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洛日 第37章 十年3

太青殿中，沈幻和林箫数月未见，此刻正交流日后的打算。

......

林箫：“所以幻子，你以后打算一人教导他了？”

沈幻沉下脸道：“只能这样了。殿下身份特殊又年幼，暂时回不去长安。我打算把他带回九泉去。”

林箫深知九泉是做什么的地方，担心小殿下得不到良好的呵护，摇头说：“你那是什么好地方吗？带他回去别沾染了一身血腥气。还不如在我这。”

沈幻道：“留你这也不妥。你这人多眼杂的，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可不就完了？我那里虽然不比你这，但保证安全，没人能找到他。况且我答应戚兄要好好照顾小殿下的。”

林箫叹气，问道：“你也要教他武功？”

沈幻道：“自然。他终有长大的那一日，以后他想查自己家的事或者云游天下做个逍遥公子都是可以的。”

......

两人以茶代酒，畅谈近日传闻。

沈幻打算今日让沈如卿收拾收拾，明日再出发，带他前往九泉总舵。

九泉总舵建在山林中，表面上挂的是镇安镖局的招牌。这镖局在云安镇外围，小镇依山傍水，景色极佳，也适于武人训练。

沈如卿向洛阳写完最后一封信，就跟着沈幻拜别唤阳谷，踏上去总舵的路。这次路程遥远，又是冬季，沈幻才破例驾马车带着小孩摇摇晃晃赶往总舵。

大雪未化，镖局附近人迹罕至，正好带小殿下秘密返回。

马车停在镖局前，沈幻戴着斗笠，一眼便瞧见门口扫雪的魏鸯。

沈幻摘下斗笠，喊住魏鸯：“孩子！过来！”

魏鸯转身看见是沈幻，立刻甩下扫把，脸上的不快烟消云散。这个时候他才十五岁，一脸孩子气，黑发束成的马尾刚及肩部。

“义父，您回来了！”

沈幻撩开马车布帘，牵出沈如卿。

沈如卿穿着貂皮，手里端着糖果罐子，出来便看见车下一脸疑惑的魏鸯。

“魏鸯，这是义父的儿子，叫沈如卿。阿卿，叫哥哥。”

“哥哥好。”

魏鸯点点头，惊讶得睁圆眼珠，小声道：“好......”

沈幻牵着沈如卿下车，魏鸯赶紧牵住他。

沈幻：“莫恩呢？怎么只你一人扫雪？”

魏鸯：“跟她打赌输了，她在里边烤火，我就出来扫雪了。”

沈幻笑笑，“你把他带进去烤火去吧。我收拾收拾行李。”

“我来帮您吧。”

“你去吧，照顾好阿卿。”

于是沈幻驾车去了马棚，卸下行李，这些行李大多数都是唤阳谷给小殿下备下的衣服和零食。

魏鸯牵着沈如卿走进大院，前院来人甚少，三寸积雪只开出一条一人宽的小路，魏鸯就抱起他来。

沈如卿被捧在怀里，懵懂的问：“哥哥你吃糖吗？”

魏鸯笑笑：“你吃吧。”

两人穿过几进院子来到厨房，这时莫恩正躺在草垛里睡觉，只听得几声脚步声。

莫恩：“魏鸯，扫雪扫完了？”

魏鸯放下沈如卿，拍拍身上沾的落雪：“还没。”

莫恩：“那你怎......这是谁？”她看到魏鸯身前一个带着绒帽的小孩，也起身去看看这小孩。

魏鸯：“这是莫恩。这是义父的儿子，叫沈如卿。”

“？”

“义父的儿子？”莫恩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到她胸前的小孩，圆滚滚的，穿着上好的貂皮大衣。

沈如卿怯怯地说：“莫恩姐姐，你吃糖吗？”

魏鸯：“不给她吃，我们去烤烤火，等义父过来。”

“哦。”

三个小孩围在火炉旁。魏鸯给沈如卿脱下大衣和手套。

莫恩悄悄给魏鸯说：“义父出去几天是去接他啊。”

魏鸯：“嗯。我还以为义父没成婚呢，没想到孩子都有了。”

莫恩蜷着腿，盯着这肉乎乎的小孩，问道：“你多大了？”

沈如卿：“十岁。”

莫恩：“哦~比我小一岁啊，你从哪来的？”

沈如卿警觉，这个问题，沈幻没和他串通好，该怎么回答......

“吱呀”，大门被推开了，沈幻哈着热气走进厨房。

沈幻：“就知道你们在这。”

魏鸯挪开屁股，给他让个位，他也和孩子们一起围在火炉前烤火。

沈幻：“好冷......呼。阿卿一直在唤阳谷生活，初来云安，人生地不熟，你们两个作为哥哥姐姐要照顾他呀。”说罢，还伸手胡乱摸摸沈如卿的头发。

魏鸯和莫恩：“是。”

沈幻觉得烤得差不多了，起身拿了大衣给沈如卿披上，拎着他的手去孩子的院子。魏鸯和莫恩也跟上，还顺手带上火盆和热水。

沈如卿的房间和其他孩子在一起。房间明亮宽敞，装饰很简洁却很温馨，床上还贴心地摆着几个棉花动物玩偶。桌上放着沈如卿带来的瓶瓶罐罐和沈幻特意着魏鸯买来的零食。

魏鸯和莫恩对视，这是沈幻出发前特地打扫的房间，原来是特地为儿子准备的。

沈幻：“阿卿试试床，软不软。”

