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卯卯 第90章 蛊

一

阵阵鸟叫传入卯卯的耳中，把卯卯从睡梦中唤醒，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瞬间清醒......鸟叫？这方圆十里，不是没有活物了吗！怎么会......清醒后仔细听着屋外的声音，好像只是与鸟的叫声相似......是哨声......哨声还伴随着铜器敲击的声音......声音很清脆，听起来铜器应该不大......

一旁的独应该也是听到了声响，迷迷糊糊的醒来：“什么声音？”

卯卯摇摇头，走到门边，天已经亮了，透过光，可以看见，几条红绳横在门外，这又是什么东西，以前从来没见过......

独走下床，也来到门边：“怎么了？”看着卯卯神情凝重，突然也发现了不对：“怎么会有鸟叫？”

卯卯示意独小声一些，自己也小声说：“不是鸟叫......像是哨声......”

“哨声？”一个独从未听过的新词：“这声音为何如同鸟叫一般。”

卯卯解释：“这声音，就是为了哄骗鸟类，好猎杀他们，就是不知道为何此处会有......还有......”说着，他指了指门口：“门外好像被红绳围住了，不知又是为何......”

独也透过门缝，看到了红绳，伴随着红绳摇晃的节奏，还有铜器碰撞的声音：“这是什么？”他也没见过这些东西，下意识伸手，想打开门。

伸出去的手被卯卯制止，但手还没搭上独，他就下意识躲闪开，还是怕伤害卯卯......卯卯示意独退后，自己走近门边，小心地从门缝看出去......外面风很大，哨声和撞击声好像就在耳边，院子里空荡荡的，风卷着蚂蚁和蛾子的尸体，退后两步，卯卯对独说：“外面好像挺安全的，就是不知道门口这些是什么......”说着自己伸手，小心地打开门。

刚才想开门被阻止的独，看见卯卯自己上前开门，也想阻止，话还没出口，门就被打开了，阳光完全充满房间。门被一条条红绳围住，绳上穿着各种形状的铜片，还有大小不一的海螺，风一吹，这些东西就发出各种响声......

“都是些稀罕东西啊......”卯卯看着绳上的东西感叹。

独看着自己家门口被挂上这些奇怪的东西，有些不耐烦，上前要扯掉红绳，手接触到红绳的一瞬，红绳灼得他一下把手抽了回去：“嘶！”

卯卯看了一眼独的手指，像是被点击一般焦黑，还微微冒着烟：“你没事吧？”

独摇摇头，见卯卯走上前去，嘱咐道：“你小心点......”

卯卯伸手，就快碰到红绳时，那个熟悉又讨人厌的声音出现了：“你们醒了？”

那满身图腾的人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看来这些东西都是他布置的：“托您的福，休息的不错。”卯卯笑着说：“你说你，我都说了不跟你抢了，你还把我也关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也笑道：“我这蛊王，还没试过吃邪气呢......”

蛊王？卯卯余光瞟了一眼独，这蛊王难道说的是他？可惜自己不是真的邪气：“什么是蛊王？”

那人漫不经心的说：“反正你就要变成他的食物了，就让你死的明白点......”说着，看向独，眼神像是在心上自己的得意作品一般：“这是我千挑万选，从毒瘴之地选出来的毒虫......那么多品种，那么多毒素，仅活了他一个......”

卯卯做作地鼓着掌：“哇~好厉害啊！那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此物若是以毒虫喂养毒虫，可以控制人的心智，我就像，若是养成人形，为我所用，什么大巫，什么宗主，甚至是天下，都可以是我的。”那人说着，眼中放着**的光。

可以控人心智的毒虫......那不是和当年阿紫身上的东西一样？原来这玩意产自南方......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照样被破了......他且这么说着，卯卯也且这么听着，这种话他也不是没听过，正统血脉倒台的事也不是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在卯卯看来，就是可笑......也就是自己一点也不能打，换作是别人，他话那么多，这说话的功夫，都够他死一百回了。

卯卯故作惊叹的走近，指着独：“哇！听起来他真的很厉啊！那你赶紧放我走吧！我害怕！”

“走？”那人大笑：“你做梦！以前我还没想过给蛊王喂邪气，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觉得可以一试。”原来是想把卯卯困在这里，当做独的食物......那人见卯卯时不时的看着缠住屋子的红绳，笑道：“这秘法也是我机缘巧合习得的，以极阳之物，镇住你们这些极阴之物，你们就别想跑出去了，你们俩，不管谁吃掉谁，活着的那个，都是我的蛊王。”

卯卯假意害怕，后退两步，小声对身边的独说：“怎么办.......看来我们俩，必须死一个，他才能放人了。”

独瞪大眼睛：“不行！”

卯卯无所谓地笑道：“怎么不行？以前的毒虫毒物不都被你吃了。”

