周奎不知道盈盈日后当皇后的事情，他看着周若云居然敢为了姐姐对抗父亲，就生气地骂道：“你个小王八蛋懂什么？我只后悔自己没有早日掐死这个孽种！才有今日她三个哥哥的死！”

周若云听了之后也只是冷笑道：“就那三个废物怎么能和姐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儿比？咱们周家靠他们，估计下辈子也没有出息！”

周奎看小女儿居然敢反对自己，自然怒火冲烧地指着盈盈说道：“想不到，我居然养了你们这些不顾兄弟的贱婊子。你再说一句，我就打死这个贱人！”

周若云见父亲周奎执意打死姐姐周盈盈，自然急得不得了，一想到自己成为皇后妹妹的虚荣没了，周若云也是哭着撒泼道：“你要打死姐姐，我也不活了。我死之前，干脆和你拼了！”

丁氏虽然不知道小女儿的真实想法，一看到小女儿寻死觅活的样子，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就急忙丢下手绢，跪到周奎面前哭着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鉴哥儿，铉哥儿，鐶哥儿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有铨哥儿呢！你何必打死盈盈和云儿呢？盈盈和云儿是女孩子，又有几分容貌，将来招了女婿也不比几个男孩差！”

周奎听了丁氏的话，也知道周盈盈和周若云姐妹容貌生得可爱，尤其是盈盈更是让亲戚朋友们羡慕。盈盈这般美貌，白白打死也是可惜了。毕竟自己养了她和周若云这么多年，要是现在死了之前给盈盈和若云的花费都白费了，既然如此不如饶了她们姐妹一条性命，然后嫁给富贵人家，找一个金龟婿，将来说不定自己捞到的好处更多！虽然周鉴，周铉，周鐶是死了，但是自己还有周铨这个儿子给周家留香火。周鉴，周铉，周鐶三个人虽然是他周奎的亲儿子，但是给他们娶妻生子也是要花钱的，如今他们被恒伊道人杀了，也省了日后自己给他们娶妻生子的花费。一想到自己将来可算省了一大笔钱，周奎心中一阵轻松，就连丧子之痛都缓解了不少。只可惜周奎侄子周镜还活着，将来为了养他，周奎将来还得花一大笔钱，一想到这一点周奎心痛地都要滴血。

三具流血的无头尸体摆在家里也确实让人恶心，周奎心中不喜，就让丁氏，盈盈和若云和英娘三人一块把处理尸体的鲜血和打斗中一片狼藉的碗筷桌椅，自己则去外面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