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 第35章 格兰芬多宝剑

巨龙带着他们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哈利的手冻得麻木了，才渐渐开始下降。

深绿色的山脉和湖泊在夕阳下泛着紫铜的光泽，哈利眯眼顺着巨龙的侧面向下看去，巨龙飞得越来越低，绕着大圈盘旋下降，似乎对准的是一个较小的湖泊。

“听着，等它再飞得低些我们就跳！”哈利招呼两个同伴：“在它感觉到我们之前，直接跳进水里！”

他们同意了，赫敏答应的声音有点虚弱。现在哈利能看到巨龙宽阔的黄肚皮在水波中晃动。

“跳！”

他从巨龙的侧面滑了下去，脚朝下垂直地向着湖面坠落。落水的过程比他想象的猛烈，他重重地击中水面，像一块石头落进了一个冰冷的满是芦苇的绿色世界。他蹬腿游向湖面，浮了上来，喘着粗气，看到大圈的涟漪从罗恩和赫敏落水的地方扩散开来。巨龙似乎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它已经在五十英尺外，正俯冲到湖面上用伤疤累累的口鼻饮水。

罗恩和赫敏从湖水深处浮了上来，吐着水，大口吸气。巨龙接着飞行，猛烈地拍打着翅膀，最后停在了远处的湖岸上。他们使劲游向它的对岸。湖水似乎并不深，很快就由游泳变成了在芦苇和淤泥中奋力前行。最后他们喘着粗气跌坐在滑溜溜的草地上，浑身透湿，精疲力竭。

“还能幻影移形吗？”哈利喘着粗气问赫敏。

“等……等等……”赫敏瘫倒在岸边，咳嗽着，浑身发抖。

哈利挣扎着爬起来，在他们周围设下了平常那些防护魔咒，然后坐回原来的位置，等待赫敏缓过劲来。

大概过了两分钟，巨龙还在那里饮水，赫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拉住了哈利和罗恩的手，一阵挤压感过后，他们一齐倒在了安全屋的小院子里。

秋的惊叫几乎是瞬间响起，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哈利的脸被一双手轻柔地捧起。

“你们是怎么搞的？”秋着实被他们三个的模样吓得不轻，哈利把自己撑起来，看着罗恩和赫敏——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烧伤，衣服也被烧得破破烂烂，还浑身湿透。但此时此刻看着秋心疼不已的样子，哈利忽然觉得也不那么疼了。

“等一下。”秋又飞奔回房子，片刻后，拿着干净的袍子和几个瓶子回来。她把白鲜香精和南瓜汁分给他们，然后带着赫敏到帐篷里，帮她涂抹后背的伤处。

“要是你们下次出去再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秋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哈利·波特，我就把你和我拷在一起。”

哈利刚刚痛饮了一整瓶南瓜汁，正在往自己身上涂着白鲜，闻言笑得喉咙发痛。罗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嘿，哥们，听到了吗？一般的人可都没有这种体验——”

哈利上一秒还在笑，紧接着，罗恩的说话声突然消失了，疼痛像剑一般刺进脑袋。

他正站在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巫师们面向他围成半圆，他脚边的地板上跪着一个颤抖的矮小身影，不敢正视高高在上的那双红眼睛。

愤怒、恐惧、难以置信。

“他们拿东西了？”他说道，声音越来越高，一种可怕的预感攫住了他：“告诉我！他们拿走了什么？”

“一个……一个小金杯，主人……”

老魔杖猛地从空中劈下，绿光喷射而出，跪着的妖精滚到地上，死了。观看的巫师们吓得四散而逃。卢修斯·马尔福拼命冲向门口，把别人都甩在后面。他的魔杖一次一次地劈下，没跑掉的都被杀死了，一个没留，因为他们给他带来了这个消息，因为听说了金杯——

他独自站在死尸中间，暴跳如雷。日记已经被毁，金杯又被偷走。那个男孩还知道别的吗？他已经动手了吗？日记被毁时他没有感觉，但他一直认为那是由于他当时连幽灵都不如，没有身体来感觉……不，另外几个肯定是安全的……其余的魂器肯定是完好无损的……

