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渐鸿一进院子,就看到穿着一身短打的小徐在劈柴。
他的眉头皱在一起,雁声堂里的下人本就不少,杨明珠搬来后,又带了不少侍女过来,如今早已人满为患。
没想到这个小徐也被放在雁声堂,说是侍从,却不像别的侍从那般去做事,每日准时在天亮后就拿着斧头在院中劈柴,他想早起练武还得给他留出一片空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每次他练武的时候,总感觉他在看他,带着审视的目光让他浑身不适,可他一回头,却只看到他在低头劈柴,就是想发火也找不到由头。
“祖母说今晚去她那用膳。”萧渐鸿走到杨明珠身侧,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杨明珠浓密的眼睫,像展翅的蝶,随着她眨眼的瞬间从眼前飞过。
杨明珠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萧渐鸿的心脏也随之一滞。
“你若是不想——”
“那就去吧。”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声音混在一起。
杨明珠又重复了一遍:“去吧。”
“哦、好。”萧渐鸿有些惊讶,他以为杨明珠是想拒绝,没想到她会同意。
“还有什么事吗?”杨明珠见萧渐鸿还不走,便抬头问道。
杨明珠的脸上淡淡的,萧渐鸿不知怎的却听出了一丝厌恶,也许是杨明珠想赶他走的意味太浓,他突然生出了一丝不甘和倔强,不想走,想留下,跟她说说话,再不济坐在她身边看看她也好。
“你知道吗?”萧渐鸿没话找话:“昨日我看一个姑娘被带到了渐洲那。”
“柳姨娘大哥的女儿。”杨明珠低头翻了一页书,随意答道。
这事她知道,先前柳姨娘带萧渐洲来送鸽子就是要说这事,柳姨娘大哥一家有意将女儿嫁给萧渐洲,想先把人送来侯府,同萧渐洲培养感情。
杨明珠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柳姨娘送来的鸽子已经进了她的肚子。再说了,这些说白了都是二房的事,她如今连大房的事都不想管,更不必说二房的。
此事牵涉到萧渐洲的婚事,赏花宴上萧渐洲没得到长公主的青睐,听说柳姨娘当晚大发雷霆,摔了不少花瓶茶盏。这个节骨眼,若是她再跳出来阻止这位表姑娘进府,指不定这位柳姨娘会不会来拿花瓶砸她。
想到这里,杨明珠抬头道:“渐洲和阿露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二婶也不知道有何打算,你若是见到了母亲,最好问一声。”
杨明珠说这话,只是想起了沉默寡言的萧渐露,萧渐洲尚且有柳姨娘替他张罗,可萧渐露的母亲孙氏却是个没主见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替她女儿把关。若是没有,最好还是让侯府主母吴氏出面。
萧渐鸿见杨明珠主动同他搭话,立刻喜上眉梢。
“夫人说的是,我晚些时候便去跟母亲说此事。”萧渐鸿连连点头,不知不觉中,他叫夫人也叫顺口了,午夜梦回时也会梦见他与杨明珠生儿育女、子孙绕膝。他想,既然杨明珠已经嫁给他了,他又喜欢她,倒不如安稳下来,老老实实同她过日子。
至于杨芷柔,萧渐鸿已经许久不曾想起她。他有些庆幸,护国寺那日他要她等他,她没答应。
自从余老太君逼杨明珠搬来雁声堂,她便再没来过静思堂。余老太君心中有愧,虽然察觉到杨明珠对她态度变了,却也不好发作。
罢了,杨明珠不愿意来看她这个老婆子,那便不来吧,只要她能和萧渐鸿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大胖孙子,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今日突然叫人来用膳,也不过是惦记杨明珠的肚子。自她和萧渐鸿圆房已经过去两月有余,听雁声堂嬷嬷的回话,他们二人同住一屋,新婚夫妻哪有不**的,就看效果如何。
想起那一双澄澈的眼眸,余老太君突然生出一丝愧疚,她沉思片刻,又吩咐余嬷嬷把二房和裴家兄妹都叫过来。人多热闹,她的目的也就没那么昭然若揭。
杨明珠和萧渐鸿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大半。
余老太君坐在榻上同两个儿媳说话,萧渐露乖巧地站在老太君身后给她捶背。
萧渐淑则是坐在一旁,表情无聊,目光却一直盯着房门。
还未进门,又遇上裴松月和裴松雪。
“嫂嫂!”裴松雪亲昵地上前挽上杨明珠的手臂,“今晚我们打花牌?”
