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洛日 第13章 清谈二

当晚，太阳还未下山，月牙早已升在半空。

按照计划，李元辰应当下午先行上山探查情况。林泽恒和沈如卿晚上换了夜行衣、带上佩剑再上山。

两人沿着早上上山的路来到山中议事殿堂附近，远观，里面有点点星火，应当是司星局人，准备在这里过夜。

林泽衡道：“我们绕一下去后面。”

从议事殿厅绕过之后，后面就完全是荒山野岭。两人潜伏在草丛后，周遭除了草茎摩擦的梭梭声和阵阵风吹叶动的自然之音，就是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这个时候太阳完全隐没，只有月亮独居中天。往山里走，树木逐渐茂盛，绿叶遮挡稀疏的月光，让在山林中行走更加困难。

林泽衡在昏暗中辨不清方向，想到国师讲到“天有异象”，于是抬头看向天空——这时月牙完全变为红色，似乎就在两人头顶正上方。

林泽衡指着月亮询问睁大眼观看月亮的沈如卿：“！这是？”

沈如卿只是盯着月亮，甚至对着它咽了咽口水，直到林泽衡拍一下他才清醒，道：“你看，月牙上似乎有些纹路，月牙靠近南方的边缘附近有一个黑色斑点，难道要向南走？”

林泽衡回应：“也许。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今晚没有星星？我记得进山之前还有星星的。”

确实，今晚天空黑黢黢的，只有一轮月牙诡异地悬在头顶。

沈如卿：“也许月亮异象盖住星星了。”

林泽衡柔声道：“跟紧我。”

两人继续往前走，仍然屏住呼吸，不敢点火，只能在微弱的月光下，穿过树干向南。

才走不到二十步，忽然两人左前方的杂草丛中闪动。

林泽衡警觉，右手立即抚上剑柄，尽量压低声音：“谁！”

草丛中幽幽地传来：“老板，林公子。”紧接着一个硕大的黑影站了起来，李元辰摘下黑面具，“是我。等你们很久了。”

沈如卿看见是他才放心收回藏在袖口里的软剑。“里面怎么样？”

李元辰：“我一直在树上，看到许多人已经进去了。我们这边走。”

跟着李元辰行进，一会儿就看到前面有几个人影缓缓前行。三人屏住呼吸，立即蹲下防止被前人发现。

这一片草丛与方才不同，草丛似乎中夹杂着几朵花，三人在草丛中潜行，若不小心碰到花，花中会冒出点点微光，漂浮在空中。

林泽衡凑近看着眼前的花朵，对着它轻轻呼气也能释放亮光，映着微光看出这些花只是月季。

不过太奇怪了，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月季盛放？

李元辰：“这些光像是萤火虫，许多人跟着这些亮光前进。”

沈如卿想要用手捕捉一点光，奈何这些“萤火虫”反应太快，总是逃脱，于是说道：“这也是圣玉的能量所致，看到什么不合理现象都不足为奇。”

没人知道圣玉从何而来，但是它们却蕴藏非人所能及的力量。但是江湖人总结出一些规律，遇见的奇象越多，就说明离它越近。

沈如卿：“走......”

突然前方一阵吵闹，野兽的吼叫声伴随着人的尖叫声瞬间朝四方扩散。

林泽衡反应极快，“躲到树后面！”

兵器摩擦的声音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血腥味。

李元辰作为沈如卿亲信，遇事必要冲锋在前，前方消停下来，他自告奋勇：“我去看看。”

他在做任何事总是表现出一种无畏的样子，或者说是无所谓，这点跟沈如卿很像，但是相处久了时不时会让林泽衡感觉九泉完完全全培养的是没有感情的杀手，至少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看到两人真心的笑容。

野兽在吧唧吧唧地吃着什么东西，忽然一顿，转头看到五丈以外的李元辰正在悄悄靠近。

“吼！”

这一吼轰动旁人胸腔，尤其是离得最近的李元辰，除了感觉胸腔震动，他怀里的玉佩似乎也在狂震。

林泽衡和沈如卿心觉不妙，想着这是什么东西？！从树后闪出就隐隐约约看到一头两人高的老牛向这边冲来。

李元辰：“不用担心！”说着，双手向后拔出背后的双刀。借助周围的树枝，他发动轻功一路越到树上，迅速转到野兽背后，冲向野兽，准备在他背后留下一道叉。不料，这野兽看起来是头牛，但实际上身上长得不是牛毛，却是龟甲。两刀砍下，也只在它后背擦出火花。

