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洛日 第5章 清王一

“承德二十二年，皇帝五子加冠成人。念其质清沉稳，故今封为清王，供职大理寺，勤王辅政。赐清王府落于城东。”

由此，便立清王。清王时年二十，任职大理寺卿，勤于政务，与民同乐，皇帝嘉奖许多。不久赐婚大将军掌上明珠程氏，结为连理互相扶持。三月有身，十月怀胎诞下世子戚怀洲。

怀洲承袭家训，以民为本，熟读古书，学富五车，除此之外更乐与江湖人士游处，性情沉稳，乐善好施，在江湖中名声颇佳。

二十有四之年华，上元佳节偶遇一女子--挽玉。月上柳梢、铁花如流，佳人眉宇若虹，浅笑盈盈，虽孤身一人但却于人群中亭亭如玉立，灯会之中虽有灯笼遮掩，却挡不住二人融融的目光。戚怀洲对此清新一见倾心，得知她非长安本地人便主动提出带她游玩的主意，而这位姑娘对他也颇有兴趣，遂应下他的邀请。

在几天的交流中，戚怀洲得知挽玉姑娘亦是江湖人士，虽孤身一人飘落江湖，但仅怀一颗赤子之心便可应万事游刃有余，由此更吸引戚怀洲。在挽玉离开长安之前，戚怀洲向她表明心意，约定此生非她一人不娶，并正式求婚。

同年九月，挽玉虽无十里红妆陪入王府，但清王府出手阔绰，愿倾全府之力为聘，戚怀洲得以风光迎娶挽玉。

蜜月之期则有身，次年六月天生异象，暴雨翻风而后烈阳当空之时，世孙出生。

彼时长安城方才安定，清王府全府悬着的心落地。清王乐颜，为世孙取名“瑾”，有怀瑾握瑜之义，希望他以后能够发奋用功，既做人中君子亦要有安天下勤王之能。

太康二十年，戚怀洲继承清王爵位，戚瑾封世子，遵守家训。

二十一年夏日某天，戚瑾刚过九岁生日，王妃陪同在后院捉萤火虫。清王与沈幻在书房商讨世事。

后院幽静，名花列锦争奇斗艳，月圆之夜褪去炎热，小世子在花丛中如鱼得水，将手拢起捕捉萤火虫。

“哈！”戚瑾双手一合一张，从指缝中观察萤火虫的亮光。

“世子真厉害！”家中老奴刘爷爷为他撑开纱袋，将萤火虫放进去。

一盏茶的时间，纱袋便已满满当当，戚瑾拎起纱袋，坐在石凳上观察着萤火明灭，时不时用手戳一戳。

“殿下，王妃准备了茶点，唤您过去主院。”女仆徐徐走来，引领戚瑾走向前院。

于是老刘、女仆和戚瑾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过连廊，踏在木质地板上，“咚咚”的回声在长廊中回荡。

原本安静的夏夜突然被前院的嘈杂声打破。

“快去禀告王爷！”

“护卫防守！”

正对向前院的三人呆住了，“怎么回事？我去看看。”女仆提起裙子轻轻走向前院，才走到门前刚一转身便被一飞箭射入心口，当即倒地。

“怎么了！？”戚瑾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了一跳，老刘蹲下捂住世子的嘴，防止他发出声音，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我们换条路......”

去哪里？

老刘弓起腰，牵着戚瑾转向另一边，直到兵器厮杀声突然增大才停下，声音从左边的墙的另一边传来。

“殿下稍等，老奴爬上墙，看看王爷书房是什么情况。”

老刘年轻时在镖局护镖，受了伤得到沈幻引荐得以到清王府谋了个差事。

这堵墙下恰好有几个石墩，他双手扒在墙头，微微探头看向院内。

“王爷何必反抗。不过是请您和世子殿下走一趟罢了。”说这话的人身穿夜行衣，老刘看不清，但却看见清王的处境。

清王腹部中箭，沈幻在一旁一手搀着他，一手持剑，剑上的血液滴答在地上。

“大晚上来请人？你这是......”

“是您的人先动手的，”为首的黑衣人，从袖口中掏出一枚带着血迹的簪花，“您的人先动手......”

“什么？！”清王一眼便认出这是王妃的发饰，挥着右手中的剑刺向前人，“王妃在哪？”

“王爷！”沈幻一把没拉住戚怀洲，只得随他一起向前杀。

院外，老刘听到这赶忙退下来，戚瑾乖乖的蹲在墙角下，胳膊抱膝颤抖着。

老刘知道这次清王府是遭了灭顶之灾了，抱起戚瑾就跑，虽然老了，但多年轻功的根基犹存，一路奔向后门。

后院早就没人了，也没灯光，安静的可怕，原先繁盛的花丛现在尽是脚印，说明把守在后门的黑衣人应该也前去增援了。

“有人！”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吼叫，老刘捂住戚瑾的头让他别出声，转身将脚边一块砖头踢起，直冲那人脑门。

“靠......”甩剑倒地......院子瞬间安静。

老刘轻轻把门开一道缝，门外没人。两人快速出了门，老刘一路抱着戚瑾向后街跑去。

今夜王府附近都很安静，远离了厮杀声，唯有老刘的脚步一路传向黑暗中。

“刘爷爷，我们...去哪？”戚瑾仍惊魂未定，死死地抓住老刘的衣领。

“嘘...”老刘走到一个堆满竹篓的黑暗巷子里，稍作歇息，打算接下来的路。

巷子外闪过几个黑影，“应该没跑多远，赶紧追，今晚务必将清王父子带走！”

