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名很得闻宁舟喜欢,她钻到祁路遥怀里,双臂环住阿遥的细腰,小鸟依人得紧,“行走江湖,没个名头是不行。jiuzuowen”
“以后在道上,叫我周老七。”
祁路遥伸手揽住她,将她整个人抱在怀抱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好,七哥。”
闻宁舟越发喜欢粘人,漂亮姐姐太好抱,而且脾气特别好,她怎么抱怎么闹,她都不会恼,还很配合她。
阿遥性子真好,被她八爪鱼一样抱着睡觉,都没有任何怨言。
闻宁舟这几日放纵的很,自在祁路遥那头睡一晚后,接下来便一直睡在那边。
得寸进尺一般,在祁路遥的纵容下,她先是试探的抱这阿遥的手臂睡,眼看阿遥没有不高兴,她试着抱着腰,然后,阿遥的伤好了,她就是开始钻进她怀里。
阿遥的身上总是暖融融的,又很软,多么好的人形抱枕,她太体贴好脾气了,闻宁舟抱着她时,总忍不住窃喜。
她捡了一个什么漂亮的人间瑰宝。
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总之两人心底都是美滋滋的。
隔天一早,照例是祁路遥先走,闻宁舟做完琐碎活才换了行头,带刀出街必不可少。
一大早,祁路遥便踏着寒霜,落下轻盈的脚尖。
她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某些瞬间,连她自己都恍惚,似乎真的是在做活谋生,勤劳辛苦,换来果腹食物。
这样的生活,是以前想不到的,和闻宁舟生活的这半个月,祁路遥做过太多以前没有做过,想象不到的事,她接受这份平淡,喜欢有她陪伴。
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怀里的小姑娘呼吸均匀,已然进入梦想,她总会想,老天待她是不薄,她该心慈手软一点,不必赶尽杀绝。
她要积德,行善。
再回想半月前的生活,恍若一梦,可是每天去酒楼,都还有暗卫来汇报情况,属于她的命运,摆脱不掉。
两个账房,一个是原本留下的人,一个是暗卫伪装,包括其他的伙计,也有暗卫混在其中,就近保护祁路遥的安全。
祁路遥的武功不低,但双拳难敌四脚,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不容再出现闪失。
闻宁舟要走很久的路,祁路遥步步生莲,潇洒不留痕,很快便到了酒楼。
她在后院待到天光大亮,不能确定闻宁舟什么时候会来集市。
绣庄在西边,酒楼在正中,她先经过绣衣铺子,才能到酒楼来。
祁路遥找了个干净的手巾,搭在肩膀上,又围了块粗布的围裙,打扮倒是像模像样,就是姿势委实不像。
她身量颀长,站在门槛那,脊背笔直挺拔,街上行人渐多,她完全没有招呼客官的意识,僵硬的站在那里,无所适从。
闻宁舟想象不到祁路遥低声下气招呼人的样子,她是对的,祁路遥确实做不出来。
假装忙碌的暗卫们,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上前去问祁路遥这是有什么计划。
快到中午了,祁路遥在门口站了一个上午,一楼大堂吃饭的人多了,吵吵嚷嚷的,终于假账房麒麟卫的首领过来。
“主上,您在等人?”
暗卫根据他半晌的观察,有些不确定的提出,“属下在此等候?”
他们是追随祁路遥多年的心腹,正是因为他们发觉她最近心情似乎不错,情绪稳定,才干冒然前来询问。
祁路遥望着街上行人,目光却跃过行人,投向西边更远处,“嗯。”
“我叫路老六”,祁路遥道,“今天这么叫我。”
“支会他们一声,中午使唤路老六干活,装像点。”
“是”,账房领了命令便吩咐下去。
祁路遥男儿装面容清俊,气质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站在门口确实惹眼。
好巧不巧,就有人看不惯这等长相好,气质佳的人,这样的人处在高位,那他们是景仰谄媚,而当这样的人处于低劣地位,便会上来踩一脚,颐指气使,以彰显优越感。
周边十里八村,只有这个集市,住在这里的人,便有了天然的优势。
街痞子便应运而生。
仗着家中有产有钱,便横行乡里,这个集市上的街痞子不少,但凡提到纨绔,第一个想到的却只有一个。
富户张仁义的独子,他爹经商有钱,娘是县丞的妹妹,作为县太爷的亲外甥,在这个远离京城的镇子上,是土皇帝一样的人。
张子栋一身绸缎花里胡哨,同桌的一个穿紫衣,一个穿宝蓝,都是发亮的料子,紧挨的两桌是家丁打手的打扮,张子栋大手一挥让他们都落了坐,“都坐到吃,今本公子请场。”
“你滚下去,叫门口杵着的那个来”,张子栋不耐烦的摆手,赶他桌前的伙计走。
他桌前伙计抽了抹布擦桌子,弯腰等他点菜,闻言没有走,舔着笑脸,卑微道,“公子,您吩咐。”
张子栋一个暴发户,穿衣打扮处处都是奢华,恨不能把他的富贵全显摆出来,却偏要附庸风雅,没事就呼朋唤友到酒楼,喝个八分醉,开始写诗,别人称呼他,必须要叫他公子,少爷都不行。
“吩咐你滚”,张子栋横眉一扬,“门口那个,怎么要本公子亲自请啊?”
