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 第123章 盖房记（下）

柱子的这些小心思春芽并不知道，萝卜干腌好之后，春芽趁着土地没有上冻，叫上二春和三春一起把藕塘起了，半亩藕塘收了上百斤莲藕，还不算池塘里留下作种的。这莲藕是个新鲜货，靠山村人来看个稀奇，也有人家买了两块回去吃。林记老板来学烤鸭时留意到春芽家里有荷塘，早就定了要。等春芽莲藕挖出来，林老板赶了车运了五十斤走，剩下的春芽便不再卖，宋盐菜里面添了一个新菜——炸莲藕圆子。莲藕圆子更软糯一些，喜欢吃的人更多，不出一个月春芽的莲藕便用光了。

宋老四知道春芽手里有地忍不住来对她说：“春芽，我看你这藕塘还可以扩大点，明年多种一些莲藕才好。”今年春芽第一次种莲藕，夏天藕尖刚长出来，春芽知道能吃还是舍不得吃，就这样才收了百十斤。莲藕是个稀罕物，林记来买直接出了五个铜子一斤，比种地划算多了。

春芽算了两回账也觉得莲藕可以多种一些，趁着农闲，春芽干脆把另外一亩旱地也挖了半亩池塘出来，藕塘左边种下去大半年的橘树苗又挖了出来，只是为了方便将新挖的池塘和藕塘连成一片。

宋大伯娘看着春芽重新移栽橘子树叹道：“这橘子树也是命长，你折腾它们多少回了还能好好长着。”

春芽看着新挖的池塘还有两面空着，正琢磨种些什么呢，听到宋大伯娘感慨便问道：“伯娘，我们这里能种枣树吗？”

“不太行，枣树江北行省靠北边听说有人家种，我们这里种不好。”大伯娘如今也舍得买点蜜枣知道得比较多：“你要是还想种果树把我院子里的挖过来，几个小猴子天天爬，我也嫌烦了。”

春芽听了低着头笑，知道大伯娘年年念叨着果树苗怎么还不快点长，每年入冬前补肥紧张着呢。春芽想了想，决定柿子树旁边补种三棵柿子树，再托春芽捎两棵青梅回来就差不多了。

春芽忙着开挖藕塘，种植果树，宋大伯家里却办起了喜事，青山娶媳妇了，娶得还是县城的姑娘。

宋大伯娘等过了秋收，赶在入冬之前将孙媳妇娶了回来。张家小女儿作为青字辈第一个媳妇，又是城里姑娘，嫁进来靠山村人都称呼她作“城里新妇”，仿佛她不是宋家新妇。

城里新妇带来的嫁妆是一个磨盘还有点豆腐的方子，新妇嫁进来不久就在厢房收拾出一间屋子安置磨盘，年底宋大伯就开始在靠山村卖起豆腐来，四春也从侄媳妇这里拿了豆腐去卖。城里新妇很快换了称呼成为豆腐娘子。

这一年就在出风头和忙碌中过去了，春芽赚了不少，花出去的更多。年夜饭之后春芽带着柱子算账，柱子看着今年不过积余了三四十个银元不免嘟囔：“怎么今年越赚越少了？”

柱子拿了账本重新打了一遍看着二春媳妇三春媳妇那里都是几十个银元的工钱说：“大姐，明年我们自己干吧？”

春芽听了柱子的话半晌没说话，只让他将库房里两亩糯稻算了价钱出来。柱子这样一算才满意了些。

春芽同去年一样拿了两个银元给柱子，自己和春苗的荷包里一样添置了两个银元，木头林子去年戴了半天的荷包再次拿出来，里面加上两个银元再次系在了腰间。

“明年开春我想要桃树移到后院去，地里好好种庄稼。”春芽收好钱匣子说着来年的打算。桃树有半人高了，如今还在旱地里就有点碍事。后院果树多，春芽想，自己如今没有多少时间种菜，不如后院全部种了果树。

“也好，等化冻了我就和二哥去把桃树挖出来。”柱子想了想问：“大姐你想种哪里？”

“就种在藕塘后面吧，哪里平日也不会绕过去，桃树种得间隔远一点，中间留下沤肥的位置。”春芽想了一会说道：“明年把竹子再多种一些，沿着后院和邻居家里分开来。”

“好，王家也不回来，他家后院长满了草，是要隔开来。”柱子点点头。

“地基已经买好了，这次我想盖青砖瓦房。”春芽又说，“过两年房子盖好了我们搬出去，柱子也可以成亲了。”

柱子听了一呆，连忙说道：“大姐，这就是你的家，你不用搬出去。”

“柱子你想想，”春芽抱起林子说道：“木头林子眼看大了，明年就要去村塾，家里屋子都有用处，我们不搬出去你连成亲的屋子都没有。”

