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洛日 第29章 探查二

袁先生一手拈起嘴角的胡须，傲睨窘迫的魏鸯，长长地应了一声。

魏鸯见他老气横秋，吹胡子瞪眼，对他也不来好气，“简单，你先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噗！”武之峰摸出一把大刀，蒙头喝下一口酒又猛地吐在刀刃上，扯着老江湖人的半哑嗓子喊道：“臭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没资格讲条件。”

袁先生也跟着吹一下胡子，“就是！”

魏鸯扯了扯嘴，翻白眼道：“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我才能告诉你。我不知道你是哪路人，告诉你国师的秘密，我还能活得了？”

门外的沈如卿心里暗喜，自己来北境之前跟魏鸯报备了自己的行动计划。魏鸯不管沈如卿在不在房间外，但知道先把敌人的身份探一探，若沈如卿在外听到，也好应对。

袁先生：“我乃尚书府袁尚书......的侄子。你好好说，我不会亏待你。”

袁尚书的侄子......？沈如卿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也许是常年帮着袁尚书暗地里做些黑事，上不得台面。

魏鸯：“国师啊，一百多岁，唉，谁知道究竟多大了，却长得比我还年轻，唉......啧啧。”魏鸯被捆在柱子上，发挥着自己毕生的演技.....

武之峰不耐烦：“说他长生的原因。”

魏鸯：“就算是唤阳谷的焕颜丹当饭吃也不能像他这般啊......说原因啊......俗话说的好！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国师退居世外修身养性，通过八卦算出吉星的位置，编排星命......”

其实别说魏鸯，整个司星局的人都没人知道国师长生的秘诀，魏鸯也只是把自己在司星局打杂听到的一些词话编排复述而已。

两个老头对长生之道垂涎已久，听他讲得如梦似幻，时不时皱皱眉、掐掐胡子，可听着听着总感觉这孩子说的西一嘴东一嘴的，牛头不对马嘴。

袁先生越往后越听不懂，不得已挥手打断他，“等等！慢点讲......”

武之峰：“我看这小子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说着，直接抬腿往魏鸯腹部来一脚，踢得魏鸯身子一颤。

魏鸯闷声忍了痛，想骂也骂不得，只能说：“你们俩让我讲！我讲了你们又不信！”

沈如卿和林泽衡在外蹲守，听着里面人的动静，盘算着这个袁先生就是太子想要的人，不过现下处在这没人管的小城，显然不能直接绑了带走。今夜的要务是救出来魏鸯。

林泽衡：“调虎离山。我去把他们引开，你应该能把他带出来。”

话音未落，院外就走过一支巡逻队伍。

林泽衡：“......”

看来调虎离山不行。

两人正焦急方法，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沈少主。”

林泽衡和沈如卿回头看，墙头上翻下一个人。

林泽衡定睛一看，秋臣？

秋臣：“外面为了争夺好东西，打起来了。”他拿出一枚荡清波，预备着投入。

现下拍卖会一结束，没拍到东西的人就要“各凭本事”，现在城中混乱，或许可以借此风，在这“衙门”荡一荡。

房间里，袁先生还在指挥武之峰对魏鸯惩罚。

房间外，秋臣瞅准时机，将荡清波投入房内。荡清波悠悠地滚入房间中间。

武之峰瞧见：“什么东西？”

秋臣在外用内力注入荡清波，顿时，“嘭”一声荡清波炸开，屋内一片朦胧。

沈如卿屏住呼吸持刀冲入房内，迅速割断绳索，带上魏鸯冲出房间。

沈如卿：“走！”

一声令下，三人赶在巡逻队返回之前迅速翻墙逃离。

翻墙出来，果然街上已然乱成一锅粥。在这没人管的小地方，高手如云，飞檐走壁刀光剑影都为了一己私利，鲜血厮杀司空见惯。

林泽衡四个人只能一路躲避火光，带着虚弱的魏鸯回到客栈。

此时客栈都闭了门，敲也敲不开。他们只能绕到自己的房间下，直接凭轻功跳进窗里。林泽衡虽然轻功不好，但这点高度还是绰绰有余。

沈如卿一路上带着魏鸯，现在安全了，才把他放在床上。

林泽衡作为医师，主动给他看看情况。

魏鸯这时候整个人虚弱不堪，身子软弱无力。这时候他说话的声音远远没有在武之峰面前硬朗，“你来了......我要死了......”

林泽衡挑挑眉笑道：“你没事，只是太累了。”

魏鸯：“嗷......”

秋臣暗暗搓着手，悄悄插一句：“实在抱歉，刚才放的是迷药......你难受很正常......”

魏鸯无语。

秋臣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沈少主，你也认得魏鸯？”

沈如卿道：“一面之缘。”

秋臣坐到魏鸯身旁：“魏鸯，你现在欠我一次也欠沈少主一个人情喽，你想想怎么还吧。幸好我神机妙算，算出来你在那个地方，否则你就惨了！”

魏鸯：“那谢谢你啊，国师的花有着落了吗？”

......

