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洛日 第52章 烈火

“咳咳......”沈如卿一手掩口一手向林泽衡递上喝干净的药碗，皱眉道，“喝完了。”

林泽衡接过来药碗，又给他一颗丹药，亲眼看着他咽下才放心。

不知为何，沈如卿这两天一改从前拒绝的态度，每日都听林泽衡的话按时吃药，身体也好了许多，就连内力都恢复七八成。

林泽衡待在沈府照料身边两个伤员孩子，同时还要研究丹药，只能尽量抽出一点时间陪同沈如卿去镖局瞧瞧。

好在莫恩和阿鸿能在沈如卿病时打理镖局事务，该赚的钱一分没少，通通记到账本上等待他查看。

他查完账，心情顺畅多了，品着小茶和林泽衡谈日常。李元辰醒来后立刻告诉沈老板自己的遭遇，那晚发生的事，两人基本梳理清了，只是那件货物和随队高手究竟为谁还不好下定论。

林泽衡：“李小哥身体恢复得还真快，那天晚上我还以为救不了了，没想到，有个好姐姐啊......”

沈如卿刮开茶叶，吹气道：“是啊，直到现在我还不能相信这世上竟然真有仙人存在，不知她们生活在什么地方？真想去看看......”

这时魏鸯走上来立在门前，穿着一身白衣，面目严肃，对着对谈甚欢的两人说：“沈少主，林公子，国师大人邀请二位到司星局一叙。”

语气冷淡，似乎不认识两人一样。

两人相视无言，心里感觉奇怪，国师怎么会突然邀请他们两个人？

于是沈如卿压下眼帘问道：“国师那儿有何消息？”

魏鸯依旧冷淡，却将声音压低一些：“前天夜里，与他有关。”

这下两人就心动了，国师相邀，首先是能够探查那晚之事，其次也是绝妙的机会探查圣玉。如今沈如卿手里可以说有三枚，只差两枚便可达到自己追求的目的；林泽衡对此极有兴趣，自然也得去走一趟。

两人欣然接受邀请，沿楼梯下楼，还未到底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少年笑声。

“当真什么都能运？”

紧接着阿鸿的声音传来：“自然！但凡你能想到的东西我们都能运，只要钱给够，保管稳稳当当！”

魏鸯走下楼梯，打断谈笑的两人。

“秋臣大人，我们该走了。”

秋臣笑容未去，转身看到魏鸯和他身后跟着的两位公子。

秋臣一挥手，昂首挺胸走出镖局：“国师有请，二位请跟我来。魏鸯......”

魏鸯跟着秋臣，他们两人地位悬殊，一个是国师亲传弟子，另一个是打杂的。他们虽然私交甚好，但出门在外还是要有地位差别的，通常魏鸯更像是仆人。

林沈两人也明白了今天的魏鸯对沈如卿这样冷淡的原因——做样子给秋臣看，装作不熟，不让他发现魏鸯的真实身份。

除了镖局不远处停着一辆装饰富丽的马车，魏鸯撑开布帘，让三人进去，他自己同车夫一起坐在车厢外赶马。

车厢内三人一路上也只是寒暄几句，并不多说话。

林泽衡撩开窗帷，看着车外景色变换。穿过一片松林很快停在一座山门前。

秋臣：“到了，请随我来。”

秋臣和魏鸯走在前，林泽衡和沈如卿则跟着他们。

宽阔的庭院中，许多人穿着和魏鸯一样的衣服排列练剑，春痕坐在一颗大树上监督，冷冷地擦拭宝剑。

秋臣远远向他招呼，他抬起头看向这边，只是对他们晃了晃反光，又低下头默默擦剑。

秋臣介绍：“咳，树上那位是春痕，他骑射剑术都不凡，师尊便让他监督弟子练剑......魏鸯，你先去忙，我带两位贵客进去。”

魏鸯应诺便退下，与沈如卿擦肩时，两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骑射剑术”切穿白衣十分符合李元辰所说的那位高手的特征，不过也只是猜测。林泽衡和沈如卿愿意来也是希望接触他来确定那晚的高手是不是他以及国师在这件事情中的位置。

刚进入天阁，迎面便走来一个年轻人，穿着和秋臣相似的衣服，只有颜色替换为青色。他面露虚色，额头冒汗，嘴唇发白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摇摇晃晃从天阁走出，一步一声铃音，清脆悦耳。

秋臣赶忙扶住他，问道：“怎么成这样？师尊如何？”

夏鸣轻轻推开他回答：“放心，没事。师尊等候良久，你们快去吧。”

说完，他又摇摇晃晃走出去。

林泽衡瞧着他腰间、手腕都挂着铃铛，听着这铃铛声音，猛然感觉自己好似听过相似的声音，这股声音后好像藏着什么......

