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花草茂盛,参天树木,大多都做药用,有医死人肉白骨的,也有一口尝下去送人上西天的。
二人熟门熟路地避开那些剧毒的陷阱,进了谷,被小医童迎进厅堂内。坐下等待了片刻,就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小白啊,都说了五爷我最近不接诊,怎么又放进来两个人?”
白鞍伸了个懒腰,一见厅内仪表堂堂的青衫人就眼前一亮,快步走过来道:“罢了罢了,五爷我心善,把手伸出来吧公子,我替你把把脉。”
花无序迅速伸出手挡住他,皱眉道:“怎么是你?你不是个神棍吗?”
白鞍这才注意到他,奇道:“是你?”又上下打量了几眼,“难得啊,竟然还这么,”他斟酌了下用词,”活蹦乱跳。”
被唤作“小白”的医童,无奈二道:“又不是来找你的,人家是来找谷主的。”
白鞍挑了挑眉,好奇道:“什么疑难杂症,不治之症,我——……”
“老五,滚回去。”话还没说话,白鞍就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但发话的是他四叔,神药谷的当家人,也只好悻悻地走了。
身中挑起珠帘,从内室走出来,他发须全白,但容颜却还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倒像是个不问世事的仙人。
沈断朝他作了个辑:“白谷主。”
白申颔首道:“倒比以前沉稳些了,不过你信上不系说还要一日吗?你来早了,药还没好。”他看到花无序,有些意外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花无序嘻皮笑脸道:“陪沈兄来的。”
“哦,对。”白申又看向沈断,打趣道,“沈断?你如今叫这个名?”
沈断摆摆手,无奈道:“别说废话了,主药我不信你没有,少的不过就是些麻药,不用也罢。”
花无序却紧张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什么?”他虽不清楚沈断什么疾病,但不用麻药总是很痛的,
沈断拍拍他的手道:“没事,沉年旧疾了。”
白申冷笑一声:“你小子,一刻钟以后进来。”然后进了内室,“砰”地一声关上门,看上去怨气不小。
沈断无奈地摇摇头,花无序又坐回椅上,看了看沈断,郁闷道:“你有旧疾怎么不告诉我?疼吗?”
沈断看他那副样子,失笑道:“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还懂医术?“
花无序:“华裳也是神药谷的人,再说,“他话锋一转,有些得意,“在下也略通一点医术。”
沈断“哦”了一声,不紧不慢道:“你是说,你小时候捡到过只受伤的鸟,那份本只要三天就能好,可在花阁主的悉心照料下,硬是到第六天才能飞那样的‘妙手回春’吗?”
花无序辩解道:“才不是,那是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沈断毫不客气地把人卖了:“野鹤可是跟我说了你不少事。”
花无序脸色有些复杂,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气恼地不去看他。沈断觉得他这样实在有趣,忍不住戳戳他问道:“你认识白老五?”这语气似乎对白鞍很好奇。
花无序不屑道:“那白鞍就是个神棍,不好好跟他家四叔学医术偏偏爱跑到谷外去招摇撞骗,他要给你把脉什么的,你千万别信。”
沈断点点头道:“听上去,你和他并不对付啊。”
花无序嗤笑道:“他第一次见我就追着要给我算一卦。”
沈断好奇道:“卦象如何?”
“他说我天生薄禄相,印堂发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他眨了眨眼,计上心头,“唯有一位沈公子,是花某命中注定的贵人,二人相辅相成,大富大贵。”
若真是这么说的,他也不会那么反感白鞍了,沈断在心中晒了一下,但面上还是没拆穿他,道:“这天下那么多沈公子,你说的是哪位?”
花无底那双桃花眼弯起来,含笑看着他,轻声道:“自然是我面前这位,绝代风华的沈公子。”
“可沈某也是个缘浅福薄之人,怕是贵不了花阁主了。”一刻钟己到,沈断起身走向内厅。
“负负得正啊沈兄。”花无序在他身后喊道。
内厅的四周布满了帘布,不让一点光照进来,只有烛火,不过那烛火材质特殊,一根便可以照亮整个内厅,这地方阴森可怖,不像看病的,倒像审犯人的,与外面的鸟语花香截然不同。
沈断脱了上衣,坐在台子上,露出精瘦的上半身,他皮肤苍白,更衬得身上的那些疤痕狰狞可怖,常年的刺杀让他腰上没有一丝赘肉,背后的蝴蝶骨很漂亮,却不显得他柔弱,反倒有一股杀伐之气,而最惹眼的是他后腰的刺青,墨蓝色的狼首图腾。
白申拔出匕首,少见地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想好了?”
沈断嗤笑道:“想了八百年了,你什么时候这么磨蹭了?”
白申冷哼一声,道:“躺下。”
沈断闻言乖乖趴在台子上,任他宰割。
刀刃很凉,匕首刺进皮肤里,没有麻药,痛觉清晰无比,沈断冷汗瞬间下来了,可还是咬着牙,强忍着没发出声音。刺青是用特殊的法子刺上去的,只能用刀把那块皮肤一点一点剜下来。
刀刃染上血色,沈断汗如雨下,抓着床单的手暴出青筋,绷紧的背有些颤抖,却仍倔着口气,咬着牙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白申看着他这样,长叹了一口气,放下匕首,从袖中掏出个瓷瓶,倒出粒药丸,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道:“真是欠你的。”
药丸入口即化,有些甜,沈断纳闷地想,喂他糖干什么,下一样就晕了过去。
白申幽幽道:“有价无市,千金难求的安觉丸,败了两颗在你身上了。”
意识模模糊糊,沈断又梦到些以前的事,梦到秦瑄,梦到李谓,梦到西域的那位娘娘,梦到深宫大内,尔虞我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