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卯卯 第80章 妭 往事

四

听见妭唤眼前这个满身邪魔气息的人共工，明白过味来，将柳枝架在自己面前：“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共工不削的看着玉鸡：“小鸡崽子少说话！”后又故作一副威严的样子对妭说：“自然是让你不再为祸人间。”

“什么为祸人间？”玉鸡辩解：“若没有神女，这世间早就被滔天洪水淹没了！”

“你说的没错......”共工承认玉鸡所说，若是没有妭，这世间早就是一片汪洋：“但那又怎么样呢，如今她就是会给人间带去灾荒。”

“你们这是卸磨杀驴！”玉鸡顶嘴道。

“笑话！你以为你是来做什么的？”共工驳斥道：“你以为你主人派你来，是让你保护她的？”说着，蜿蜒着，逼近玉鸡：“你要搞清楚自己身份！他们派你来是让你保护那些人的！若没有旱灾......”共工指着妭：“她大可像烛龙一样，自行找个栖身之所，何必派你护送？不然你算老几？能护个啥？”

跟着妭跋山涉水走了好几年，玉鸡自己都忘了，出来前，确实有被交代，一路上，万不可让世人收到灾荒，妭走的每一步，都要跟着布雨......并没有说过要保护她......回想着，玉鸡看向妭，满眼歉意......

妭好像知道自己被这样安排，依旧淡定：“倒也不必捞共工大神你费心，我不会到处乱跑的。”

“他算什么大神！”玉鸡怒道：“他已入魔！他现在就是个魔头！”

“那我呢？”妭反问，看了看自己枯木般的双手：“如今我在人间，也只能降下灾祸，他们都叫我恶鬼，你不也还是唤我神女......”

玉鸡又被问住了，确实......离妭斗赢风伯雨师，逼退洪水，也不过短短数十年......神女就变成了恶鬼.......如今自己对共工一口一个魔头，完全抹去了他水神的过往......自己又与那些叫妭作恶鬼的人何异。

妭的话，说中了共工的心，因为这话，他有些动容，但表面仍蛮横：“那我不管！我只收到命令，若你为祸，便除了你，只要这事办妥了，我就不用常年困于不周天柱之下，从此天地任遨游！”

“然后变成你去为祸人间！”玉鸡吐槽道。

“那你别管！”好像又被说中了，共工嫌弃道：“我爱去哪去哪！轮不到你管！”

玉鸡被怼得无话可说，不服的看着共工。

妭见状安慰玉鸡：“你此次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吧......”

玉鸡看了看妭，又狠狠瞪了共工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柳枝......

见玉鸡这个反应，共工嘲笑：“怎么？你还想把你主人的神兵留在这啊？那你回去赤松子就要喝鸡汤了！”说着手一挥，周围的水汽瞬间汇集，在空中形成一个水球：“你的灵力，有没有神兵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见眼前的水球越涨越大......玉鸡有些退缩，看了一眼手中的柳枝，又看看天空，此时的天空，已不再飘雨......

见玉鸡退缩，共工又嘲道：“看吧，连雨水都为我所用了，你拿着那根东西在这，只能是助我。”

玉鸡赶忙收起柳枝，又看向妭，妭笑着对他说：“我也在天道轮回之内，没做错什么事，是不会轻易被天道收回的......你放心回去复命吧。”

玉鸡想了想，自觉自己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自己那点微薄的神力布的雨，还在不断被共工吸走......只好朝着妭鞠了一躬，离开了不句山。

空中的水球停止了膨胀，妭透过水球，看着共工：“水神大人......按你说的，我若一直就在这不句山不出去......你岂不是永远都要守在这里？那你这样，和被关在不周山，有什么区别？”

