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到白头 第7章 双鱼玉6

有一天两人行走在热闹的街上正在聊天时，突然从他们身边飞驰过一个人影，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听到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凶巴巴的妇人追着喊:“抓住那个毛贼!抓住他!!"

其他有人听见，也跟着抓起了逃跑的小毛贼。

因为人多，小毛贼很快就被抓住，几个围观的壮汉帮忙找了绳子将这个毛贼三两下捆了起来。

余思文对辛识谦，道:“走，看看热闹。”

这名妇人气喘吁吁的缓了好一阵，缓好之后上来就立马给了这个毛贼一巴掌，毛贼嘴角被一巴掌扇出了血，但却并不明显，因为这个小毛贼脸上本来就有很多血污，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不成样子，个子也非常矮小，被这个妇人打趴在地，他也毫不反抗，只是一直拼命抓着手里的东西不放，把刚才一直拿着跑的东西紧紧护在怀里。

这妇人见这个小毛贼不为所动，一下子就来气了，嘴里不断吐着污言秽语，她左右环视了一下见旁边围观的一个壮汉手里有一个粗壮带着倒刺的棍子，二话不说一把夺过，一下一下一下的打在那个小毛贼身上。

小毛贼蜷缩着身子，每打一下就缩得更紧一点，没过几下他那破破烂烂的衣裳也支撑不住，露出了打的皮开肉绽的皮肤，在他的身下血迹淋淋沥沥的向四周扩散。

但现在是冬天，血迹没流多久就逐渐冻住，辛识谦忍不住皱眉，但旁边的余思文倒有些无所谓，甚至觉得挺有意思。

周围人见着妇人骂的实在难听，下手也实在太狠，就忍不住问道：“他偷了你什么东西?!”

那妇人似乎是打累了，见有人问，也就停下来对周围人说了起来:“这小子实在可恨，这小子是我妯娌的孩子，早早死爹妈还要我们来接济，接济就接济呗，谁让是亲戚呢?可这小可这小子手脚实在是不老实，隔三差五的溜进厨房去偷东西，后来大了，他就出去自力更生，没想到学了一身臭毛病到处去偷。这不，又让我瞧见!"这妇人却是答非所问，众人见她不答，也都认趣的没再问，也都当这妇人是在气头上，才有些答非所问的吐露一番。

周围人听了议论纷纷。

这时辛识谦拨开人群，走到了中间，刚才他就看见这毛贼一动不动，蹲下探了探鼻息，果然，人快没气了。

众人见他拨开人群，蹲在这毛贼身边，看他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善。

辛识谦道:“他快死了。”

这话一说，周围人又齐齐向外退了两丈，七嘴八舌说起来。

“怎么会?”

“假的吧?”

“我可没打他！”

“真晦气！”

有两个胆大的汉子不信，走近小心翼翼探了探毛贼的鼻息，果然，气若游丝！

顿时撒开手退后。

周围本来就围了一些人，现在又听说闹出了人命围过来的人变得更多，虽然围的人多，但都离得远远的没一个人敢接近。

辛识谦赶紧解开了绑在小毛贼身上的粗绳，他将人抱起打算送医，却被那妇人拦住

去路，那妇人急吼吼地道:“你干嘛，让…让你走了吗?″她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她自己也知道这人估计快没命了，但拉不下来面子，还是叫住了辛识谦。

见辛识谦根本不理会自己，自顾自的往前走，她一气之下推了一把辛识谦，辛识谦怀里抱着人，一下子还真给他推倒了。

辛识谦担心挤压到怀中人，生怕磕着碰着很快就没气了，连忙查看，刚才没有仔细查看他的面容，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分明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刚才那妇人拼命的追着这个少年，还以为他手里拿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现下一看才发现只不过是一个被咬了一口，而且长了黑斑的菜包子而已。这少年的手指也是弯曲的，正常人的手指向手心弯曲，但这个少年的手指却是向手背弯曲，一看就是被人用东西打弯了，再也直不回来。

辛识谦微怒道:“仅仅就是因为一个菜包子，你就将他打成这样?”

他查看这少年的时候，周围人也都凑上来围观，将这少年手中的东西，包括手指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众人再看那妇人时，都脸色微妙。

那妇人面上无光，想要张口说什么，但只张了张口，却也不知该辩解什么。

辛识谦没再和她废话，抱着人立马走。

那妇人见主角都走了，没过一会，气势顿时又高涨起来，颇有要与众人大战三百回合的气势，众人见她这个样子也是有点愤愤不平。一来二去就直接开骂。

那少年不在这位妇人更是肆无忌惮，大肆抹黑那少年。

在场的众人本就不了解情况，加上妇人口枪舌战一番，嘴上没讨到半点好处，也就离开了。

期间余思文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个妇人抹黑那个少年，就在那里冷冰冰的抱臂站着，也不发一言。

余思文想着，如果辛识谦看到这妇人的编排抹黑，哪怕以他那种好脾气的性格，也恨不得将这妇人打上一顿。

余思文见无戏可看，就抬脚往医馆走去。

刚进门就见辛识谦守在一张破旧的床板面前照顾着那个少年。

辛识谦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向后看去，余思文道：“我来找你了。”

辛识谦点点头叹了口气，道：“那妇人实在是心狠，竟不知这还是个小少年吗？也不知他之前还遭过什么样的罪。”

余思文:“其实我觉得你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辛识谦:“为什么？”