春芽停了一会又说：“新盖的房子我也没打算给木头，地契上写的是我的名，等房子盖好了我会在房契上加上春苗林子的名字，不管她们将来嫁到哪去，回来总有间自己的屋子。爹娘不在了，不能让她们连个回娘家落脚的地都没有，哪怕婆家有什么，这里总是她们自己的家，想什么时候回来住就什么时候回来住，谁也不能给她们摆脸色。将来你成亲了，总不好一个姑姐两个姑姐三个姑姐的住在家里，你没意见，也要替你媳妇想想。人家姑娘嫁给了你，这里就是你们俩的家了。”

“大姐——”柱子喊了一声，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他张着嘴巴半晌才说道：“大姐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好。”

“你也别埋怨青砖瓦房费钱，家里的地春苗林子都分不到，一间好点的屋子不过分。”春芽低下头看着玩头发一直安静地林子好一会才道：“爹娘留下地房子全部盖了新瓦片，你要是想要青砖房，将来自己存了钱重新盖。”

“大姐，你好好盖，我没意见。”柱子闷声闷气地说道。

“你们手头各自存着钱，将来村里要是有地买咱们再买两亩。”春芽道：“外村的地不能买，知道吧。”

“嗯，明年我跟村长说。”

“家里现在还有几十个银元，回头请四叔定些青石才行。”春芽算了算账：“不够花啊，要是谁再再来找我买个烤鸭方子就好了。”

烤鸭方子能卖两个金元已经吓呆柱子了，春芽还想卖方子，柱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姐，你卖烤鸭方子的时候已经说好了不再教县城其他人家的，自己也不能卖烤鸭。”

“我知道，”春芽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这不是想其他县城咋就没来个人呢。”

转眼过了年，春耕过后收盐菜，做完盐菜春芽就开始买石料，一车一车的大青石运过来，村里人都知道春芽这是要盖房子了，有闺女的人家也偷摸着打听春芽是不是要分家了，如果春芽带着弟妹分出去，柱子就是一个好女婿人选了。

宋大伯看见第一车石料运回来就去抱了一只小黑狗，在空地基上搭了个小狗窝，让春芽好好喂养：“这是看家的好狗。”

春芽觉得大石头没人要，没想到没过几天小黑狗就“汪汪汪”的吵醒了宋家人，原来还真有前山村的一伙人趁夜来偷石头，二春带着柱子青土抓住了两个，还留下了运石头的独轮车，小黑狗追着另外一辆独轮车，偷石贼一急翻了车砸断了一条腿。

这件事惊动了靠山村和前山村两个村的村长，又有人砸伤了，最后还是把几个人绑到了县衙，原来这一伙小混混还跑掉两个，平日里偷鸡摸狗，前科不少。最后一伙六人被判了三年劳役。

柱子上山砍了竹子对这堆石头围了个竹栅栏，出口就在小黑的窝旁边。小黑狗经此一役成为了家里的功臣，得名“大黑”，但是由于大黑还是一只小狗，宋家人更多的是叫他“小黑”。小黑也不挑剔，叫大黑它应，叫小黑它也应。

这黑狗也不知道什么品种，精得很 。它知道春芽不怎么喜欢它，平常也少春芽面前靠，林子胃口小，常把自己碗里吃的分给它，它总是林子走到哪跟到哪，木头林子去村塾，小黑每日蹲在门口等着送林子上学，到了点又来学堂接人，一起上学的小孩子羡慕得眼睛都绿了，一时靠山村家长烦死家里的小孩子整日念叨：“娘，阿娘，我也要养一只狗，像林子家养的那只大黑狗。”

去年新挖的池塘和旧藕塘连成一片，分散开的藕根有了更大的生长空间，三月份还看不出来什么，到了四月份一杆一杆的叶芽儿打着卷冒出来，等到五月份小小荷叶长满了正片池塘，还冒出一个又一个花骨朵儿，等到盛夏六月，荷叶团团如盖，粉色的荷花亭亭玉立，林子不时系上她锈了荷花的裙子到处显摆。靠山村平日里没人穿裙子，都是大褂和裤子，裤脚还会用草绳系起来，像一个长布兜子。林子系了裙子，村子里所有小姑娘都眼热得很，既眼热她的狗又眼热她的绣花裙子，今年林子是靠山村最出风头的人。

荷塘莲藕长得密，细长的藕尖也从水底冒出来，春芽掐了两根清炒，清甜爽脆。春芽到水里查看了一番，藕尖到处都是。春芽想了想第二天一早起来又掐了一把让让柱子送去林记小炒，过来两日林老板亲自来和春芽说藕尖他全要了，六个铜子一斤。

春芽看着白嫩的藕尖翠绿的荷塘仿佛看到了一块一块的青砖从荷塘里飞了出来，越发觉得这一亩池塘挖得值！就这一塘藕，能给春芽盖出一间屋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