沈如卿观察身边人脸色不对，靠近道：“青烟山上那个阵法，闻声入阵......”

林泽衡皱眉摇头：“不，我好想还听过，在这之前......”

究竟是什么时候听过，怎的完全想不起来？可恶......

秋臣目送夏鸣离去，转眼便看到贴在一起的两人，提醒：“咳......方才那人是夏鸣，他应该是陪师尊练功去了。师尊就在天阁上，我们进去吧。”

果然，这时国师正在楼上俯瞰院落，轻轻抚了抚手上的沈如卿林泽衡的可爱小木偶，笑了笑便放回去，展开层层薄纱遮住。

秋臣带领两人上来后，向着闭目养神的国师作揖。

“师尊，沈少主和林公子来了。”

秋臣离开后，国师才缓缓睁开眼，星蓝色眼睛清澈若水，仿佛能够看透一切。他虽然也受了伤，但却一如从前初见时那样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笑着招呼两人。

“久违了，两位。”

在家里，林泽衡是医师，沈如卿听他的话；出了门就由沈如卿应酬了，林泽衡只当自己是来游玩。

两人恭敬行礼，国师引导后才坐在他的对面，与之谈话。

“鲜花茶，二位尝尝。”

白玉茶碗中盛着淡淡茶水，虽不见花瓣，却可闻清香。

两人端起茶碗抿一小口，细细品尝其中滋味，抬眼却发现国师正满脸笑意期待地看着自己。

沈如卿微微一笑，注意到国师身后种满各色鲜花的阳台，道：“好茶，清新脱俗，温润可人。这等情致只有国师能发掘了。”

好一个夸赞，不知国师什么感觉，反正林泽衡是挺惊讶的，没想到一贯清冷的沈老板还能说出这样恭维的话。

正憋着笑，忽然国师看向自己，又是满眼的期待。

林泽衡正色，同沈如卿一样想了一句说辞：“此花茶入口清香，应当有洛神花、竹叶等，适于修身平心，与国师的君子淡泊之气正合。”

国师轻笑，说道：“果然林家人一下便可尝出其中用料。有你在沈少主身边，本座便放心了。”

放心？此话何意？听起来国师倒是挺关心沈如卿的......

国师看向沈如卿：“听闻沈少主前些日子英勇对战陀野，受了伤，现在应当好全了吧？”

沈如卿微笑：“谈不上英勇，狭路相逢勇者胜罢了。这些天多亏泽衡为我医治，功力恢复不少。国师大人如何？”

国师：“我一把老骨头了，捡了个漏打败陀野，也是多亏了林家的血阳丹，勉强保命。”

林泽衡瞧他气色好的很，完全不像受过伤的人。说起“血阳丹”，他想起来那些曾经围堵自己的漠北人也提到过血阳丹，如今他有了一个新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血阳丹”是国师故意透露给陀野的？被沈如卿打掉半条命的陀野完全不应该是国师的对手才对。

可他图什么呢？一边关心沈如卿，一边引诱危险。

也许真是巧合吧。

这一切迅速在林泽衡脑内转过，其中奥妙不得而知......

沈如卿：“国师谦虚，您的实力远在陀野之上。今日您唤我二人来此所为何事？”

国师煮好新茶，倒给两人：“倒也没什么。其一，本座以为与沈少主有缘，想关心关心你。其二，关于圣玉，你一定想知道什么吧？”

一说到圣玉，两人来神了，正襟危坐等着国师的指导。

国师挥手关了窗帘，拿出星盘催动其上星图转动。

房中一片黑暗，唯有星盘光辉耀眼，其上星珠璀璨滚动，编织神秘传说。这一切和清谈会上的一样。

国师手指翻转调起几颗星珠展示给两人看：“传闻中的圣玉五枚之二已落入人手。实不相瞒，本座近日观测到似乎另有一枚已出世，但不知为何，只那一次被本座察觉到。现在这枚究竟为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枚？难道说的真的是李元辰送的小黑石头？先前留给他疗伤，现在应当在李珑音那里。

两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等着国师发话。

国师偷偷瞥一眼他们，发现两个人没有什么动作，继续说：“虽然本座不能确定它是否为真，但可确定的是，下个月天有异象，届时必有宝物出世。”

两人点点头若有所思......