眼看着这两人没问题了，林泽衡和沈如卿也回去休息了。

客栈走廊里里外外都十分安静，只有外面的街道偶尔传来几声厮杀声。这个时候客栈的人都歇下了，想洗澡也洗不了，两人就将着在床上各据一方。

林泽衡躺在床的一边，想着自己曾听说过武之峰的名号，而且清谈会上他统领一方门派主持大局，江湖上名声颇佳，没想到这等德高望重的人物也会做官场的爪牙？

沈如卿翻身看到郁闷的林泽衡，问道：“还不睡吗？现在不睡，明日恐怕没空休息了。”

林泽衡侧身面向沈如卿，张张嘴，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沈如卿：“无须担心，睡吧。”

这边是安静了，可是隔壁房间的两个人还有些亢奋。魏鸯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简直没脸见人，可偏偏秋臣还在一旁看热闹。

秋臣趴在魏鸯身边，得意洋洋：“一日不见，你怎得这样了？竟然还被人抓去卖了。”

魏鸯闭眼扭过头却不说话。

秋臣：“我离开后发生什么了？”

秋臣为了先魏鸯一步抵达震马关，就趁他睡觉时驾马启程。待魏鸯醒来时，发现身边人留下字条就跑了。只能一路策马，快到震马关时，无意和一队人马冲撞起了争执。

秋臣：“那你跑不就好了？谁认得你？”

魏鸯冷哼一声，“那都是什么人啊，他们舞刀弄枪的，我一个司星局打杂的怎么跑？”

秋臣：“然后呢？”

魏鸯：“被绑了呗。我感觉他们搜身了，肯定搜到了我的令牌。这些人一知道我是国师的人，贼心四起......”

秋臣：“所以就把你卖了？啧啧啧......别这样看我嘛。就算咱俩一起，充其量也只就卖个双倍价格......”秋臣学习八卦星命，偶尔练练轻功，除了飞檐走壁逃跑也没什么绝招了。

魏鸯瞪一眼两眼放光、面带讥色的秋臣，受不了了！他一鼓作气，使尽全身力气拉起床上叠放的被子，裹上秋臣。

“睡觉！”

秋臣挣扎着掀开被子，只露出眼睛，“安慰”道：“哎呀，你看看你，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啦。我早说，你让我给你算算命，算算你有哪些福祸桃花，助你一帆风顺。”

魏鸯转过身，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睡觉吧。我累了。”

魏鸯来到司星局时，秋臣大约十二岁。他刚刚被选为四圣之秋，才学了八卦没多久就到处找人给人家算命。别人被秋臣找上都是倍感荣幸，只有扫地的魏鸯每次都回绝，可秋臣就是不服输，经常来找他，非要给他算一卦才肯离开，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后来秋臣出任务，也是要魏鸯陪着。

魏鸯对这种“八卦”总有忌讳，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命运，从来没让秋臣给自己看过手相，也不许他偷偷算。

魏鸯就这样侧躺着，背对秋臣。大约半个时辰后，魏鸯才转过身来，附在身边人耳边轻声道：“秋臣？”

未应答。

很好，终于等你睡着了，魏鸯心里这样想，随后他下床，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客栈内灯火幽咽，空无一人。他走到客栈后的死角，这里很隐蔽，四周没有窗户能看向这里，只有些许月光能照进来。

阴影之中，沈如卿已再此恭候多时。

魏鸯：“阿卿。”

沈如卿：“我还以为你忘了，你不来我就要走了。”

其实是在沈如卿把魏鸯从“衙门”救出来时，趁他还有意识，偷偷跟他说这个时候来客栈后面相见，两人同步一下各自最近的消息。这么些年来，魏鸯离开九泉，就进了司星局，虽然只是打杂，但好歹认识了秋臣也能了解一点国师的行动。他们两人每次见面后都会约定下次的会面时间和地点。

魏鸯：“国师自从给陛下疏通心事之后，就闭门不出了。他最近似乎在研究关于人的命格的事情，反正他平常就搞这些玩意。还有太子来过一次。”

沈如卿听了，低头思考，总感觉国师这个人做着很奇怪的事，不过幸好与自己的计划没有关系。于是告诉他：“家里一切安好，你不必担心。”

魏鸯：“你身边那个人就是林泽衡吧，上次只是在花神庙远远一见，这次一看，果然是一派君子作风。你和他好好相处。”

沈如卿听到魏鸯这样夸赞林泽衡，心里也是很得意。

......

外面街道也消停许多，各路人马大乱斗，争抢珍宝，可谓人仰马翻。城内鲜血飞溅，但人已经习惯，城内商人剑客换了一波又一波，但这座边关小城却依旧运转。城墙黄土剥落，埋葬一代代侠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