他在屋里踱着步，把妖精的尸体踢到一边。纳吉尼，它现在必须留在身边，时刻处在他的保护之下，不再被派去执行命令……

但为了万无一失，完全万无一失，他必须返回到每一个隐藏地点，他必须加固每一个魂器的防护措施……这个任务，像搜寻老魔杖一样，必须由他独自完成……

哈利突然睁开眼睛，把自己猛拉回当前的现实中。他躺在后院的土地上，秋、罗恩和赫敏在低头看着他。从他们焦急的表情和伤疤连续的剧痛判断，他们已经注意到他刚才突然闯入了伏地魔的思想。

哈利战栗着挣扎起来，在伏地魔的高声尖叫后，他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陌生而低沉：“他知道了。”

“什么？”

罗恩冲他张着嘴巴，赫敏跪了起来，看起来很担心，秋皱了皱眉，随后不情愿地在哈利的注视下起身离开了。

秋走以后，赫敏连忙问道：“你看到什么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他发现金杯的事，他——”哈利想起了那场杀戮：“他气得要命，也吓坏了，他想不通我们怎么会知道的，现在他要去检查另外几个是否安全，第一个是戒指。他认为霍格沃茨的那个是最安全的，因为斯内普在那里，我们要混进去很难不被发现。我想他会最后检查那一个，但是他仍然可能在几小时之内赶到那里——”

“霍格沃茨有什么？”罗恩看上去脑子已经木了，哈利忍痛说道：“冠冕，邓布利多还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把它销毁了。”

赫敏眉头紧锁，然后抓住串珠小包，把里面的挂坠盒翻了出来，和哈利的金杯摆在一起。

“日记、戒指、冠冕、挂坠盒、金杯——”她声音颤抖起来：“哈利，除了那条蛇，剩下的都在我们这边了。”

哈利疲惫至极地点点头。不论伏地魔发现与否，这些魂器都已经到了他们手中，除了那条蛇——要面对纳吉尼，现在等同于直接面对伏地魔本人。他又一次遗憾地想着为什么不在戈德里克山谷捉住它，但眼下，情况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我们要赶在他发现魂器有问题之前回到霍格沃茨吗？”赫敏说：“来不及找宝剑了，密室里有毒牙，现在就去销毁它们，来得及吗？”

“让多比带我们去。”罗恩说：“小精灵不是可以在任何地方幻影移形吗？”

尽管很想倒头就睡，但哈利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是对的。他咬咬牙站起来，将挂坠盒和金杯装进口袋，准备召唤小精灵，但就在这时，一点明亮的银光出现在他的正前方，在降临的夜色中穿行。不知道光源是什么，但它的移动无声无息，那银光简直就像在向他飘来。

哈利跳了起来，举起魔杖。他眯起眼睛，那银光已非常耀眼——是一头银白色的牝鹿，月光般皎洁明亮，优雅地轻踏地面，依然无声无息，细软的白雪上没有留下丝毫蹄印。它朝他走来，高昂着美丽的头，大眼睛，长睫毛。

哈利盯着这个灵物，心中充满惊讶，不是因为它的奇异，而是因为它那无法解释的熟悉和亲切。他觉得自己一直在等它，只是一度忘记了，现在才想起他们的约会。哈利向前跨了一步，罗恩和赫敏想要跟上去，但他向后一摆手，阻止了他们。他知道，并可以用生命打赌，它是来找他的，是专门来找他的。

他们对视了良久，然后它转身离去。

“不。”他急切地说：“回来！”

在紧张颤栗的一秒钟里，哈利犹豫着，警钟轻轻敲响：它可能是一个诡计，一个诱饵。但是本能，不可抗拒的本能，告诉他这不是黑魔法。他追了上去。

“哈利，你忘了吗？我们要去霍格沃茨！”赫敏在后面喊道，但他充耳不闻。

“哈利，等等！”秋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赶上他，抓住他的手，这次他没有让她离开，只是反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前行。

