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于世 第16章 山洞

墨锦羡看他这副傻样，无奈地摇头，手指微动。季淮峙立即示意，刚想翻回去，就见墨锦羡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灿灿一笑，拖着腿朝门走去。

望着季淮峙远处的背影，墨锦羡垂眸摩挲着嘴唇。他似乎并不讨厌他这种行为，甚至还有点喜欢？

抛开这些，他转身准备下楼，手触及到门时，他恍然想起来找季淮峙是做什么的。心里是想要劝他不要去的，推门的动作却骤然停下。

墨锦羡搞不清这没来由的情绪，只觉得是自己不想让一个英才陨落。内心两个小人打架。

季淮峙手支着头坐在窗边。墨锦羡默不作声地在一旁落座。季淮峙一转头，见他面色阴郁，慌乱出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墨锦羡依旧低垂着头，嘴唇都没动一下。季淮峙说了一大堆，歉意诚挚。

在季淮峙道了不知道多少次歉时，墨锦羡缓缓开口：“你昨晚是怎么回事？”

季淮峙兴起的眉梢，在听到他的话后又降了下去，“我不想瞒你，但这不方便说。”

闻言，墨锦羡点点头，似是不打算再问。季淮峙倒是有些急切：“你还吃吗？”

墨锦羡不急不躁地吃着包子，听到他的话，挑眉道：“吃啊。”

他也没多说什么，皱起眉头，四处张望，时不时盯着墨锦羡。

这个视线实在是难以忽略，墨锦羡只好快速解决，道：“走吧。”

季淮峙的动作比他想象的快，差点让他吐了。好在季淮峙还顾及着他刚吃饱，速度慢了下来。

环视周围都长一个样的树木，墨锦羡感觉快回归原始生活了。

季淮峙没在意这些，视线四处游走，就是不看他。整个人的状态像即将要表达心意的害羞小姑娘。

他嘴角抽搐：“你想——”万一真是他想的那样，那就真的太糟糕了！

季淮峙结结巴巴地道：“我其实是妖。”

墨锦羡道：“嗯，我知道。”

季淮峙一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扶着额头，看起来颇为无奈地道：“你那个时候，狐尾露出来了。”

说着，他偷偷观察了一下季淮峙的神情，看样子是信了。没问过他的意见就看他的记忆是有点不礼貌了。

墨锦羡的内心戏丰富多彩，季淮峙对这个答复深信不疑。

眼见季淮峙的脸又开始染红，墨锦羡急忙出声转移话题：“你昨晚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季淮峙沉吟道：“妖在一年中会有两次妖力紊乱。月份固定在一个范围，具体哪月哪天不定。”

墨锦羡思考了下，道：“这个紊乱会怎么样？”

“杀人，嗜血。”季淮峙语气有些怪异。

墨锦羡没注意到，来回踱步，道：“妖杀人便会成魔，那你们这个时期该怎么办？”

季淮峙：“在太阳完全落下后待在妖界，莲池的寒气会镇压。”

墨锦羡：“那你昨晚为何在这儿？”

季淮峙神情不自然道：“莲池太挤了……我不喜欢。”

墨锦羡被这个回答噎住，哑然失笑。

“行了行了，我不问这个了。我昨晚找你是有事想跟你说。”墨锦羡收敛笑意，“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与我同行的好。”

季淮峙有些委屈地道：“就因为我吻了你吗？”

“……”他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墨锦羡叹口气道：“不是，是我觉得……”

季淮峙打断他：“什么你觉得？我自愿的。”

墨锦羡望着他坚定的眼神，拍拍自己的额头，“那就今日启程吧。”

临南与沧州相隔甚远，沧州乃极寒之地。季淮峙买了衣物和食物将身上最后点银两花光。墨锦羡有些担忧，偏偏季淮峙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为什么要买食物啊？”墨锦羡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两人都不需要。

季淮峙粲然一笑：“你需要就够了。”

谁管这么多啊？到时候连住处都没有就真完了。墨锦羡摸摸荷包，心里流泪他不说。

结果真没地方住。本想找一家客栈休息，在无意之间看见他和季淮峙的悬赏金额，只能先让马进食，等会默默找个山洞得了。

季淮峙不能伤人，而他，伤人见血会使那股力量变强。惹不起，躲着吧。

季淮峙只看了眼悬赏，道：“给的比那皇帝多不就行了。”

墨锦羡微微一笑：“你还有钱？”

“……没有。”

“那就别说这种方法。”墨锦羡脸被吹得有点僵硬，“而且这个方法太亏了，你给了那个人钱，还有人想要呢，你要全给一遍吗？”

季淮峙轻捏着下巴：“人不多的话就行。”

墨锦羡：“多少算多？”

季淮峙：“二十往上。”

墨锦羡不想跟他说话了，感觉他身上有股铜臭味，开始认真寻找。

季淮峙也安静下来，偷偷看他。

“找到了！”墨锦羡指着一处方向，语气难掩的激动。一转头，就见季淮峙直勾勾地盯着他。

被发现的季淮峙先是眨眨眼，往上看看，视线下移偏开。

墨锦羡忽然起了挑逗的心思，勾起唇角。趁季淮峙再次往上看的时候，凑近他的脸。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视线随之交汇。

电光石火间，他看见了季淮峙眸底闪过的一丝憧憬。距离的拉近，心跳声在这冰天雪地里尤为响亮。

墨锦羡垂下眉眼，主动转移视线，后退几步，“走吧。”