沈如卿听话，躺在床上抖抖。

这床太软了，躺在上边就是躺在棉花堆里，压出一个人形坑来。

沈幻激动地问他：“怎样？”

沈如卿笑答：“多谢爹爹，太软了。”

如此，沈如卿便在这住下了。这间小院里只有他们三人居住，其他的孩子住在另外的小院。

冬天，三个小孩经常一起打扫院落的落雪。两个大孩子每日还要去后院练习武功。后院宽阔，满是训练器具，兵器库也设在这里。

但是沈如卿年幼，沈幻最多让他去山里砍柴锻炼，不允许他踏足这里。这里毕竟还有九泉杀手活动，沈如卿不适合过早和这些人接触。虽然，沈如卿总会偷偷跑进武场看其他人练功。

这小镇上人不多，镖局事务也不重。沈幻常常陪着沈如卿逛街游山，沈如卿心态也还好，就少提长安的事情了。

院内哥哥姐姐也都很照顾沈如卿，轮流陪他玩乐。

到了这，沈如卿依然给林渊写信。每次写信时，沈幻都在身旁陪着。

沈如卿：“爹爹，我可否附上后山的树叶？”

沈幻怕让别人知道沈如卿的位置，犹豫道：“我们这里比较隐蔽，暂时不可寄去树叶。”

沈如卿咬咬嘴，“好吧......”，接着写信，告诉林渊自己所见美景。

沈如卿：“写完了。希望渊哥哥早些写信给我。”

沈幻接过信封，对沈如卿说：“你去玩吧，爹爹替你寄出去。”

沈幻待到沈如卿走远后，起身查看屋外四下无人。于是来到书架抽出一本厚厚的书册，翻开一页，里面有好几封信件，写着“林渊收”或“沈如卿收”。沈幻将手中刚写好的信件随这些一起封在书中，将书放在沈如卿够不着的书架角落里。

冬日一过，沈幻就在院里种了许多花草果树逗沈如卿开心。沈如卿在云安镇安稳度日，身子也长得很快。

沈幻两边操心镖局和九泉事务，常常一次外出就是几个月，每次回来都会带来好东西。

某天沈幻外出归来，沈如卿就在门前等他。

沈幻驾马归来，刚转过街就看到门前扫地的沈如卿，“吁......”。

沈如卿看到他又惊又喜，“爹爹，你回来了！”，他飞奔到沈幻身边，这时候他已经长到沈幻胸前这么高，由于练武，他比同龄人要强壮一些。

沈幻也很高兴，从马背上取下木箱子交给沈如卿，“你们的礼物，拿去分了吧。”

沈如卿道：“是......爹爹，这位是？”他刚要转身就看到沈幻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人，戴着斗笠，全身包裹严实。

沈幻侧身，给沈如卿介绍：“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叫他周叔就好。周兄。”

沈如卿：“周叔好。”

周叔点头。

沈幻：“我和周叔聊聊，你去吧。”

沈如卿点头，欢快跑开了。他将木箱子放在兵器库里，打开，里面是各式的精致暗器。沈如卿挑了袖箭戴上。这只袖箭雕花精致，玄铁打磨得发亮，按下机关会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袖箭转化为钩索。

沈如卿对准墙上平日练习的木板发出一发袖箭，“咻——”袖箭稳稳钉入木板正中心。

“还算好。”沈如卿面无表情，摘下木板上的箭，就跑去山林中找魏鸯。

此时魏鸯正在山林里练剑，扇出剑气削下木枝，有几片树林被削的只有顶端有几团绿叶。

魏鸯看到沈如卿过来，招呼他：“阿卿，义父回来没有？”

沈如卿：“回了，还带了好东西，瞧。”他抬起胳膊给魏鸯瞧新戴的袖箭，随后往魏鸯身前的巨树射出一箭。

“咚”一声，利箭穿入枝干，顺箭流下汁液。

魏鸯摘下利箭查看，“果然是好东西，”随后两指夹住利箭甩向沈如卿，沈如卿稍一侧身也伸手接住。

魏鸯：“下次不要侧身，容易被人家捉住反杀的机会。”

接着魏鸯递给沈如卿一把剑，对他挑挑眉，笑着说：“比划比划，看看你可有进步？”

“好啊，你输了可要送我东西。”

“看你的本事吧！”

魏鸯拔剑飞向沈如卿，沈如卿也不示弱，使内力震得剑出鞘，提起剑就正面迎接魏鸯。

“当——”剑剑相碰，两人在树林里打得火花迸溅，眼神交接。

魏鸯一脸无所谓，倒是沈如卿拼尽全力，眼中尽是凶恶。

剑锋摩擦，沈如卿的剑被弹出去，砍在树上。

“啊......”沈如卿一脸失望，盯着死死嵌在树上的剑。

魏鸯慌忙跑来，费力拔出剑，甩干剑身的汁液。

“再练练就好了。”

“嗯......”沈如卿现将十二岁，可对于剑术还称得上是初出茅庐，在魏鸯手下竟然过不下二十招。

魏鸯看出他脸上不快，安慰他说：“哥哥我也费了好大力嘛，你还小，天资极佳，日后一定会在江湖上大放光彩。”

沈如卿默默点头，他不求在江湖上大放光彩，只想查清自己家里的事情。可沈幻很少在家，也不能教自己武功，平日里只有魏鸯和莫恩教授，为此他常常早起晚睡苦练武功，只有练到手抽筋、四肢上满是淤青才肯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