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有字啦?”
“师父,徒儿还真没想到,您竟然才20岁!”
“师父,您字是什么呀?”
……
回到长王府,桑久拉着宋茗长,不停地追问。
“君子有状!”
他皱了皱眉头,低声训斥着。
桑久只好把手放开。
“师父,您别总是板着个脸嘛!”
“好好说话。”
“师父,您的字……”
桑久说着又想伸出手来拉宋茗长的衣服,却被躲开了。
“殿下,救济院的管事来报,昨日逃走了一位八旬的老媪,咱们要派人去找吗?”
这时,陆榆匆匆地走了过来。
“找!”
“殿下,可如今人力极为匮乏,皇宫那边……”
“那便去调人!”
“是。”
宋茗长眉头皱的更紧了。
“师父果然是个好王爷!”
桑久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抬着头望着宋茗长。
“所以王爷能告诉久儿您的字么?”
宋茗长感到浑身不自在,甩了甩衣袖,推开他径直离去了。
桑久生气地跺了跺脚,两手抱胸,不满地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
晚上,宋茗长坐在书房里面阅读书籍,陆榆沉重地走了进来。
“如何?”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应该是萧家的人。殿下,需不需要属下去解决了那个老媪?”
这时,门外闪过一道人影。
“萧太后年事已高,何须为难?找到后安顿下来即可。“
“是。”
随着陆榆的转身,那个人影也随之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趁着宋茗长的出府,桑久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
他走出天禹城,来到城郊的一处枫叶林。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却被大火烧的凌乱不堪。
他不知道的是,天禹城门的楼阁上,宋茗长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山林间云雾缭绕,凌乱的枫叶林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烧毁的枫树,唯独被人开辟了一条通路通往山上,桑久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泥土,赫然是人踩过的痕迹。
“果然在这里。”
桑久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一座古老的楼阁若隐若现,泪水模糊了白衣少年的双眼,却没有洗刷掉他尘封的记忆。
一模一样的石子路,一模一样的石桌石椅,一模一样的悠久阁。
泪水滑落,一滴,两滴,沾湿了他驻足的那方净土……
秋雨绵绵地飘着,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襟,一瞬间,万千的思绪涌上心头……
一只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年的头,紧接着为他撑起了一把伞,少年再也绷不住了,站起身扑向了温热的胸膛……
“师……师父……”桑久止不住地哭泣。
宋茗长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抱住了他发抖的身体,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桑久抬起头眨着大眼睛,睫毛湿漉漉的沾着泪珠,看得宋茗长不由的有些心疼。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桑久的脸颊,轻轻地为他擦去泪水。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莫要再伤怀了。”
遭了,正事都忘了!
桑久反应过来,挣脱了抱着他的宋茗长,“那个……我……”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茗长一笑,“来都来了,走,去探望一下你的太祖母。”
“师父,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啊。”
宋茗长没有回答他,拉起他的手就要进去,却被他拦住了。
“你该不会,是去灭门的吧。”
桑久小心翼翼地问。
小家伙竟然把他想的如此凶残!
宋茗长略有些不快,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想什么呢,本王要灭门早把你给灭了。”
桑久委屈地“噢”了一声,跟着他走了进去。
悠久阁内清爽整洁,一股淡淡的木头香沁人心脾,却因长时间未打理沾满了尘垢。
桑久急急地冲了进去。
“太祖母!”
桑久爬到二楼,推开了寝室的门,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太祖母。
没有完全憋回去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太祖母,您还好吗?”
“太祖母。”
桑久啜泣着。
“久儿……”萧氏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久儿……这些日子,你和悠儿还好吗?”
“太祖母您放心,我们都好。倒是您,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日,我从宫里出来,想着来悠久阁给你们姐弟二人过生辰的,结果遇到乱军追杀,是宋家二郎救下了我,还将我安置到了一个住处,可惜,那儿的官兵对我们这些流民非打即骂……”
“太祖母,让您受苦了,是我对手下管教不力。”
宋茗长突然走了进来。
见到是宋茗长,萧氏沉默了一阵子……缓缓开口……
“久儿,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宋家二郎说。”
桑久担心地回头看了两眼,但还是离开了。
萧氏正要开口,宋茗长却直接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二郎你这是……”
“太祖母,是我宋氏一族对不住您萧氏……这半年来,茗长无时无刻不在忏悔,天下好不容易在萧氏手中太平,却因为我宋氏一己私欲,牵连了多少无辜……”
“孩子,来,起来。”萧氏搀扶宋茗长,而宋茗长却不肯站起来。
萧氏缓缓开口。
“孩子,太祖母不怨你,也不怨你们宋氏一族。”
宋茗长抬起头来,望着萧氏。
“我十七岁那年,我被逼着嫁给了萧太祖,洞房那晚,我没有等到他,却等到了我全族被诛的诏书,我族上上下下对萧氏忠心耿耿,协助他夺取了天下,而他……灭了我全族……”
说着,萧氏不由的哽咽了。
“我恨不得冲上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但是,我忍了,当时的我,天真的想着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然而我错了,一年后,我怀了他的孩子,看着我的孩儿健康成长,我渐渐的看开了。”
萧氏握住宋茗长的手,“太祖母活了八十载,经历了三代变迁,对王朝颠覆已经见怪不怪了。孩子,太祖母如今别无所求,只求久儿和悠儿能好好活下去……”
“太祖母,茗长有愧于萧氏和桑氏,我既然收留了久儿,自然会护久儿周全的……”
萧氏轻轻点了点头,取下身上的玉佩。那玉佩白里透红,似清冷的秋水般澄澈,似炽热的花火般赤诚……
宋茗长是懂玉的,一眼就看出这是失传百年之久的灼璎!是他最青睐的灼璎!
“这是,灼璎!”
萧氏点点头,“这是家父在被抄斩前赠给我的,本想等到久儿成人礼,看来是等不到了……”
萧氏声音越来越弱,宋茗长急忙去扶住她,“太祖母,我带您下山,去找最好的医官……”
“老身自己的身子,比谁都清楚……咳咳咳……”
萧氏猛烈地咳嗽起来,再也说不出话来……
“久儿!快上来!”
宋茗长急急地呼唤着桑久。
萧氏将手中的玉佩塞给宋茗长,宋茗长急忙接住,“我会的,我会在久儿成年的时候交给他的……”
“太祖母,您怎么样……”
“久儿好好听茗长的话……”
说完,萧氏撒手人寰。
桑久瞬间湿润了双眼,只是靠着宋茗长痛哭,突然,桑久突然晕厥了过去。
“久儿?久儿?”
宋茗长抱起桑久就往山下走。
“陆榆,好生安葬那位老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