牝鹿无声无息地向前走去，领着哈利来到山丘脚下，哈利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群山环绕之中，尽管只是些低矮的丘陵，但在夜晚仍然显得像迷宫的围墙一般高大。

终于，牝鹿停了下来，再次把美丽的头转向哈利。哈利急忙奔过去，一个问题在他心中燃烧，但正当他张嘴要问时，它消失了。黑暗将它整个吞没，但它那明亮的形象仍印在哈利的视网膜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荧光闪烁！”秋轻声说，杖尖在他身旁发出亮光。

牝鹿的形象随着哈利的每一次眨眼而渐渐消失。他站在那儿，听着山里的各种声音，远处树枝折断的声音，夜风的沙沙声。他会受到袭击吗？它会不会把他引进一个埋伏圈？好像有人站在魔杖照不到的地方看着他，是他的想象吗？

哈利松开秋的手，也抽出了魔杖。两人后背贴着后背，紧张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什么东西在魔杖的荧光中一闪，哈利猛然转身，却发现那儿空无一人。他和秋对视了一眼，高举魔杖细看——在山脚的巨石中有一道窄窄的缝隙，刚刚发出闪光的是一个像十字架的东西，上面有什么在闪着红光……

哈利的心跳到了喉咙口，他将魔杖倾斜，让光线尽可能照到全貌。深红色的光芒又一闪，秋发出了抽气的声音——

那不是什么十字架，是剑柄。在把手上方的位置，红宝石闪闪发光……格兰芬多的宝剑被插在巨石中间。

他几乎停止了呼吸，低头盯着它。这怎么可能呢？它怎么会在山脚的巨石中，离安全屋这么近？秋再次用魔杖指着周围的树丛，搜索着一个人影或一只闪烁的眼睛，但没有发现任何人。一丝新添的恐惧搀杂到哈利的兴奋中，他把注意力转到了静静立在巨石中的那把宝剑上。

上次他拿到宝剑之后邓布利多是怎么说的？

“只有真正的格兰芬多人，才能把它从帽子里抽出来。”

但这一次，它并不在帽子里，可不管真假，为了最终的目标，也总要去试一试。哈利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不再犹豫，大步走上前去，握住了剑柄。他知道该干什么，秋没有劝阻他，而是举着魔杖帮他看顾四周。哈利暗自用了很多力气，做好了拔不出来的打算，开始向后使劲——

令他惊讶的是，宝剑似乎轻易被他从巨石中拔了出来，剑身银光闪闪，显得华美而高贵。

秋吃惊地看着他，但哈利不在乎她是不是知道了，现在两个没销毁的魂器就在他的口袋里，要验证宝剑是不是真的，只要看看能不能劈开它们。

他掏出那个挂坠盒，凝视了几秒。就从它开始吧，邓布利多带他找到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为了这个挂坠盒，雷古勒斯·布莱克和邓布利多先后失去了生命，毁掉它的心情从未有哪一刻如此迫切。

“秋，拿着它。”哈利把宝剑递给了秋，她有点迷惑地接过去：“哈利，你要干什么？”

“许多事情来不及解释了，你让我找到了第一个，所以我想应该由你来。”哈利说：“我来打开这个挂坠盒，不论里面有什么，用你手里的剑杀死它。里面的东西会反抗的，所以一打开就刺，行吗？”

秋的目光仍然透着茫然，但没有再问，只是点了点头。

哈利把挂坠盒放在刚刚的巨石上，这个想法似乎是自然而然地浮上心头——也许是遇见了纳吉尼以后才想到。他看着那由闪闪发光的绿宝石嵌成的“S”，努力把它想象成一条小蛇，盘在冰冷的石头上。

秋举起了剑，看起来有些恐惧，但没有退缩。

“三……二……一……开。”哈利再度开口，最后一个词是一声嘶嘶的咆哮，挂坠盒的小金盖咔哒一声弹开了。

“刺啊！”哈利把挂坠盒牢牢地按在石头上，秋用颤抖的双手举着宝剑，剑尖悬在挂坠盒内的两扇小窗户上面。哈利紧紧地抓着挂坠盒，做好准备，已经想象着鲜血从空了的小窗里喷出来。