花牌是京城最近兴起的消遣,裴松林不知道在哪学的,回来又教裴松雪和萧渐淑。
裴松雪近日玩的上瘾,只是她牌技差,又仗着年纪小有裴松月撑腰,动不动就悔牌。裴松林受不了了,放话说再也不跟她玩了。
这花牌需要四个人一起玩,原先是裴松林拉着裴松雪萧渐淑和杨明珠一起,裴松林不玩了,人数不够,裴松雪郁闷了几日。
赏花宴后,萧渐淑觉得萧渐露这个堂姐并非是沉闷无趣之人,便去找过她几次,如今年纪相仿的几个姐妹也算是玩到了一起。
“好吧,”杨明珠故意沉默了一会儿,等到裴松雪都等急了才缓缓开口:“不过先说好,你可不许再悔牌了。”
“我哪有。”裴松雪鼓着脸颊气呼呼道:“都是二哥的错!”
杨明珠还未开口,一旁的裴松月轻笑一声。
他极少这般失态,平日里总是淡淡的,即使高兴也只是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裴松雪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家长兄,若是裴松林此刻在场,定然又要啧啧出声。
见几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裴松月也只是淡淡点头:“只是突然想起阿雪耍赖的托词觉得有趣。”
他目光扫过几人,隐晦地在杨明珠的脸上停留了一霎,动作迅速又轻巧,无人能发现。
“长兄你不准揭我老底!”裴松雪气闷,哪里还记得方才自己为何惊讶。
屋内传来萧渐淑兴奋的声音:“你们可算到了!”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众人便移去了侧厅。
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除了侯府后厨平日里的菜色,还多了几道红艳艳的菜。
“明珠,”余老太君拉着杨明珠坐下,指着她面前一道鲜红的菜道:“我听阿鸿说你喜欢吃湘菜,这是我命人特意从春湘楼买来的,待会儿你可得好好尝尝。”
“明珠谢过祖母。”
其他人也依次落座。
裴松月离得远,他和杨明珠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个大圆桌。他看着坐在杨明珠身侧殷勤给她倒茶的萧渐鸿,只觉得心头又开始气闷。
“阿洲呢?”余老太君环顾四周,发现众人坐下后还空了一个位置。
不等萧昌盛开口,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祖母!”
片刻后,萧渐洲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我没来迟吧?”萧渐洲笑着,几步走到余老太君身前。
“孙儿今日同挚友去郊外,没想到抓到两只兔子,想着祖母最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便带回来给祖母解闷。”说着,萧渐洲抬起手,两只兔子一黑一白,安静地窝在笼子里,看起来十分可爱。
“阿洲有心了。”余老太君隔着笼子伸手触碰了碰兔子柔软的皮毛,笑容爬上她的脸颊。
“快坐下吧。”余老太君示意余嬷嬷接过笼子,妥善安置。
“柳氏呢?”
这是余老太君第一次在家宴的时候想起柳姨娘,孙氏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直,萧渐露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安抚地拍了拍。
女儿贴心的动作让孙氏放松了几分。
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娘亲在陪我表妹,托我跟祖母请安,还望祖母勿怪。”
余老太君点点头,“那便开席吧。”
吴氏白了孙氏一眼,恨铁不成钢。
柳姨娘出身不好,当初萧渐洲出生后便被养在孙氏膝下,在他们这样的世家里,母亲和娘只有一个,那就是正妻。
可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萧渐洲却喊柳姨娘为娘,这是在当面打孙氏的脸。
萧昌盛宠妾灭妻也就罢了,余老太君也对此也不管不问,不过是看准了孙氏不争不抢不吵不闹。
吴氏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她自己立不起来,谁也没法子。
杨明珠只当自己是来用膳的,对于发生的这些事只当没看见。
各怀心思地吃完饭,侍女们上了消食解腻的酸枣茶。
余老太君拉着杨明珠的手就没松过,她在西山寺静修许久,自觉自己也沾染了一些佛性,如今看杨明珠这个孙媳越看越满意。
若先前让萧渐鸿娶她只是因为她的郡主身份和长公主的血脉,现在她却觉得,即使杨明珠没有了昭华郡主的名头,她也愿意让她做自己的孙媳妇。
只有这般性格柔善、温婉大气的女子,才能做他们长信侯府的主母。
余嬷嬷附耳几句后,余老太君点点头。
“我先前在西山寺静修时认识的师父下山游历,我便把她请来府里。她擅医术,既然今日你们都在,倒不如让她帮你们把把脉?”
裴松月的心猛地提了起来,难怪今晚用膳时,余老太君多次看向杨明珠的小腹,还特意把他们都聚在一起,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端起茶盏,眼角的余光掠过杨明珠,她半垂着眼睛,看不出情绪。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心底翻江倒海,萧渐鸿背叛了她,她还愿意为他孕育后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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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