“你少说这些话框我！”共工回：“这苦寒之地这么无聊，我才不信有人会一直待在这里，况且这里阴邪之气这么重，你迟早会被侵染，到时候你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正义了。”虽然共工嘴上不饶人，但妭还唤他作水神......他心中还是有一丝丝欢喜的......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窃喜着，共工发现，妭的脚下，地面开始开裂......周围的雪已经遮不住土地的裂痕......妭刚来这个地方，大概是身体还未适应这里的寒气......越是寒冷，她无意识的反抗就越强烈......共工将空中的水球移动到了妭的头顶，手一收，瞬间水球在妭的头顶爆裂，水如倾盆大雨倾泻而下，地面的裂痕被落下的水填补，一会就结成了冰......水沁湿了妭的身体，她那副如枯木般的身躯缓缓膨胀，身上的沟壑慢慢消失......有一瞬间，共工看见了一张细腻光洁的面容......但那张脸转瞬即逝，妭的身体又慢慢的干枯，变回了那副枯槁......

被当头浇了一身水的妭，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笑道：“我是做了什么事不合水神大人心意了吗？这严寒之地水神大人要这样对我......还是说水神大人想直接置我于死地，这样也算能交个差？直接复命？重获自由？”

共工还在回忆刚才那一瞬看见的那张脸......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还是......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妭，青蓝色的沟壑嵌在双颊......延伸进脖子......双手也是枯萎的......嗯......兴许是自己看错了......

妭不知道，刚才那劈头盖脸的水，她身上发生的变化......见共工不说话，以为自己为难了他，又说：“水神大人，你为你主，为自由，无可厚非，我就是牢骚一下，你不要太在意了......”

见妭一点也不生气，共工有些好奇了：“你脾气这么好，真不像那些人传的那样......所到之处饿殍遍野，了无生机......面目可憎，甚至还有传说你会吃人......”说着上下打量这眼前这棵枯树：“如今见你，宁愿被他们千刀万剐，也不可能伤他们一分一毫的吧？”

妭笑了：“你本就可直接杀了我，然后对外声称是我执意要下山为恶，这样你便可领了功，重获自由，但你不也没动手吗？说明你虽然入魔，但神性仍在......”

早已不习惯被夸奖，听到妭夸自己，共工赶忙打断：“你说的对啊！这真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说着走近妭：“我现在就先杀了你，然后回去复命！”说着一把掐住妭的脖子......

在他的手与妭的脖子接触的那一刻，共工的掌心突然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身上的气从掌心吸出......他惊愕的看着自己的手，想松开，却好像又松不开......青蓝色的气不断的从他的掌心涌出，流向妭身上的沟壑之中，渐渐的，她身上的沟壑从脖子，慢慢被共工的气填上......干瘪的皮肤慢慢膨胀，沟壑渐渐消失......不一会，那副刚才还形同枯槁的身躯变成了一个正常女子的身体......共工刚才那一瞬看见的那张脸，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妭被突然掐住，一开始感觉脖子差一点就被掐断......但很快就感觉那只手的力度渐渐松了下来，一股湿润的气息涌入自己的身体......身上残留的那股热气渐渐消散......感觉没有那么疼了，她缓缓睁开眼，见共工疑惑的看着自己，她也不明所以，只说到：“我就说吧......水神大人的神性犹在，是不会胡乱杀生的......”

事实不是妭说的那样，刚才有那么一瞬，共工还真的想采纳妭的建议，先杀了，再出去编故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神性使然，现在冷静下来，他又下不去手了......掐住妭的手缓缓松开......当手离开妭后，妭的身体又渐渐枯萎，变回刚才的那副枯槁......这一系列的变化，妭好像浑然不知......

二人就在这不句山上，一呆又是几个春秋。山上除了时不时的暴风雪，就是常年的漫山积雪，极寒的恶劣气候冻结了一些，山下的封渊还不断流淌着各种怨念邪念，只要有一丝丝杂念靠近，就会立刻被吸入封渊，永不见天日。在这片地方，没有半点活物......除了看雪，看天，看夜色，没有任何消遣......