季淮峙脑子空白，良久才连接上思绪。

赶路时，他们默契的无一人开口。

墨锦羡只觉着脑子的线全部缠绕在一块，捋不清，顺不直，也无法剪断。

这种感觉是第一次。

雪越下越大，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抬手扫扫肩上的雪花，悄悄瞄了眼季淮峙。他其实对自己的行为不解，对季淮峙的情绪更不解。

墨锦羡想说些什么。一张口，脑子组织好的话就缠绕在一起。他垂眸无言。

季淮峙忽的停下，墨锦羡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怎么了？”

“嘘。”季淮峙眉头紧锁，带着墨锦羡缓慢后退。

突然，一只狼快速从右侧冲了出来，目标明确的向墨锦羡扑去。

“当心！”季淮峙迅速抽出短剑。

墨锦羡用手撑住马身，身体浮空而起，堪堪躲过狼的扑咬。坐下接住季淮峙扔来的短剑，直接命中狼的命脉。

“上马，我们走！”季淮峙拉住了马的缰绳。墨锦羡顺势上马，笑道：“还好你拉住了，要不然这马指定跑了。”

季淮峙调笑道：“这马这么贵，跑了你得心疼死，肯定得拉住。”

他们谈笑风生，丝毫不在意刚刚的意外。蓦地，季淮峙拔出剑，道：“又要来了。”

墨锦羡问道：“大概多少？”

“不清楚。总之，很多。”季淮峙眼神平静无波，无所畏惧的样子成功把墨锦羡骗了。

墨锦羡还想再多说说，附近传来的脚步声却不打算给他时间。

他仔细听着脚步声，心里泛起不安。可再看季淮峙还是一副没事人的状态，不安的感觉减了几分，但仍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四面八方袭来的狼潮，告诉他接下来是场硬仗。

“为什么这么多狼？”他试图计算，可实在是太多了！

季淮峙微微皱眉：“不太清楚，但是它们的体型比一般的狼都大，恐怕是吃了人。”

墨锦羡只觉得麻烦。他一点力量都没有，纯靠武功根本打不过，“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季淮峙摇摇头：“刚经过妖力紊乱期不能使用妖力。”

墨锦羡感到头痛，喃喃道：“我真是有病，为什么要状态最差的时候来这？”

“没事。”季淮峙安慰道，“我们跑就行了，那个山洞它们上不去。”

“四面八方都被围住了，从哪儿走？”墨锦羡环视一周，自责的情绪包裹着他。

季淮峙猛然起身踩马，拽起墨锦羡，以法力硬开出一条血路。

“你是不是疯了？在冰天雪地用雷？你知道这个消耗有多大吗？”墨锦羡没来由生气，若不是情况危急，他都能停下来先揍他一顿。

季淮峙有些迷茫，反应过来扬起嘴角道：“你在关心我吗？”语气很是笃定。

墨锦羡有点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了，“现在是关不关心的问题吗？你现在一点法力都不剩了吧？这很危险知道吗？”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季淮峙乖乖认错。

这让墨锦羡稍微消了点气，一边挥剑砍追上来的狼，一边试着凝出法力，但完全不行。

雪覆盖大地，情况实在算不上友好。何况狼太多了，并且它们一直在尝试把他们围死。

季淮峙：“入魔了，恐怕它们牙齿上有毒。”

墨锦羡在跑路途中，无可避免地被咬破了几块布。越向上，他就越冷。

不被咬死，他可能也要被冻死。

墨锦羡不想使用那股力量，但这种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他转身停下。

狼太多了，以血为界控制不太够，只要把季淮峙这个活人支开，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正当他开始抬手闭上双眼，季淮峙拽住他。

“你还说我，你才是疯了，竟然站在那不动。”季淮峙用尽全力冲刺，还是忍不住指责他。

墨锦羡的手已经快冻得没知觉了，眼皮越来越重。往后瞥了眼狼群，颤抖着声音道：“放开我吧，我不会有事的。”那个人还没动手杀他呢，怎么可能让他死？

季淮峙察觉到他的手很冰凉，大喊道：“你别睡！”

墨锦羡呼出一口气，脑子仿佛被冻住，周围的危险他也感受不到了，问道：“为什么你不冷啊？”

季淮峙用力一拉背起他，慌乱地道：“你千万别睡！”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墨锦羡看在眼里，十分疲惫地道：“我不会有事的，你能跑就跑吧。”

墨锦羡知道自己快要失温了，季淮峙不放下他的话，迟早会被追上。他的手慢慢松开，季淮峙却一把抓紧，喊道：“不要放手！”

他眼睛紧闭，似乎是睡着了。季淮峙脑子极速运转，他不睡很麻烦，睡了更麻烦。

季淮峙只好重复一句句：“别睡！”

“有马的情况下，我们肯定早就到了。是我的错，你不要睡好不好？”季淮峙气喘吁吁，“就快了，不要睡。”

他喋喋不休的说话，希望墨锦羡能给他一个回应。

脖子上的双手蓦然收紧，墨锦羡在他耳边轻轻地道：“不是你的错。”

季淮峙苦笑：“你醒了？醒了就好。”

他又不出声了，季淮峙尝试用美食唤醒他。但季淮峙不怎么吃，来来回回也就想到墨锦羡吃过的。

耳边忽然响起很轻的笑声，“你记得的怎么全是我爱吃的？”

季淮峙：“我只带你吃过饭。”

墨锦羡淡然一笑：“那你对我还挺好的。”

季淮峙急道：“真的！”

“也没说不信你。”墨锦羡估算着这个距离，轻笑道：“放心，我不会死。”

季淮峙诧异：“什么？”

随即，墨锦羡煞时松手，推他往前。不给季淮峙一点反应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