余思文，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这事本不该你管，再者你救了他这一次还能救第二次吗？退一步来讲，哪怕有第二次，那他以后呢？”余思文见辛识谦又要开口，制止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让他独自去谋生，对吗？像他这个年龄段出去谋生的不在少数，问题就在于长期遭受非人对待，他的手指这辈子也是直不回来了，刚才我也看到了，他是个不会说话的。”

余思文没有再说下去，辛识谦也知道他的意思，其实余思文还想说“还不如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反正无论你是管还是不管，他的结局又不会改变。烂好人！”

辛识谦，道：“道理我都懂，但让我什么也不管，说实话，我做不到。做不了那么多，好歹拉他一把。”

这时床板上那少年又咳嗽了几声，辛识谦忙查看。

于思文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小声道：“沙币！”

辛识谦扭头:“嗯？”

余思文一脸坦然道:“哦，这是我们家乡方言，一般看到帮别人的时候，我只做好事的时候会这么说，也算是夸人的吧，相当于"你是个好人″这句话” ”

辛识谦道：“怎么听着有点像骂人？”

辛识谦感觉自己“傻”字还是知道什么意思的。

余思文道：“我们民风淳朴，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词，"沙”指普通，淳朴，但不可缺的意思，″币”指有尊贵价值的意思。”

接着他又道:“当然，你感觉一个人是特别特别好的话。一定要这么说……，咳”他先清了一下嗓子，一道洪亮而婉转的声音从嘴里发出：“你是大沙币~”说完郑重其事的嗯了一声。

辛识谦沉思了片刻，似有所感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病床边等了一会，等到病情稳定后，给郎中预付了点钱，两人出了医馆。

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辛识谦叹道:“那位妇人竟如此恶毒。″

余思文道:“是啊，所以你以后，”用手点了点辛识谦的胸口，道：“可要离这种人远一点。”

辛识谦:“那少年身上有的伤早就有了，打他的时候，那妇人难道不知道他还是个小孩吗？”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但辛识谦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余思文道：“当然知道，因为知道，所以她才这么做。”

辛识谦：“什么叫知道才这么做？”

余思文道:“这你可难住我了，让我解释这是个什么原因，我解释不出来。总之就是人的劣性根吧。”

辛识谦道：“还竟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没想到于思文这时却说：“怎么没有？是个人都有。”

这下辛识谦是真蒙了，刚才就说的云里雾里，现在这句话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辛识谦道：“她都那样了，哪来的怜悯之心？她视虐待那少年为理所当然，就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是错的，同理，在其它方面也是如此，反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理应如此。”

余思文沉默片刻对他道:“那如果我说那妇人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虐待那少年是错的，知道事情被别人知道后要蹲大牢，知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可她偏偏就是去做了呢？”

辛识谦反对道：“给我一个理由，那请问，她既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虐杀一名少年，一位幼童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说实话，这个问题余思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曾经的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他也想问问别人，而现在的他依旧没有答案。对此他只能沉默以对。

辛识谦正又要开口，余思文却直接离开，辛识谦却并不生气，见他走远，跑了两步才追上，瞧见余思文脸色不好，便不再开口，就这样默然地并排走在他身边。

像这样莫名的沉默不理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辛识谦好像记得这已经是第二次。

辛识谦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出言安慰。只能这样待在他的身边，虽然什么也做不了，但他觉得应该待在他身边的，最起码还有人陪着。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往回家的方向走，太阳这时候也快落山，沉默了大半路的余思文突然开口道:“我想吃鱼了。”

辛识谦:嗯？哦，我现在就去买。”说着就要转头去买鱼，刚走没两步，就回头看了一眼余思文，正犹豫着什么，余思文道:“我自己能回去，放心吧。”

辛识谦点点头，才转头去买鱼。

早在前段时间，余思文就连哄带骗，将辛识谦来与自己同住，好模仿他的一举一动。

买了鱼回到家天色已晚，院子里点了灯，其它各屋里也都点了灯，独独厨房，格外灯火通明。还有菜板上传来当当响的剁菜声，辛识谦进了厨房，抬眼便见余思文正在热火朝天的剁着大骨头，见人来，他道:“早知道应该让你去买东西的时候再买一张菜板才对，我感觉这个用不了多久了。”

辛识谦：“那下次吧，记得提醒我，千万别忘了。”

余思文道：“知道了。”

辛识谦：“菜都炒完了吗？这几个我来炒吧。”

余思文：“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菜吗？就直接上手抢东西了。”

辛识谦：“诶，还真是，你要做什么菜？”

余思文：“还是我来吧。”

辛识谦：“那我打下手？”

余思文：“该洗该切的也都干完了。”

辛识谦：“别的呢？”

余思文：“嗯……，一会儿洗碗。”

辛识谦：“也行。”

余思文：“哎，一会儿这个鱼你来做。”

辛识谦：“我不太会。”

余思文：“我一点不会。”

辛识谦：“那还是我来吧。”

……

当天晚上余思文兴致高涨，摆出了两坛老酒，喝了个酩酊大醉，不仅如此，还要拉着辛识谦一起喝，喝到最后两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余思文一直缠着辛识谦问问题，他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怎么还这么做？诸如此类的胡言乱语。

但喝醉的何止他一人，辛识谦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见得不到回答，余思文就一直晃着辛识谦一直问为什么？为什么？

到最后辛识谦好像是回答了，却也是驴头不对马嘴。

而这个颇有哲理的问题，就这样在两坛酒中销声匿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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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双鱼玉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