小伙计被他推到一边,他不是暗卫的人,是一直在酒楼干活的,知道祁路遥不是普通的跑堂,两边都不敢去得罪。
祁路遥侧眸,清冷的目光落在张子栋身上,的停留不过瞬间便移开,重新望向街道。
张子栋哟了一声,拍桌子站起来,他一起来,同桌的另外两人也拍桌,另一桌的家丁都站起来,立在他后侧,凶恶的盯着祁路遥看。
“小白脸?”
“当跑堂不来伺候着,瞧这个眼神,怎么?还看不上爷几个?”
张子栋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祁路遥懒得和他计较,她性子可不是多好,不想在今天出岔子。
不等祁路遥指示,账房和其他暗卫,便把几人围住,大堂里伙计和客人的位置,悄悄发生了变化,而站着几人丝毫未察觉,他们人多势众,没意识到谁才是瓮中鳖。
祁路遥越是不正眼看张子栋,他越是觉得自己被藐视,区区跑堂,胆敢对他这个态度。
“不会伺候人?去迎春楼学学”,张子栋心中有气,摆明了这事不能善了,他带的人围住祁路遥。
祁路遥是想积德行善,但她这么些年的性子,真跟慈悲挨不上边,心中的暴.戾难以抑制,她心底升起烦躁,表情沉的滴水。
张子栋还在说,“瞧这模样不赖,别是刚迎春楼混不下去,出来的兔儿爷?”
“今必须小白脸来”,张子栋把桌上的筷筒子摔在地上,“谁说都没用。”
“跪这好好跟张公子陪个不是。”
“张公子有胸怀肚量,兴许不跟你计较。”
暗卫齐齐捏一把汗,后背不由绷紧,有些时日没见过主上这个表情,他们都放松了。
主上和闻姑娘在这里,再没有发过火,他们由上到下,好过了许多,不必提心吊胆,而现在眼看着她面色越来越冷,账房的鬓角湿了。
账房是麒麟卫的头,这个酒楼由他暂时?
他不能暴露路老六的身份,就不能差别对待,但这种情形,他不敢妄自揣测主上意思。
祁路遥上一次出现这个表情,所有背叛者皆斩于马下,死的不是一两个人。
她抬手,抽掉肩上的手巾,搭在臂弯处,一步步走过去,气势逼人,张子栋莫名觉得脚底发虚,不自觉的往后退两步。
他似是觉得丢人,大喝,“上,围住他。”
“好好让兔爷逞个威风”,张子栋不屑道。
祁路遥随意的从前面的桌上抽出一根筷子,手指把玩着,不紧不慢地摩挲筷子一端,她怒极反笑,悠悠抬眸,给了张子栋一个正眼。
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张子栋被钉在原地一般,迈不动脚。
祁路遥眼底淬了冰渣,她手里玩的那根筷子,让张子栋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随着她将筷子并于指缝,唇角勾起冷艳的弧度,张子栋的眼睛瞪大,他意识到,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筷子出手的一瞬,电光火石之间,祁路遥余光看到往这边来的闻宁舟。
她一直注意着街道,张子栋不值得她用上全部的注意,闻宁舟挎着篮子,脸上抹的灰扑扑,往这边走来。
就在这一刹那,她筷子的方向往下偏了偏,不及张子栋和他的手下反应,竹制的筷子化为利器,嗖的一声响,接着是绷紧的弓弦被拨动一般,嗡的一下。
一整根筷子,直直穿过桌子前腿,钉在后退上,筷身没有丝毫损坏,实木的桌子前腿留下一个边缘整齐的圆洞。
张子栋拼命吞咽口水,筷子擦着他的衣服过去,靠近桌子那边的腿不住的发抖。
祁路遥冷着眼看他惶然欲泣的样子,动作散漫,又抽出一支筷子。
这次没有飞出去,她只道,“闭嘴。”
张子栋他们不知道她突然说闭嘴是什么意思,这时店里来了位小妇人。
小妇人原本脚步轻盈,进店之后顿时变了表情,一把抓住祁路遥的手,横眉冷对众人,“光天化日,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
闻宁舟一进来就看到祁路遥被一圈大汉围住,明眼一看就是被欺负了,她站在那孤立无援,柔弱无助。
嘴炮归嘴炮,闻宁舟另一只手警惕的往篮子里摸。
祁路遥被闻宁舟挡在后面,看到她用藏青色布裹着的头顶,领会到她的小动作。
闻宁舟用胳膊肘碰一碰祁路遥,视线扫过篮子,手握着祁路遥的手捏了捏。
她们没有事先串通通过,祁路遥却差不多明白了闻宁舟的意思:我们有刀,别害怕,等会我拉你跑。
对面张子栋一行人似要开口,祁路遥扫过领头的三个,开始把玩手里的筷子。