“我看到了你的心，它是我的。”一个声音忽然从魂器中嘶嘶响起。

“别听它的！”哈利厉声说：“快刺！”

“我看到了你的梦想，秋·张，我也看到了你的恐惧和悲伤。你渴望的都可能发生，但你惧怕的也都可能发生……”

“快刺！”哈利高喊，山中响着回声。剑尖颤抖着，秋盯着挂坠盒里的里德尔。

“美丽、优秀、聪明……有全霍格沃茨最好的男孩倾心于你……”

“秋，赶快刺它！”哈利吼道，他能感到挂坠盒在他手中颤动，从挂坠盒的两扇小窗里，冒出了一个怪诞的肥皂泡似的东西，离奇地变了形，越来越像是一个人……

“不！”秋惊叫一声，倒退几步，泪水从眼眶涌出。

塞德里克从挂坠盒里升起，胸部，腰部，双腿，最后像一棵树一样站在挂坠盒里。哈利不得不把手从挂坠盒上缩回，因为它突然变得炽热无比。

“秋！”他喊道，但现在那个虚幻的塞德里克用伏地魔的声音说起话来，秋像被催眠了一般盯着那张面孔。

“你最爱的是我，不是吗？我们更相配……当我们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羡慕你……我比哈利·波特更好，更强，比他更爱你……”

“不，秋，别听他的——”哈利想过去拉她的手，但秋更紧地握住了剑柄，并不理睬他。

“我最爱你。”里德尔-塞德里克重复道，他比真的那个塞德里克还要英俊，但看起来却更像是青年的汤姆·里德尔，在秋面前用蛊惑的语调说着：“你想和我一直在一起的，是不是？如果不是哈利·波特的话……他一直恨不得杀了我……”

“我没有，秋，相信我！”哈利吼道。在他面前，秋的脸上充满痛苦，泪痕斑驳，她高高举着宝剑的手臂在发抖。

“为什么我们两个人去，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是他杀了我……都是他的错……我才是你一直爱的人，哈利·波特不过是个凶手，你拿凶手当我的替代品……”

哈利觉得秋眼里有一丝红色，可同时，灼热的疼痛也猛然扎进他的心脏。他大喊着要她动手，可秋看着那个假的塞德里克，似乎朝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谢谢你还能让我见他一面。”秋温柔地说：“但你永远都不知道我为了解他死亡的真相都做了些什么。”

剑光一闪，宝剑突然刺出，哈利纵身闪开，金属声当的一响，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尖叫。哈利急速转身，举起魔杖准备自卫，但并没有东西要抵挡，只有秋站在那儿，无力地提着宝剑，脸上还挂着含泪的微笑。

“哈利。”她低头看着石头上挂坠盒的碎片，轻声说道：“我知道那不是你。”

哈利慢慢走回她身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心脏的疼痛感消失了，但依然灼热，秋的眼睛一点也不红，还是原来那样的黑色，清澈见底，带着微微的湿润。

“我是个拉文克劳，有些事情会想得比别人更清楚一些。如果我对你有除了爱以外的其他目的，那么现在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静静地抬头望着他，将宝剑交了回去。

“你不是替代品，哈利。但请你别让我再做一次这种事了。”

哈利默默地拿回宝剑，重新握住了秋的手，她短暂地颤抖着，然后紧紧回握住他。一股暖流从秋的手掌蔓延到哈利的全身，仿佛那刺向塞德里克幻影的最后一剑同时也打破了他们之间的一道屏障，在这以后，没什么力量能将他们分开，

罗恩和赫敏的呼喊声由远及近，也许终究是不放心他，循着动静找来了。他低头看着那个剩下的金杯，然后朝奔跑而来的两个人影举起宝剑示意。现在，横亘在他和伏地魔之间的阻碍不复存在，杀了那条蛇，打败那个有史以来最大的黑巫师，是他剩下要做的全部事情。

哈利已经感觉到他就在霍格沃茨，在那个对他们两个来说都像家一样的地方，这让他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安全感。

那么，来吧，在一切的开始，他们会进行最后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