“都不知道这么无聊的地方你怎么呆得下去......”共工坐在崖边看天空。有时他会偷偷下山去到处游荡，但更多的时间都呆在山上，害怕在外面被发现......会被永远锁在不周山。

“平心......静气......”妭在他身边打坐，平静地回答他。

“静你个头啊！”每次看到妭这副不骄不躁的样子，他就来气，急性子见不得这种平静。

“不要焦躁......”妭仍然平静地说：“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学会一点戒骄戒躁......”说着睁开双眼，盘坐的双腿也放松起来：“还是说，我总不下山，碍着水神大人了？”

“你爱下不下......”几年的相处，共工都已经不在乎任不任务了，现在这样好像也还挺好，不像在不周山，有女娲看着，哪也不能去，现在偶尔可以偷偷下山，到处游玩，只要不被发现，就能一直这样，不自由中，又有一些自由，挺好：“这世界上，也就你认我是神了......”

“那你本来就是啊......”妭笑道。

共工转头，故作威胁：“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任务，那可是关乎我人生自由的事情。”

妭叹了口气：“你这个人真是又急躁又多疑......我是真心敬重你......”

“敬重我什么？”共工没好气的反问：“敬重我断了不周山，让天泉泄流？”

妭也无奈......这个人，执念可真是深......都这么久了，一点都放不下：“那算同病相怜？”两位昔日的大神，一个被贬，一个被废......怎么不是同病相怜......好在，共工还能偷偷下山：“你此次下山，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而无趣的聊天，不得不说，妭能在不句山上静静呆着，还得多亏了共工将外界的见闻带回来，否则一个人孤独久了，还是会扭曲......说不定早就被赤水卷入封渊了。

“涂山嫁女儿。”共工也很习惯与妭分享自己在外面的见闻，毕竟外界不可久呆，自己也是长期在这个了无生趣的地方，除了和妭说说话，还能做些什么呢。

“传闻涂山狐族的女子，各个貌美，还不同于其他的狐族，涂山狐身上自带仙气......是真的吗？”好久没有接触过外界了，妭也不知道自己对这外界的印象，有没有过时。

还好共工点点头：“所言不虚，突然狐族，确实不同其他精兽，身上都带着仙气......所以我只能远看，不然啊......”说着他抬起自己的手，手中微微散发出薄弱的红气：“就太容易被他们发现了。”

妭抬手扫开那些红气，笑着说：“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幸，能娶到涂山的仙狐......”

“自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共工答：“颛顼帝之孙，禹。”

“那可真是天作之合呢......”两个人聊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话题，并没有人在意这门亲事......

“可不是么......”共工应和着，转头看着妭，面容干枯，布满青色的裂痕。他缓缓抬起手，伸出手指，戳在了妭干涸的面容上，从他戳中的地方向外延伸，妭的面容渐渐恢复成了人的皮肉，当他一松手，皮肉又渐渐干涸：“为何无法维持......”

妭摸了摸共工刚才戳过的地方，笑笑：“我现在连人都不如......哪来的神力维持？”笑着，她双手撑地，看向远处的天空......自己曾经多么骁勇善战，叱咤风云，她都快忘记了......

共工将手搭在了妭的手上，妭的手开始恢复皮肉，渐渐蔓延全身......二人就这么坐在山崖上，看着天，一动不动......就共工，和一个有血有肉的妭......

夜深了，妭靠在山崖下睡着了，以前的她，连年不眠不休都依旧精神焕发，如今没有一丝丝神力，精力也与常人无异了......甚至还不如常人......

看着熟睡的妭，共工不由的又将手轻轻拖住了她的脸......没有神力......无法维持......涿鹿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若是没有神力的话......想着，共工将另一只手按住了胸口，用力向外一抽......从心口抽出了一缕紫色的气息，气在共工手心飘摇着......他将紫气缓缓伸向妭，慢慢送入她的心口......做完这一切，他才将拖着妭的脸的那只手慢慢放下......还好，她的容貌没有变回去......还是有些有肉......不枉自己在魔界厮杀得来的魔界那一缕鸿蒙紫气......

又偏头痛了......容我休息一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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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妭 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