“那是迫不得已，他们不死我就会死！”独解释着。

卯卯突然从地上捡起一根木头，尖端抵住独：“现在我不死，你就得死了。”

独惊讶的看着卯卯，他没想到卯卯会这么做，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另有打算，还是真的要与自己你死我活。他小心的给卯卯使了个眼色。

卯卯嘴角一撇，朝独也使了个眼色，独放下心来，心领神会......卯卯又小声问：“我有点好奇，既然你不认识那个人，那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声音很小，屋外应该是听不见的。

“我自己......”独小声答，声音也很小。

卯卯点点头：“挺好，挺适合你的。”

屋外的人有些不耐烦：“你们以为现在装模作样，还会有机会逃走？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你们饿的不行的时候，自然会吃掉对方的。”

“不劳您费心了！”卯卯打趣道：“我正在想这玩意怎么弄比较好吃，我还从来没吃过蜈蚣呢......”

本以为那人会走，没想到他却坐在了院中的石椅上：“好好好，那你慢慢想，我倒是想看看，用邪气炼出来的蛊王是什么样子的。”

见那人竟然不走，卯卯小声说：“糟了......他不走了......”

“那怎么办？”独紧张道：“但就算他走了我们也出不去......”

卯卯笑道：“出得去，我本打算他走了以后，偷偷出去，现在看来，只有硬闯了......”说完，走向房门。

独跟在后面，想拉住卯卯，看着自己手上黑紫的筋脉，又收回了手，在卯卯身后喊着：“你要干什么！”

屋外的人见卯卯气势汹汹，也紧张的站了起来：“那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卯卯一把抓住封住屋子的红绳，用力一扯，伴随着铜片和海螺杂乱的撞击声，绳子瞬间松开，绳上挂着的物件掉落在地上......卯卯将双瞳幻化成红色，抬手闻了闻手中的红绳，瞪着那人笑道：“区区鸡血，能奈我何？”他早知那人软弱怕事，全凭自己在这个村里不知布了什么阵法，让独这些毒物跑不出去，这些红绳法器，大概也是不知道上哪弄来的歪门邪道，也就是鸡血刚好克制了独，不然这些破烂，连独都奈何不了......现在这个样子，想必那人已经被卯卯震慑住了。

那人果然坐到了地上，愣愣地看着卯卯。从屋内追出来的独，见卯卯通红的双瞳，也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张口：“你......”说着看向卯卯抓着红绳的手，一点事也没有，他又偷偷揉搓了一下自己刚才被烫焦的手指，还隐隐作痛：“你没事吧？”最后还是小心地问出来。

卯卯扔下红绳，对惊慌到底的人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封渊的邪气，岂是这凡间俗物能困住的？”说着，一步一步逼近那人。

那人一边后退，一边惊恐：“你......你要干什么！”

卯卯笑道：“你这样......怎么称霸天下？”说着指了指身后的独：“让你的蛊王把我吃了啊！怎么不命令你的蛊王来吃了我？”

那人被逼得退无可退，竟噗嗤一笑，站起身来：“我们做个交易吧......您不是想要那副躯壳吗？我给你，你离开我的地界......”看得出来他是在故作镇定，还是害怕卯卯的。

卯卯嘲笑：“你凭什么跟我谈判？”

那人说：“您可以随意进出这个村子，但他不行，若您用了他的躯壳，便也不能离开村子了......我们互相放过彼此？”他看着卯卯的眼神中，透露着讨好。

卯卯接着试探：“怎么可能走不出村子？我不信！”说着转头，故意朝着独走了两步。

那人叫住了卯卯：“你大可试试！我在四周布下了阵法！他绝对出不去！”见卯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继续说：“不要考虑了，这笔交易很划算......这可是我炼了好几年的蛊王。”

卯卯轻蔑道：“我去验验货。”说完就朝独走去。

独看着卯卯的眼睛：“你眼睛......”

卯卯将双瞳恢复，小声说：“一点讹兽的小本领。”然后俯在独的耳边：“刚才跟他说的话，都是为了唬住他，你别见怪......”独轻轻地点点头，卯卯接着说：“牛我是吹出去了......但.......我打不过他......”这倒是实话，卯卯的拳脚，能活到现在，全靠强大的后台，和那张嘴：“但他好像很怕你，大概他身上，除了之前盖住你的那块黑布，也没什么能防毒的东西了，一会......”

独认真的听着，看着那个人，也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卯卯交代完后，卯卯回身，走向那人：“成交......但是......”

那人听到成交，本放松了一下，一句但是又让他提高了警惕：“怎么？还有什么疑虑？”

卯卯为了让那人放松警惕，轻松地笑道：“不是不是，你不用如此紧张......只是......”边说着，边遮挡着那人的视线......