李元辰落地后来不及思考，立即弹上一棵树。那野兽感知到他的方位，直接用“牛角”顶撞大树，装得李元辰接连跳上不同的树。

沈如卿拔出袖口中软剑，与林泽衡相视一眼，一齐冲上前助阵。

“找它身上没有甲壳的地方！”李元辰在跳跃中抽空向来人指明方向。

沈如卿旋转左手护腕，护腕立即换化成爪钩。对准野兽前腿发射，爪钩在腿上绕几圈，随后把钢线绕在几棵树上，牵制成功。

林泽衡和李元辰抓住时机，从野兽斜后方夹击，快速插入刀剑，并沿着甲壳缝隙牵扯。

“吼！”野兽感到疼痛，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当他转过身来，林李两人又顺势转到它身后，又一次给它致命一击。

“吼......”野兽发出最后一声挣扎，随即倒下。

三人合力击败野兽。这时，周围的“萤火虫”增加。在流动的微光中，三人才发现，原来那“野兽”刚才吃的是人，现今，满地都是残缺的肢体。

不过在场两个杀手都对这种场面没有太大感触，只有林泽衡有些反胃。

林泽衡：“我们接着走吧......”

其实，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沈少主和“修罗”也偷偷皱了眉，不过只是善于伪装，没表现出来。

沈如卿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这只是第一关，我感觉这此比漠北要凶险，前路还需小心。”

山中人不知道的是，国师一直在议事厅通过星盘观测山内动向，只有人杀掉那只野兽后，东北五连星附近的孤星都有些微弱的变化，或是移位或是颜色变化。

从遇见野兽开始才叫进入游戏，先前见过的不过是个开胃菜。

深入深林后，林泽衡三人没有再次遇到野兽，但是一路上远远的听见过厮打声，也看到过有人点起火把。三人都尽量避开，加紧往前走。

一路上李元辰走在前，因为他坚信怀中的玉佩能够护他周全。这枚玉佩是她姐姐送的，在自己多年的杀手生涯中发现，它似乎能保佑自己平安，所以多年来李元辰只接高危、高报酬的活儿。

林泽衡贴近沈如卿，轻声问：“这些野兽是变异了吧？以前还遇见过什么情况吗”

沈如卿：“在圣玉周围变异很常见。漠北干燥，不过上次遇见了幻想，出现了百年难得一遇大雨，和......巨大蚯蚓......”

林泽衡诧异：“也吃人吗？”

沈如卿淡淡道：“吃，不过，幸好它牙口不好。”

好吧，这时候林泽衡想通了某些事，在长安总是被刺杀，出了城竟然还要面对被野兽吃掉的风险，心道：“这算是渡劫吗......”

为了镇静身边人，沈如卿就开始为身边两人分析现在的情况，“我们的速度比其他人快多了。而且看天上的月亮，颜色正在加深这一天象说明我们应该离圣玉很近了。”

李元辰队伍前面一手握刀，肯定道：“我有感觉，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李元辰的感觉来自于对怀中的玉佩的自信，或者是自己给自己暗示，姐姐在指引自己。

夜深，青烟山中“青烟”升腾，大大减少能见度，幸好天上月亮还能辨得出方向，让剩余的“幸运者”能够推进。

林泽衡三人穿了夜行衣，温度降低，夜雾渐浓，便可拉上面罩过滤掉湿气，三人也减少交流 避免吸入瘴气。

一路上的引路流萤渐行渐稀，李元辰不得不抽出一把刀来探查前路的情况。走在后面的两人也是时刻把手放在剑上，防止身边突然冲出个什么东西而受到袭击。

周边时不时“咕......咕......”的声音从远处扩散开来，听起来像是鸟的叫声，三人并未放心上。

然而突然从左边地上传出的强烈的呜呜声立刻林泽衡警觉，拔剑转身对准左边。

不过地下的东西似乎是长了眼一样，林泽衡刚刚转身声音便消失了。待他再次转回正轨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两人不见了。

林泽衡：“？阿卿？”

此时四周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寂静无声。

林泽衡深呼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却发现天上的月亮完全是洁白无瑕的白色。

“怎么会？”

无奈，孤身一人，只能先举剑探寻一棵树，蹲在树根，尽量避免让方才的不知何物发现自己。

他从腰间摸出一根火折子，在地下摸索一根小树枝点燃，扔出去。

火焰噼啪闪了几下就灭了，一阵微风吹起，有几声铃音传来，叮铃叮铃，清脆悦耳。风停了，声音也减弱了。过一会儿又一阵风，铃铛又开始作响。

既然此时无路，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先追寻铃铛声的来源。

林泽衡闭目感知声音的方向，最终发现声音来自正前方，这个时候管不了那么多，有一点头绪就立刻行动。

他一路贴着树，运用自己微弱的轻功，很快找到一个山洞。山洞里黑漆漆的，时不时有声音传出。不过好在山洞里没有雾气，摸索几下便能感觉墙上有一烛台。

他倚着墙，掏出火折子点燃一个烛台，瞬间山东两侧的烛台通通点燃。这时候他发现山洞口用红线系着几个零散铃铛，正随风摆动。

顺着小道往里走，仅二十步左右便进到一个开阔的封闭空间，这里灯火通明，正中央有一个坐台，坐台后面的墙上似乎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