“刘爷爷......呜呜.....我想回家......”戚瑾被老刘藏在一堆筐子中，不断地抓着老刘的衣角。

“殿下稍等，代老奴想想去处。”

巷子外声音逐渐消停，老刘抱起戚瑾顺着墙角抄一条近路向镇安镖局走去。在一个岔路口听到有人密谋：“大人又派一队人马全城搜捕清王父子，清王受了伤跑不远！”

长安城不能再待了......老刘想着，镖局也许有解决之法。

“什么人！？”

两人一惊，老刘轻轻放下戚瑾，准备冲出去干掉几人。

“镖局运货。”一男人声音略带沙哑冷冷的回答道。

“打开！”黑衣人的手下不等车上的人回复，即刻拉开帷幕，掌灯照耀马车。大失所望，只有凌乱的几个箱子，用破布盖着。

“切...快走！此处禁止逗留！”

车上的男人哼了一声，抽了一下马向前走。

老刘看到黑衣人翻墙离开，走出巷子呼喊马车，“小叶！快停停，我是老刘！”

马车轮停下，老刘立刻把车上人拉下来，推到巷子里找到竹篓中间的瑟瑟发抖的世子。

老刘给男人塞钱，告诉他，家里的小孩急切需要回老家，望他能行个方便，悄悄带小孩出城，切莫声张。

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单凭他俩的交情即刻答应下来。“钱就免了，我最远只能送他到渝州。”

“？”戚瑾不明白什么“老家”，他只想回自己家。老刘也只是让他别出声，待在车里，出了城就安全了，会有人接应他......

“殿下，保重！”老刘目送马车离去，随即转身奔赴清王府.......

......

另一边，沈幻和戚怀洲奋力厮杀，两人皆负伤。

“沈兄！让我回去，我的妻儿还在府中.....”

戚怀洲话没说完就被沈幻捂住嘴，沈幻小声说：“冷静！王妃不在了......世子身边有老刘，老刘是个精明的人。先安顿好您，我再回去......”

沈幻作为镇安镖局老板、杀手组织九泉的老大，轻功极好。今天夜访清王，仅带一件暗器，尽了全力才带着戚怀洲杀出重围。这一路上死死拽住他，就怕他回去自投罗网。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有人！沈幻迅速携戚怀洲躲进杂草丛中。

“天干物燥...”

“血月当空，明星陨落。清风散，人不还...”

打更人？盛夏时节，天不干物不燥的，真晦气......

神神叨叨的老头拔开葫芦塞，背对着杂草丛席地而坐，饮一大口酒，哼起小曲儿。

沈幻刚要拉起受伤戚怀洲，老头又说话了，“别走了，有人借今夜东风要你的命。”说完又咕嘟咕嘟凉酒下肚。

沈幻不管这么多，戚怀洲腹部中箭，身上还有刀伤，再不走好兄弟就血尽而亡了！

沈幻又一次想拉起戚怀洲，那老头猛地跳起，又把他吓得重新蹲下。

疯老头跑出去，疯疯癫癫的朝着没人的小道大喊，“救命啊！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往北跑了！壮士救命！”北边是与这相反的方向。

“想活命就跟我走。”疯老头慢悠悠的走过来，走到一个墙边，推开砖头，是一个小道。

沈幻见他似乎并无恶意，提心吊胆扶着戚怀洲跟上他。

“先生何许人？”沈幻带着戚怀洲挤进一人宽的小路，一边走，一边帮半昏迷的戚怀洲捂住伤口。

“打更的。”

夜深人更静，方才沈府的动静没有在城内引起丝毫混乱，就像是入水的石子，没来得及推出涟漪便沉入水底，难以望见。

沈幻看不见戚怀洲的表情，但他吐出的一口血，隐约让沈幻心生不妙。

“沈兄，我儿子......噗......咳咳”这声音带着颤抖，一股血腥味从沈幻胳膊上散开后，他感觉手上一沉，赶忙架住戚怀洲。

“别说话，你还在流血......”

戚怀洲沉沉地“嗯”了一声，就完全倒在沈幻身上了。沈幻直接背起朋友，可是这样一来便无法为他捂住伤口，只能拽进他的衣服，祈祷他能撑到救援。

“先生！”

老头没理他，加快脚步。沈幻小步快走，通过戚怀洲的鼻息判断生命状态。

倒也真神奇，疯老头真带他们躲过黑衣人的搜查，一路慢悠悠的来到镖局，到地儿了，还不忘喝一口酒。

“有缘再见！”

“还有，儿子别要了，否则，星命归位，祸灾又至......”

老头一个仰头大步流星离开，嘴里哼着嗡嗡的小曲。

沈幻立刻进入镖局叫值班的人查看好友情况，进了门就近把身上人摆在拼起的木桌上。

值班人立刻检查脉搏、点了几个穴位

“老板，他失血过多，恐怕......”

“不会的！王爷？”沈幻轻抚戚怀洲血痕未干的双颊，没反应......

“不......不应该这样.......”

镖局对面的吊楼上，刚才的疯老头醉卧房顶正脊，一壶酒饮罢，抖着腿关注镖局内，只见室内一黑。

“嗯？完啦？”又昂昂怏怏地哼起曲子......

“承德”是上一个皇帝的年号，现在的皇帝年号是“太康”。第一位清王是沈如卿的爷爷，第二位清王是沈如卿父亲，嫡长子继承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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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清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