林泽衡心想，国师这么好？飞升的好东西竟然会分享给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况且他自己“一把年纪”，难道真的不会对这能长生的东西感兴趣？

国师却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收了星盘，轻笑道：“本座只是觉得做事要顺应天时，虽说举天下除了本座以外鲜少有人能算出圣玉出世的时间，但我还是以为飞升这样奇异的事必然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若没有这样的天资，却为飞升挡了他人的路，岂非罪过？”

两人所有所思。相视过后又齐齐望向国师。

国师看他们两人脸上带有迟疑，遂解释：“不必担心，沈少主后续几个月可是人生转折点，本座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把握，若有朝一日所求成真，也希望你能护佑大尧万年江山。”

他说的倒是真诚，在两个年轻人看来还真有点像长辈劝诫小辈的谆谆教诲。

“不必担心本座有什么暗箭，这些消息稍候也会传往江湖中，本座只是希望你二人可早做打算。毕竟二位与我的确有缘。”

其实林泽衡不觉得国师有什么坏心，起码他这几个月接触了几次以及听了些旁人对他的评价，总的来说，国师的确在其位谋其事，不枉为德高望重的家国谋士。

可毕竟在外林泽衡不说话，万事还要看沈如卿的决断。

沈如卿听罢国师的一片某论，发觉其中暗藏的玄机，若说他对沈如卿有所求，恐怕也只是想要借沈如卿的名号的手段夺得圣玉，最后再收入自己囊中罢了。他想，自己既然有手段拿到这些宝贝，必然能守住不落入他人手中。

沈如卿叹气扶额：“这运气虚无之事也不好说，飞升之事更是缥缈。说不定我未来几个月人生的转折是娶了一位贤内助，得一人心心相印，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人生如此，欲求何物？你说对否，泽衡？”

他说完话，面带微笑看着身边的林泽衡。这笃定的眼神仿佛心上人就是眼前人，眼前人很快成为枕边人。

林泽衡觉得他说的很对，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他父母所求，亦是他所求。连连点头。

“所言甚是！”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因为沈卿如笑得更开心了，与以往相比甚至可以说是笑得放肆......

沈如卿看他那是什么眼神啊！林泽衡觉得一定是自己出了问题，竟然觉得沈如卿对自己有一点......偏爱？？？眉目传情？？

“完了完了，一定是我疯了......”他内心这样想，立刻将脸转向看不到沈如卿的一面去，脑子内又回荡起前天夜里的对话。

沈如卿：“？”

国师看着这景象，素日平和的眉毛如今也微微上扬以表疑惑，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还是微微笑：“无妨，权当长个见识了。本座将话说到这了，是否要去追寻，还是看你们。”

二人不说话，国师就接着说：“今日也没什么事了，看到你比几个月前开朗许多，本座便知道林公子能够照顾好你。沈少主要注意身子，你还年轻，以后遇见事了要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日后若是遇上麻烦事也可找司星局，本座可以帮你。不要担心我有什么坏心思，我只是觉得咱们有缘而已。”

三人简单寒暄，就此别过，国师唤了人送他们二人回去。

秋臣才去协助夏鸣运气调息，夏鸣脸色好些后他才回来天阁汇报。

国师正在捏着沈如卿的小木偶坐在地板上对着光刻画。秋臣来时，他刚好在木偶的嘴角划起一些向上的弧度，显得木偶有些开心。

秋臣作揖：“师尊，夏鸣暂时无碍，已经睡下了。”

国师兴致昂扬，嗯了一声，放下开心木偶随手摘了一朵花。

秋臣轻轻移到他身后，伸出纤细的手为师尊按摩。

秋臣：“师尊，夏鸣的身体撑不住了，要修养一段时间，今晚换我陪您练功如何？”

国师享受着徒弟的抚慰，眼神一暗，手中牡丹便被燃烧殆尽，他依旧笑着，似乎很开心。

“可以......秋儿今年十六岁了。”

“嗯。”

“秋儿啊......为师真的很喜欢你......”他尚有火气的手捏住秋臣的下巴，缓缓向脸颊摸去。

司星局师徒练的功听起来好像不太正经（偷笑）

今天上线发现收藏少了一个，伤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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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