此时从卯卯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趁那人不备抓住了他，手触碰到了他的皮肤，那人见那只不满黑色筋脉的手，脸色惊恐，一把甩开，手上的饰物不小心划破了那只手，一滴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滴落，沾在了那人的饰物上，他眼疾手快，立刻脱下饰物扔的老远......定了定神，感觉自己没什么事，惊恐的喘着粗气。

卯卯则站在一旁笑道：“我说了他怕你吧，和我一样，只敢言语恐吓的纸老虎。”

独不可思议的看了卯卯一眼，没见过谁骂自己骂得这么狠的，虽然他也没见过什么人......

那人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对卯卯赔笑道：“这是何意？”说着不忘从腰间抽出一张黑布，披在自己的身上。

真的只是块黑布......不知道上面涂了什么......被太阳一照，隐约散发着一股火的臭味......

二人没有理会他，独开口对卯卯说：“他好像更怕我的血......”说着用指甲将手臂划破，一步一步逼近那人。

卯卯则在一旁应和着：“你指甲那么锋利，小心划破了他的法器，法器报废了，他可就奈何不了你了。”

那人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我放你们走......你们都走......别过来......”

看着独一步一步逼近惊恐无助的人，卯卯笑问：“既然你没有十全的办法降住他，为什么又要炼化他呢？”

那人开始自暴自弃：“都是你！要不是你！他永远都会在这个村子里，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我炼成为止！”

“痴人......”卯卯小声吐槽着......看着冲过去的独，黑色的筋脉中，有颗粒物在浮动......当颗粒料浮动到伤口处，便从皮肤的破口钻了出来......红褐色的......是蚂蚁......卯卯紧张的唤了声：“独！”

独没有回头，继续超前走着，蚂蚁一只一只从他体内钻出，爬向眼前惊恐的人，那人取下身上的黑布朝着独扔了过去，正好盖住了爬过来的蚂蚁，独一把甩开黑布，身上的蚂蚁仍继续涌出......

那人看着一地的蚂蚁越来越多，惊讶道：“原来这次......是你们赢了......”说着用尽力气站起身来，朝着院外跑去。

卯卯顾不得那人，上前一把拉住独：“你怎么了？”

独缓缓回头，身上黑色的筋脉全部凸起，双眼乌黑深邃，张着嘴，说不出话。地上的蚂蚁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起爬回了独的身体，独还有意识，见蚂蚁往自己身上爬，便用手拍，但从体内和地上爬上来的蚂蚁越来越多，他根本拍不完......突然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使劲甩了甩卯卯的手，甩不开，卯卯诚恳地看着独：“这是怎么回事？”独见卯卯不松手，只得拖着拉住自己的卯卯，跑出了院子。

卯卯跟在独身后，想着刚才那人说的话“原来这次是你们赢了......”所以他口中的蛊王，现在是那些蚂蚁？那独怎么办......是可以重获自由，做一只普通的毒物，还是要被那群蚂蚁吃掉......以前那些败了的毒物，可都是被独吃掉的......他担心地对独说：“有没有办法把你身体里的蚂蚁清掉？”

独没有理会他，卯卯又不放手，他值得拖着卯卯继续跑着，地上的蚂蚁也疯狂的跟着，身体里的蚂蚁也不断涌出，疯狂卷着，爬便独全身，终于朝着卯卯的手爬去......

“嘶......”被蚂蚁咬了一口，卯卯下意识的发出声音。

声音被独听见，他回头，见到蚂蚁已经爬到了卯卯手上，便加快脚步，沿着河道，跑到了他们初识的地方，他将卯卯一甩，甩过了一条看不见的界限，这时的蚂蚁已经布满卯卯的手腕，独无奈伸出指甲，一爪插入卯卯的皮肤，卯卯疼得叫出声来，独顾不得卯卯疼不疼，爪上用力，生生将卯卯的小臂扯下.......那条看不见的界限外，卯卯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跪在地上，独用着最后一点意识，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真可惜......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两个朋友，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手臂淌着血，疼痛不已的卯卯，抬眼看了看独的方向，在那看不见的界限那边，独淹没在蚁群中......卯卯想上前，却疼得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这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双腿上的皮肤，布满了图腾......

糟了......该不会活了千年，要死在这了吧......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练好自己的拳脚......嘴皮子和后台......还是不太靠得住啊......渐渐的，卯卯便失去了意识......天空淅淅沥沥飘下小雨......血被雨水冲刷着......顺着河道，流向下游......

空荡荡的河道，只剩下河边石头上的血迹，和一只卯卯的断手，手的断口处发黑......整个断手铁青......一双兽脚走近，惨白的人手捡起了那只断手：“好东西......可惜有点脏......”

兽脚身后跟着四支雪白的鹿蹄：“你运气可真好......什么东西你都捡的到......”

“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兽脚打趣道.......

鹿蹄反感道：“别，你只是顺便帮我，我可是为了请你帮我，天南海北的帮你做了不少不干净的事......”

二人说笑着，朝远处走去......天空中还飞着一只青色的小鸟......很是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